燕扬冽这小子,似乎蛮在意他和那个西陵王的接触,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以他睿智的默默审视,完全看得出来。
只是,总觉得哪里又不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出了御花园,燕扬冽一直带着叶怀青往北走,沉默不语,那是回顺阳宫的路。
转进一条长廊,一个身形顷长的男人从长廊的另一端快步走来。
这个男人白衣胜雪,英气的五官俊朗出尘,一束墨发随意扣在胸前因走得太快同长袖飞扬而起,显得有些凌乱却不失大雅,只是此时的眼神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愠气。
男人看也不看他们擦肩而过,叶怀青下意识看了看没什么情绪的燕扬冽,不觉怪哉。
看来,这个男人来头不小。
继男人消失在长廊的尽头,皇帝又匆匆朝他们过来,神色紧张。
燕扬冽跟皇帝打了声招呼,皇帝抑气忙问:“三弟,可看到你嫂子江淮雪?”
叶怀青:“……”开口挂的说。
燕扬冽清了清嗓子,顺手指了方向,没出声。
☆、13、骨折
燕扬冽清了清嗓子,顺手指了方向,没出声。
皇帝应了声便加快脚步追去,也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叶怀青忍不住好奇问:“王爷,我就八卦一下,刚才那个白衣人是谁啊?好大的架势,连你都要让他三分。”
“你哪里看出本王也要让三分?”燕扬冽嗤道:“他不过区区一个国师而已。”
就是喜欢在皇兄面前耍小性子。
叶怀青回眸一眼长廊空荡荡的尽头。
只是国师?那皇帝刚才怎么称呼国师是你嫂子?看皇帝刚才那猴急样,明摆着皇帝和这国师暧昧不明。
真是全民搞.基的古代。
叶怀青叹了声气,摇摇头。
不过,他怎么觉得那个国师长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待叶怀青咬着唇抬眼时,燕扬冽已经消失了背影。
嘿,人呢?
回到顺阳宫后天色也有些暗了,叶怀青疲惫不堪地倒头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被咕咕叫的肚子饿醒。
起身望了一眼窗外,此时早已拉下夜幕,蚊虫四起。
忽然一曲尖细悠扬却辗转压抑又类似口哨的小调从上头传来。
叶怀青打开门出去,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之后果断仰起头,只见燕扬冽坐在屋檐上空静静地吹叶子,看到他出来稍稍顿了顿又继续吹着。
这一眼望去的燕扬冽,神情淡淡的黯然,听着若似凄美的小调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从认识到现在,他还从来没看过这样的燕扬冽。
就这样,他仿佛一厢情愿地看了燕扬冽半晌,内心有似共鸣,他好像听得懂燕扬冽这曲淡淡伤感的小调。
不是亲情爱情间的思念,也不是难平的鸿鹄之志,更不只是纯粹的多愁善感。
而像是在倾诉什么,却一直找不到能倾听他内心感觉的人。
燕扬冽这个人少言寡语,就是不善于表达的人。生在皇家,从小见过最多的,大概是三宫六院的宫斗,长大后又是兄弟之间的鹬蚌相争,你死我活的皇位谍战戏。
他的一切,除了争夺,仿佛只为皇位而存,细细逐渐沉淀下来的回忆,极少的快乐,或许最多的是残忍和痛苦。
皇室亲情,淡如一杯白开水,看得开才形成如今这般冷血无情的性格吧。
其实以燕扬冽的才能和手段,比起当今皇帝,应更有资格坐拥天下。
只是他不大明白,燕扬冽宁愿辅佐皇帝而不去争取皇位,那有权有势的天下。
是因为没有野心,还是……
一曲小调停罢,燕扬冽这才垂眸俯视一直仰望他的叶怀青,眉头微微皱起。
这人看他的眼神,为何充满同情?
忽然一阵风.流在耳畔擦过,叶怀青身体轻轻一顿回过神,眼前是燕扬冽抿着双唇的样子。
“你怎么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吓我一跳。”他后退两步道。
燕扬冽轻哼道:“你方才,看着本王在想什么?”
叶怀青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就觉得刚才王爷吹的曲子,挺好听的,一时之间听得入神了些。”
“你撒谎的本事一个不如一个。”燕扬冽这么说。
叶怀青歪了歪头,随之眯起眼:“王爷,之前我被那怡妃差点被教训的时候,您该不会一直不厚道地就躲在哪里偷看着吧?”
燕扬冽心里暗惊,他似乎低估了叶怀青的智商。
见燕扬冽不否认也没承认,叶怀青的面色一沉:“王爷你这就不厚道了,那时候就在,为何不出手帮我解围?”
“你觉得本王要为一个贱妾在一个妃子面前多此一举?”
“贱、贱妾?”
燕扬冽瞥了一眼。
叶怀青朝燕扬冽竖起笔直的中指:“不许叫老子贱妾。”
“放肆。你昨夜是怎么口口声声向本王保证的?”燕扬冽讽刺道:“出尔反尔,还是你对本王原就是下贱?”
“我……”叶怀青捶了一下自己脑袋,忙道:“其实王爷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不断袖了,我那时是跟西陵王……”
顿了顿又眯起眼:“咦,操,你之前也一直躲在暗处看好戏?”
燕扬冽不屑解释,有些犯困便准备去歇息。
看来,他在燕扬冽眼里已经完全失信了。叶怀青懊恼地跟上,不过还是继续解释:“王爷,其实我那时候跟西陵王较劲儿来着,那不是真心话,我真的真的对你没感觉了,我现在喜欢红云那种听话可爱的女人……”
喜欢女人?燕扬冽一边宽衣准备就寝,一边冷笑,但就是不搭理叶怀青。
“王爷,天地良心,我对平胸的男人真的没兴趣!”
“王爷,异性恋才是正道,□□的女人才绝色……”
“王爷……”
……
就在叶怀青解释来解释去完全不起作用之际抓着他的胳膊,举起四根手指开始发毒誓的那一瞬间,燕扬冽没由得来居然觉得这样的叶怀青虽白痴,但一面对他就傻里傻气的有那么点顺眼起来……
这一晃而过的自我察觉,让他皱起了眉头。
不知何时起,他竟对叶怀青的反感抵触减少许多,且不经意间对叶怀青的触碰也越来越宽容了,连同榻就寝他都能忍得下去。
“王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发誓啊?”叶怀青在燕扬冽恍惚的眼前晃了晃手:“不是吧大哥,我说了大半天你居然在神游哦。”
“你闭嘴,真吵。”燕扬冽抽回手,抖抖被子就睡了。
“……”叶怀青越来越觉得自己搞不懂燕扬冽是个怎样性格别扭的人了。
认认真真跟他交流一次能怎么的?
听着燕扬冽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叶怀青叹了一口气,捂着饿到没动静的肚子,糟心地也只能入睡。
太后的寿辰一过,本该回西境继续安乐的西陵王却将带来的千兵人马驻扎在护城河边外,依旧假借孝心暂住在将军府。
明摆着司马昭之心,这让皇帝头疼又警惕万分。
而燕扬风不回西境的原因有两个,一来是为了叶怀青,二来则是夺回他当年一时失手的这片江山。
入住将军府的第一日,私底下,叶平世便被燕扬风板着脸一番指责。
原因何在,自然是因为叶平世明知燕扬风对叶怀青从小上心,却私自忍痛割爱,送亲儿子羊入虎口,任人糟践,虽然那时的叶怀青是自愿的。
叶平世内心颇为苦逼,奈何嘴上却道:“王爷,可怜天下父母心,不是老臣心狠不惜三子,而是老臣实在拿三子没办法……恕老臣斗胆觐言,老臣此番也是为王爷着想,如今天下局势,依老臣之见,这儿女情长眼下恐怕顾不得。”
“你倒是一心向着本王。”燕扬风抿了口茶水,面色微沉:“你这心里爱子心切面上做得差强人意,倘若三哥以此威胁,你又该如何?”
叶平世的老脸一紧,却道:“承蒙王爷抬爱,若能助王爷完成大业,三子也是死得其所,老臣愿赌一把,还望王爷三思。”
孩子都是亲生的,人心也是肉长的,可先皇有命在身,若大业不成,届时负罪一身,满门抄斩也难逃一劫。
燕扬风手里的珠子一顿,眉下心思重重,叶平世所言并无道理,只道他对叶怀青的执念,不是一天两天能放得下。
与此同的燕亲王府内,叶怀青折了一条右腿疼得死去活来,躺在床榻上正让宫里请来的太医诊治。
看着面色惨白直冒冷汗的叶怀青含泪痛呼,罪魁祸首杨栀心虚着被红云上下问着怎么回事。
杨栀摸摸鼻子,将来龙去脉半真半假地解释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
叶怀青出事前呢,王爷找过他,莫名命令他无论用什么手段,让叶怀青在一月内行动不便。
当然王爷发话有如圣旨,他一个下属岂敢不从。
於是,暂不管王爷意欲何为,他想方设法约出百无聊赖的叶怀青上了武场。
上了武场后,他原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叶怀青会拒绝,可没想到叶怀青不仅喜笑颜开,一上武场,细胳膊瘦腿的居然还有两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