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大片草场肥沃,都是巴特尔的领地,远方已经可以看见成片流动的黄白色羊群,刚才来叫他的人应该是巴图,一个憨厚的傻大个,两人一起负责300头羊。
走了没多久,翻过一片丘陵,顾景终于找到了巴图,以及他们的羊群。
“那钦——”巴图远远的朝他喊道。
顾景挥了挥手,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就看到巴图手里抱着一大团东西,用毡袋包着。
“你看着,我回去。”巴图说。
顾景凑过去看了看,毡毯里包着一只粉嫩嫩的小羊羔,他才想起最近刚好赶上了母羊下崽的季节,由于天气尚冷,刚出生的小羊羔要及时送到室内,否则很容易被冻死。
最近他们每天都得来回跑十几趟,他和巴图轮着。
他们还有一个帮手,一条高大的黄黑相间的牧羊犬。此时正蹲在不远处目光炯炯地盯着羊群。
顾景看着羊群差不多已经缓下步子,四处寻摸着吃草,他找了块石头坐下,边啃着干酪边在脑子里研究这次的任务。
阿其勒图是赤乌族首领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他和长子同是正室所出,二子和三子是侍妾所生,另有姐妹若干。
阿其勒图的父亲突然病重,源于陈年积疴。但是从找药到遇袭,确是一场**裸的阴谋。
让顾景没有想到的是,罪魁祸首竟然是阿其勒图一母同胞的大哥,至于原因,顾景研究了半天,归结为老首领年迈,加上对幺子的宠爱,让查克多充满了危机感,毕竟,有实力和他争夺下一任首领的,只有这个弟弟了。
巴图还没回来,牧羊犬突然吠了几声,顾景回过神,原来又有小羊羔出生了,他赶紧拿着毡袋过去,按照记忆,小心的将其裹好,等到巴图回来,匆匆抱了回去。
然而,远远地他就看到,营地周围多了很多穿着统一的带刀士兵,正飞扬跋扈地在整个营地乱串,弄得鸡犬不宁。
顾景心里一惊,抱着羊羔就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然而,还未走近,一把刀猛地架在了脖子上,顾景整个人僵住,一动不敢动。
拿刀的人喝到:“不准动,再往前一步砍了你!”
顾景眼睁睁看着几人闯进了自己屋里,脑门上冒出了冷汗,心跳得飞快,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脑子里拼命思索着路线,突然想到了系统,又冷静了几分,紧紧盯着黑洞洞的门口。
只听到屋子里丁玲桄榔的一阵响,其实并没有多久,顾景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进去的人终于又出来了,骂骂咧咧的,显然并没有收获,他吊着的心瞬间放下了,看来阿其勒图并不蠢。
远处有人朝他喝骂,他赶紧将羊羔放回,回去的路上还四处张望着,阿其勒图去哪了?
接下来,顾景主动承担了送羊羔的任务,幸好,那些士兵搜查了一轮后,再没有出现。
这天就在顾景的提心吊胆中过去了,回到蒙古包时,天已经黑了,顾景掀开帘子,就对上了一双锐利的眼,他松了口气,忽略掉阿其勒图要吃人的视线,走到一边,将油灯点燃。
帐子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这么晚才回来。” 阿其勒图冷冷地开口。
顾景为他担心了一天,一回来就被他刺了一句,心中忍不住有点冒火,回道:“尊贵的王子殿下,如果您能体验一下奴隶的生活,就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晚回来了。”
阿其勒图眼神眯起,声音中透出一丝危险,“信不信我杀了你。”
顾景的动作顿住,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自己的性命已是贱如草芥。
深吸口气,他决定以后要管好嘴,在这个没有人权的世界,就算自己突然死了,恐怕也不会掀起任何涟漪。
顾景不再说话,起身去看他的伤口,绷带上染上了一点血色,谨慎地开口:“我给你换药吧。”
阿其勒图听到他话里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心里觉得怪怪的,刚才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他知道躲着屋子里并不安全,在搜查的人过来之前,就找个地方躲了起来,而且,他还看到了这个奴隶一直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是在找他吗?
阿其勒图不知道跟一个奴隶如何相处,在他二十几年的认知中,奴隶只是蝼蚁罢了,是可以凭心情随意处置的东西。
他心中有些别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从衣摆上割下几条布条,连同药瓶一起递给顾景。
顾景接过,默默的给他换药,蒙古包里一时寂静无声。
接着,顾景不再开口,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尽量绕开阿其勒图,不想看到这张太过熟悉的脸上带着让他难受的表情。
“你知道哪里有月枯草吗?” 阿其勒图突然开口。
顾景愣了愣,月枯草就是阿其勒图要寻找的草药,草药是真的,但是,被查克多收买的巫医却给了他一个错误的信息,并不是只有这片地区才有这种草。
顾景在脑子里询问系统。
“宿主,这附近有个地方有,但那里可能有狼群出没,不太安全。”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担忧,“白天去可能会安全一些。”
顾景犹豫了片刻,最后对阿其勒图点了点头。
阿其勒图想了想,道:“晚一点带我去。”
顾景答应一声,接着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阿其勒图,“我能睡一会吗?”他太累了,如果半夜外出,必须得保持体力。
阿其勒图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
顾景正要走向垫子,又顿住了,有些犹豫。
阿其勒图眼神暗了暗,不耐烦地开口,“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睡,我不想带着一个累赘。”
顾景张了张口,没有说话,明智地闭嘴走了过去。
阿其勒图一动不动,顾景小心地在边缘躺下,尽量避免自己碰到他,头沾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阿其勒图听到少年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从怀里掏出了一片布帛,上面写满了字,看了看,又收回了怀里。
顾景睡着了,感觉到冷,身体忍不住遵循本能往温暖的地方靠过去,抱着东西的毛病又发作了,手脚朝着热源缠了上去。
阿其勒图被少年的手脚缠住,正打算将他踹出去,突然,感觉到少年的头在腰间蹭了蹭,身体顿时一阵僵硬,低头去看,才第一次看清了这人的脸,轮廓较一般人浅,脸太小,身材也瘦下,跟他的脸倒是很配,然而,跟他小羊羔似的身体相反,这人的言行却胆大包天的很,哪里像一个奴隶,心里不由将巴特尔蔑视一番,连奴隶都调教不好!
阿其勒图没有推开他,并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晚上还需要这小奴隶给自己带路。
顾景正在梦里吃烤全羊,突然,一阵天摇地动,地震了?!
过来片刻,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渐渐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阿其勒图将他整个人扒拉下来扔到一边,心中异样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顾景强忍住全身细胞对睡眠的渴望,起身用冷水泼了泼脸,被冰凉一刺激,瞬间清醒多了。
两人悄悄走了出去,外面寒风一吹,顾景一个哆嗦,困意全消,
☆、45.风吹草低见牛羊(三)
顾景看了看地图,有点远,“走过去要多久?”
系统没出声,过了2秒,地图上显示了一行小字“标准时长:57分24秒”。
还好,比他想象的时间要短,一阵阵刺骨的寒风直往脖颈里钻,顾景紧了紧衣领,辨别了方向后,朝前走去,阿其勒图跟在他身后。
刚走出没多久,阿其勒图无声无息拦下他,两人站在蒙古包后的阴影处,一个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顾景大气不敢出,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下夜的人。
等人走远,阿其勒图四处打量了下,确定安全后,两人谨慎地避开了一切活物,走出了营地。
半小时后,四周已经荒无人烟,路变得难走,野草肆虐,快没过腰间,已经无法看清脚下的路。
突然,阿其勒图猛地一手将顾景往后一拉,另一手同时拔出弯刀向前挥出,弧光一闪,前方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顾景撞到他身上,只隐约看见是一个长条形。
阿其勒图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蛇。”
顾景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反应过来他的话后,身体一僵,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阿其勒图将顾景拽到身后,“跟着我的脚步,别乱踩。”
顾景此时再看这一片草地,只感觉阴森可怖,胳膊上起了一溜鸡皮疙瘩,突然想起了系统说的狼群,娘的,不会这么点背吧,也不知道冻结时间的话够不够他们跑路,还是在背着一个强壮男人的前提下,而且,这次也没有人会开着跑车来救他们了。
顾景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了,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阿其勒图感到身后快贴着自己的人,除了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别的动作,听着顾景的指示慢慢向前走去。
幸运的是,接下来一路,除了一些蛇虫鼠蚁,他们没有碰到狼群。
穿过那片疯长的草地后,视线骤然开阔,眼前是一块恢复正常长势的草地。
顾景看了看地图,已经到了目的地,“系统,月枯草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