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没有变色。
慕容华彬意料之中地一扬眉,将银针不为人知地收入袖中,一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一直默默关注这边的纪奕辰和其父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能理解的眼神,却把注意力投到了来来往往的舞女以及宫女身上。
此事有一个太监走了进来扬声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此间众人纷纷出席,皇帝一身大黄龙袍,头戴皇冠,携着谭后的手走至主座,看了一圈跪伏于地的众人,才沉声道:“众爱卿平身——”
“太子今日寿辰,朕特来为他祝贺,众位爱卿不必拘束,该如何便当如何!”这位皇帝才过而立之年,脸上的轮廓与几位皇子十分相似,只是更加威严,也更加霸气,一颦一笑都是那种做惯了上位者的气质,却在对你说话的时候,又让你感觉到温暖和熙,从而情不自禁地臣服于他。
由此可见,这位皇上能够在当年众位皇子中脱颖而出,最终夺得皇位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父……父皇……”弱弱的声音从偏殿传来,众人闻声转过头,就见四皇子慕容青林一脸局促地站在那里,尴尬地挠挠头,“我……我是不是来迟了……”
皇后轻叹一口气,斥道:“你做什么去了!本宫前几日是怎么跟你说的!”
太子慕容芳尔正想出声,就被慕容华彬抢先一步:“启禀母后,四弟其实早就来了,只是突然身体不适,太子便让宫人领他去后院休憩了一会,此事当时许多人都是看到的。”
谭后本来就不喜慕容华彬,这次看见他站出来脸色就有点不好看,听到他说出这番话,也是一份见惯不惯的样子,自己的两个儿子,尤其是小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与他都十分交好,她也不理慕容华彬,瞪了一眼小儿子,哼了声坐在了侧位上。
与皇后不一样的是,皇帝慕容轩反而不是十分在意,这个小儿子一直以来都有些肆意妄为,但是却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皇帝也许是从小拘束惯了,就喜欢他这个性子,平时对他也是十分宠爱,说起来,慕容青林之所以这么“不管事”多多少少还是他这些父皇皇兄宠出来的。
“朕刚想问你呢,你就自己过来了,快过来坐吧。”慕容轩道。
“是,父皇!”
慕容青林冲慕容华彬眨眨眼睛,深色不变的走到他对面太子的下首,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乘大家不注意小声地问太子道:“太子皇兄,你养的那只银狐呢?怎么不见了?我刚刚在后院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太子眸色暗了一暗,也小声道:“几日前就不慎走失了,至今都未找回。”
慕容青林听到这话就急了:“堂堂皇宫内院!一只小狐狸而已,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继而露出愤恨的神色,“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它抓走了?!要是让我知道……”
他这一急,声音就大了许多,等他意识到偷偷拿眼去瞧上面两位的时候,却从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发出轻笑的是一个穿着蓝色绣花底纹的少年,他俊眉星目,皮肤白皙,打眼望去竟是一副轻世出尘的模样,正与他的名字形成了鲜明的对应——慕容远帆。
孤帆远影碧空尽。只愿乘风破浪,化作一只远去的帆船。
也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他母妃萧妃的性情,萧妃当年便是这么一副清淡的性子,不得皇帝喜爱,且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家世,最终被皇帝遗忘在幽幽深宫,却也多亏了这么个性子,不然这些年也不知道多么难熬。
慕容青林跟这个三哥不太亲近,见皇后没有注意到这边,轻吐了一口气,不解的问道:“三哥笑什么?”
慕容远帆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太子却是明白他笑得其实是他自己,在这波澜诡秘的皇宫之中,慕容远帆没有外戚可靠,母妃又不得宠,父皇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这十几年生活下来,可谓是如履薄冰,而慕容青林缺货的无拘无束,所有人都宠着他,惯着他,以致于现在养成了这幅口无遮拦的模样。
太子也想过亲近亲近这个三弟,只是慕容远帆防备太深,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慕容芳尔抬眼看向这个如松华一般执拗的弟弟,顺着他的眼神向前望去,入目所及是一个身穿白袍,头戴玉冠的男子,他的侧脸好似一块璞玉,发出莹润的光泽,此时正与旁边的左司裴大人说着什么,偶尔拊掌一笑,那笑容爽朗,竟是印在了慕容远帆眼底。
看见这一幕的太子头微微作疼,慕容远帆喜欢温侍郎,虽然他竭力隐藏,但只要旁人细心观察一番,便会很轻易的得到这个结论。
慕容远帆自从年前被温侍郎救过一次,便情根深种,然而温侍郎待他却与常人无异,看着远帆一次又一次地去找温侍郎说话,却被淡然处之,太子甚至怀疑温侍郎其实是知道远帆心意的,只是他不忍心当面拒绝,所以选择了这种委婉的方式。
那边温侍郎与裴大人喝过一杯酒,放下酒杯的时候眼睛一扫看到慕容远帆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眸光顿时闪了闪,然后佯装没看见,避开了目光,继续与裴大人谈笑。
这一幕恰好被太子看见,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他也有点不是滋味。
慕容芳尔却没看到,与此同时,在温侍郎避开目光的那一瞬间,慕容远帆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紧,脸色一霎那变得极为难看,潜藏着案桌下的左手捏的咯咯作响,那一刻,他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待到太子看向他,慕容远帆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只是脸色有些发白,眼神微微加深。
数个精彩纷呈的演出表演完,众人也有些微醺,皇帝“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留下一句“众位爱卿你们继续,朕先行回宫”就被皇后搀了回去。
慕容华彬却一点醉意都没有,他一直等待着太子来刺杀他,却没想到皇帝都走了,太子还没有动手。也是,父皇在的话,守卫一定非常严格,恐怕不好下手。他又倒了一杯酒,微微抿了一口,慕容芳尔想在将近离席的时候杀我,好,我便等着。
皇帝走后不久,温侍郎似乎是喝多了酒水,抓住一个宫人问了他茅房在哪儿,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此时,慕容远帆也猛地站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温侍郎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男人一旦当了官,就跟酒水离不开了,温侍郎解决完人生大事之后,只觉得通体舒爽,回程的路上,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微醺间他恍恍惚惚只觉得被人抱住,他还以为是宫里的小太监怕他摔倒,所以半抱着他前行,便说道:“公公放开我罢,温某人还不至于醉的走不动路。”
抱着他身体的那个人僵了僵,半晌转过他的脸问道:“你叫我什么?”
这声音十分好听,温侍郎每隔一两天便要听到一次,偏生声音的主人喜欢他,一有机会就缠着他说个不停,以致于温侍郎对这个声音的每个音色可谓是熟悉至极。
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
三皇子!!!
“你终于认出我来了。”慕容远帆看起来很高兴,嘴角露出一双浅浅的小酒窝。
“是,三皇子殿下,烦请放下微臣,此举实在是于理不合。”温侍郎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风吹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待看清了彼此的状态,他垂下眼帘,不卑不亢道。
“于理不合?!”慕容远帆并不放手,深深地看着他,苦笑道,“温侍郎其实心里早就知道我心慕你了吧?”
温侍郎僵着身子不答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只是我不甘心,我喜欢你,为什么你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看我,小时候,父皇就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温芝你说,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三皇子天潢贵胄,不是三皇子配不上温某,是温某人配不上你。”
“呵呵——”慕容远帆发出一声轻笑,接着板正温芝的脸,对他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官面上的话,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瞧不起我,我母妃不得势,外戚又没有一个能指望的上的,但是我不在意,我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并不愿意去争什么皇位。”
“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温侍郎终于说话,“只是温某只爱身姿曼妙的女子,实在是当不起殿下的情谊。”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慕容远帆一只手箍禁温芝的腰,手劲极大,温芝一时半会儿竟挣脱不开,然后板过他的头,几乎是温柔地对准那两瓣因为浸润了酒渍而微微发红的唇就吻了下去。
温芝:“唔唔……”
“什么人!!!”一队正好巡逻到此处的禁军统领喝道。
接着无数火把从花园深处涌来,将半边天空映照地分外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突然也觉得慕容华彬有点变态,被害妄想症~\(≧▽≦)/~
太子:呜呜呜~二弟得了被害妄想症,医生说治不好,肿么办QAQ
晋王:父皇……您这个月生活费还没有给我们,加上医药费……
皇帝:这……多少钱?
皇后:就知道钱钱钱,咱家哪还有钱,别看咱家是大梁国第一世家,这宫里头那么多人吃吃喝喝不要钱呀,晋王呀,你要知道我们慕容家现在穷的叮当响,只剩下几个铜板了,你要是要,我现在就给你拿去!只要你忍心看我们一家老小忍饥挨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