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沦落至此。
他在心里面咬牙切齿地痛骂七枝和那灵犬,你说七枝扔东西扔到哪儿不好,偏偏瞅准了那看门狗的嘴巴往里扔。
那只看门狗也是奇怪,肚子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牛鬼蛇神,竟然带着往生镜到了这样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这下好了,就算找到了往生镜,怎么回去也是个问题。
银叶手下不停,将那人上身的衣衫全部褪去。尸体后背上一大片苍白发青的皮肤全部显露出来,他死白的皮肤上竟然连一丝擦伤都没有,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
银叶突然好奇起来:这人怎么死的呢?也没见着什么伤口。
当时,银叶要是没贪图那件衣服,或者说,他干脆地扯了衣服就走,没有好奇地多看那一眼,说不定以后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但是银叶却被该死的好奇心驱使着,多事地踢了那死人一脚,想给他翻过身来,看看他的正脸。
那尸体刚一露脸,他就后悔了。
入目而来的不是五官,是三个鲜血淋漓的洞口。
一股温热的腥气铺面而来,银叶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任谁看见这张脸,都会吓得浑身惊颤。看不见那脸上的五官,是因为他的脸上狼狈惨烈至极,全是红黑的血污。那三个血洞分别是眉心,左眼,右眼的位置。眼睑的皮肉翻转,隐见断裂的血管,鲜血仍旧从眼眶中不停地往外涌,三股血流甚至汇聚在一起,甚是狰狞恐怖,极其骇人。
这具尸体的两只眼睛被挖走了,饶是银叶见惯了人死魂飞的场面,像他这样凄惨的也不多。
银叶缓过神儿来,他抚着胸口皱着眉头,伸腿过去,想把尸体翻个面儿,让他继续脸朝下趴着。
可是他刚碰了尸体一下,霎时间就生了变故。
那尸体本身没什么动静,但是那眉心正中的血洞里面,却一下子钻出一丝淡淡的蓝色的烟,直飞向银叶。
看到这烟,银叶大惊失色。好像这小小的一丝烟儿比血淋淋的人脸还可怕似的,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此时要跑已经来不及,那蓝色的烟异常灵活,见缝插针地绕,瞬间就钻进了他的右手掌心。
银叶阻止不了它钻进自己的身体,他举着手掌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住了惊。银叶表情凝重地摸了摸手心,感觉了一下袭击他的那东西。
倒不是什么邪魔妖物,不过是那死人的半缕残魂。
魂烟,是人死后魂的形态,袭击银叶的,就是一丝没有意识的,不完整的魂。不过,他在阳命台呆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送上门来,追着他让他收的魂儿。
或许,有可能因为它是残缺的,才上不了黄泉路,这样的例子银叶见过不少,残缺的魂魄在外面游荡不了一两天,多半都会消散殆尽。
可是银叶也救不了它,他也只能暂时将它收留在手掌中。他盯着手掌看了半天,无奈地耸肩,冲着尸体叹气。
“你说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小爷找不到往生镜了,就算找到了,你这魂只有一半,也进不了鬼门关。”
乱葬岗上只有风在答话,尸体自然不会理他。
银叶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唉!算了,回头再说。”
.
银叶走出乱葬岗,入眼就是一座破败的庙,连牌匾都没有。这庙看是已经荒废许久了,别说香火了,根本就没人打理,风吹雨打的,门框的木头都糟了,几乎是已经烂在这山头上了。
银叶走进去,很小的庙,就一间正堂,正中央供着一座老阎的塑像。塑像上面红红绿绿的颜料都掉了大半,泥疙瘩做的老阎的身上一大块一大快的全是土黄色,有的地方还特地伸出几根干草,想是当初和在泥胚里的。
风从破洞窗户中穿过,老阎身上的草杆儿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招摇着。
积了半寸灰尘的老阎塑像前面摆了一个同样积了半寸灰尘的长条供桌,供桌只有上一个翻倒的香炉,别说供品,连摆供品的盘子都没有。
再前面是两个杂草编织的蒲团,估计是被野兔什么的,啃坏了一小半。
银叶在庙里走了一遭,落得了一身蜘蛛网。
哎呀哎呀,看看老阎这待遇,这人气,看来凡人都不喜欢他是真的。银叶心里一乐:平时老阎手握大权,颐指气使的,这到了阳间,混的还不如他一个小灵师。
真想拍个照留念,回去寒碜一下老阎。
但是他一掏兜——没兜。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灰蓝色,粗布,广袖,交领,系带,束腰……
这是,这是多少年前啊!银叶呆立在原地,一下子回不过神儿来。他的往生镜,这,这是碰上古代的魂儿啦?
他无奈地扯着自己宽大的袖子,哭丧着脸,眉毛撇成了八字。
穿越了?这算个什么事?
那灵犬,是饥不择食怎么地,这是哪朝哪代哪辈子的死人啊?真真是,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发文,有写的不好的地方,望轻拍
感谢看文的小伙伴!
回来修了一下~
☆、小鬼
穿越的事儿先放在一边儿,现在更大的问题来了——他肚子饿了。
因为银叶是阳命台几个人年龄最小的弟弟,再加上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小桃姐格外疼他,他几乎从来没饿过肚子,你问他“饿”字儿咋写?银叶现在会了。
总之,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凉山头上绝对找不到吃的。银叶捂着肚子,顺着他能找到的路下山。
银叶方向感不怎么好,自己一个的时候一准儿迷路。不过好在下山的路比较明确简单,顺着走就完事儿。
银叶走着走着,路中间出现一个空竹筐。山路很窄,那只竹筐就躺倒在路中间。风一吹,骨碌碌地转了两下。
筐里有些鲜药草,好像是谁匆忙之中丢在路上的。
银叶环顾四周,无人,遂心安理得地捡起来背在身上。
所谓来者是客呀,他远道而来,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在路上捡点儿东西置备行头,再正常不过了。
嗯,一点儿也不会害臊。
银叶背着筐大步前进,他运气还真的蛮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想啥来啥。他又走了一会儿,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横铺在眼前。
银叶看见吃的,双眼放出绿光。他径直奔进小腿高的浓密叶子里面,挑拣了一番,拔了几根萝卜。
把萝卜放进筐里的时候,银叶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他拍拍自己有些发烧的脸颊——这一次是真的有一点过分了,毕竟是人家的菜地,这样偷偷摸摸地拿人家的萝卜……
他没忏悔完,一只母鸡挡住了他的去路。
银叶在那只母鸡面前蹲下来,凝视它骨碌碌转的小眼睛。
错了,不是偷偷摸摸地拿,是光明正大地偷……
银叶抬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认没有人和人的声音。他偏头恶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妈的不管了,饿急了兔子也跳墙呢!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猛地掐住那母鸡的脖子。可怜的母鸡来不及跑,来不及叫,细细的脖子被银叶死命攥着,一会儿就断气了。
银叶把母鸡藏在萝卜下面,背上竹筐继续下山。他寻思着,在哪儿能给自己做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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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忘了,有菜地,有母鸡的地方,一定是有人家的。
不止一家两家,这座山的半山腰就有一个村落。银叶要下山,就要穿过这个村子。绕路什么的银叶绝对是做不到的,他路痴。
现在银叶的面前,有一颗粗壮的大槐树,大槐树茂密的树冠下面,有一个木墩子,木墩子边上,几个老头儿围着坐了一圈儿,看上去像是在下棋。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老爷爷。
所有老头儿听见声音纷纷回头,盯住银叶不放。
银叶偷东西撞到了人家的枪口上,两条腿都有点儿发软。虽然面前的是一堆老头儿……可是,到底是他自己亏理儿啊。
银叶局促地站在他们面前,仔细回想着背后筐里那只鸡,是不是真的死透了,如果现在它叫一声……
银叶越想越没底,到底掐死了没有啊……他正这么想着,一声洪亮的鸡叫声响彻天际,银叶吓得一个激灵,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一只手手偷偷去摸背后的竹筐。
竹筐里没动静。哦,原来这声音是村子里传来的。是公鸡打鸣,天亮了。
银叶一只手在背后扶着筐,挺尴尬地站在原地。他刚穿过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和人聊天呢?
一阵风吹过,槐树上落下来许多槐花,降落在地上,棋盘上,老头儿们的身上。有一朵飘的远,正好落在银叶的脚边。
银叶盯着那朵花看了半晌,松了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咬牙提气,双唇紧抿,一语不发,硬起头皮,埋头一步一步往前走。
快要成功经过槐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老头儿叫住了他。
“钟大夫,才从山里采药回来?”
银叶吓了一跳,一下子顿住脚步,浑身紧绷。得亏那老头儿的声音很和善慈祥,要不然他肯定条件反射地撒腿跑了。
银叶倾了倾身子,在原地站定。等等,他听到了什么?钟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