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温连忙将唐豫书抱了起来,递了上去,陆纡说粗鲁地将唐豫书扔在另一边,扔到半途,看见了陆尚温的眼神,突然就不忍心扔下了——他轻轻地将唐豫书放在了地上,对着陆尚温又伸了一手,这次的陆尚温极其爽快,似乎已经把他认作是自己人了。
当陆尚温见到了日光,他是极其激动的,踏实了地后他将唐豫书抱了起来,而唐豫书在他怀里挣了一下,似乎在找舒服的位置。
陆纡说却问道:“你可知林寰并去了哪?”
陆尚温的脸色变了变,还是稳定了下来,他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陆纡说皱了眉头:“我要杀了他。”
陆尚温却笑了:“我已经杀了他了。”
陆纡说的脸却冷了下去,他像是突然从一个极为荒谬的梦中醒来,他身上布满杀气。
而与此同时,唐豫书却又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他的脸上又呈现出了那走火入魔的异状。
唐豫书屈指成爪,面容狰狞地朝陆纡说击去,陆纡说已经存了防备之心,自然不会让他这一招击中,而陆尚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他甚至连唐豫书都没抓紧,被他挣脱出去,径直朝陆纡说攻击。
此时的唐豫书状似疯魔,除了他,谁也不知道他所看到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世界——他看见了漫天的血,陆纡说抓着陆尚温的头颅,朝他冷笑。
这模样与一月前陆纡说在他面前正大光明地说着“我杀了陆尚温”的模样重合在一起,成了他的心魔。
他恨他的无能、无奈,及他的无所作为。
几招落手,唐豫书追着陆尚温跑,那陆纡说只躲不击,而唐豫书暴怒至极——他气得快爆炸,就想要把这心魔扯下来,狠狠地撕碎、大卸八块。
而那陆纡说却不知为何哈哈大笑起来,他印堂发黑,似乎也有走火入魔之患,他闪身来到陆尚温身后,一把掐住陆尚温的脖子冷笑。陆尚温却一时惊诧,他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陆纡说嘲讽道:“你有心魔?哈!你永远也战胜不了啦!你以为你入了魔,就再也看不见陆尚温被人挟持了?入魔,哈,有什么用?你们这群懦夫,一有风吹草动就心中偏执,可你除了自怨自艾,还有何用?”
他此时也是与唐豫书一番模样,谁也说不清究竟是谁入魔,比起嘲讽唐豫书,他更像是在对自己冷笑。
陆尚温却趁他激动,左手下掏,给他的大腿根留了青印,借着这缓冲的力道就地滚开,他的颈脖上已经种下了颜色鲜明的指痕,他涕泪交加地咳了一会儿,那边唐豫书已经与陆纡说纠缠上了。
两人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会儿,最后连陆纡说那把极为尖厉的剑都断了,两人四处绞打,拿了什么什么就是武器,到最后他们只能滚作一团,眼珠赤红互掐着对方。
此时,眼见得陆纡说跨坐在唐豫书身上,就要把唐豫书捏晕,陆尚温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拿了一旁的木块碎片,朝陆纡说移了过去——而刚才滚地时他的膝盖被插了些碎片,此时疼痛难耐,他只好咬牙爬过去。
“你说……为什么你能……”手下的唐豫书已经翻起了白眼,陆纡说一般喘气一般道,却突然一僵,捂着肩膀滚了下去——陆尚温原来的目标是颈脖,却不知为何偏了角度,只击在他的肩膀上。
陆尚温拉起了唐豫书为他顺气,却没想到陆纡说连肩上的碎屑都不管,直接朝他们扑了过来。
唐豫书猛地推开陆尚温,一拳击了上去,他已经冷静了很多,陆纡说在他眼中的形象已经不是抓住陆尚温头颅的凶手,而是一个发疯的疯男人。
在方才那窒息的一瞬间,唐豫书却不知为何打败了自己,“如果我死了,那么对我来说,尚温不也算是死了吗?那么我又在争什么呢?”他在那时这么想。
然而他走得出来,陆纡说却没办法,这个魔已经跟随了他好几年,时时刻刻告诉他这世上没人爱他、没人接受他,而他放任魔成长,终于,心魔成为了他。
他仍朝唐豫书扑过来,唐豫书却已经不害怕他了,他从身侧拿了什么——他转头看去,发现那是陆纡说的短剑,他就此端着那把短剑,刺穿了陆纡说的喉咙。
陆纡说挣扎了一会儿,在最后一刻醒了过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极其愤怒地死去时,他却笑了,并且直至断气他都保持着这个微笑。
每个人都抱着一个愿望——愿我打败我自己,无论何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一章,整整半壁江山啦!
☆、终章
第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陆尚温带着唐豫书疗了伤,填了肚子,睡过了一觉,醒来后浑身清爽,就要招个马夫送他们入京。
但此时国破山河在,这儿的马夫对于他们的这个要求只能敬谢不敏了,于是陆尚温找了好几天才找到了一位愿意送他们北上的马夫。于是又睡了一觉,醒来收拾了包袱,马夫驾马而来,陆尚温朝他走去,就在这途中却下了雪,陆尚温才抬头看,就看见了一把伞横在了他头上——是唐豫书撑的伞。
陆尚温不由得想起了从前他送伞唐豫书的事情,不由得眯了眯眼。
随后一路北上,回到了京城。
此时京城已经狂欢了几天,此时人们浑身疲累,只回房倒头就睡,因此两人回京时街上是极为清冷的。
陆尚温进了皇宫,最后一次受了朝臣的拜伏。
唐豫书找到了安留府中的唐氏一等人,唐长耀告诉了他当初唐宥是将《奇绝式》交给了他的,然后他带着唐豫书挖出了七星坞大榕树下的包裹,打开后,里面躺着《奇绝式》。
传闻唯有家主可得此物。
陆尚温以小皇子过于年幼之名,将帝位交与唐长耀,受到诸臣反对,遂拿出百年前的典故说服臣子。事后,他拿出藏在书房里的《断欲式》给了小皇子,令他不可重蹈先人之误,小皇子似懂非懂。
唐豫书重建了七星坞,整顿了一番唐氏产业,一片散乱的唐氏产业开始经营,并买下了温氏面馆,改名为唐陆面馆,并在兵器店与面馆之间加上了一堵墙,逃回的倩倩收拾了一番残局,向唐豫书投诚。
陆尚温封小皇子为冀王,成年后取称号。安乐将军自请守疆,他对陆尚温道:“臣曾以为以妖魔之名假称吾女之叛逆,现在想来,无论她是否妖魔,她仍是臣的女儿。”陆尚温却道:“逝者已去,我非皇帝。”陆尚温退了位,登基大典即刻举行。
唐豫书修整一番,请了私兵留守七星坞,随时抵抗“封凤”之地的反抗,随后他将《奇绝式》传给了唐氏一名有贤能的人,驾长车,往京都。
与此同时,陆尚温斥退所有下人,自己站在京城前的交叉处,拦下了驾车而来的唐豫书。
他狡黠道:“这位公子是要去宴阳城还是常门城啊?”
唐豫书一手撑着马,俯身过来亲他:“你去哪我就去哪。”
陆尚温点点头,笑着道:“这就说定啦,你来当我皇后,我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可好。”
唐豫书道:“好。”
陆尚温却又做出一番极为难为的模样道:“哎呀这可不好,我的皇后当过别人的皇后,我不高兴了怎么办?”
唐豫书却沉默了一会儿道:“当初我当皇后,是我向陆纡说要求的。”
陆尚温更是惊讶:“这可不行,我的皇后居然要求去当别人的皇后,这是为什么呢?”
唐豫书道:“我那时……想看看你得知我当了皇后的模样,何况陆纡说欠我人情,除此之外,恐怕他不会应我其它要求。”
陆尚温却笑了,飞身上了马,坐在了他身后,扶他手上道:“哎呀,夫君真是受宠若惊,你去哪我们就去哪好吗?夫君俱听娘子吩咐。”
唐豫书勾起了个轻微的笑道:“去碎花宫。”
陆尚温答道:“好嘞!”
两人一路跑一路笑,也许这会是最为温暖的冬天,并且不是最后一场,而是所有的开始。
等到他们磨蹭到碎花宫,新芽都萌发出翠绿的点点了。
陆尚温应着唐豫书的要求在碎花宫混过了一圈的恩恩爱爱,段暄还没表示什么,她身边那个黑衣小男孩就看不过眼了,他讥讽道:“我段姐都大婚半年了,你们来此做什么?”
唐豫书却罕见的心情好,应道:“来打打这个昔日情敌的脸。”
黑衣小男孩“哼”了一声:“已不在意,何求如此。”
段暄不在意,但唐豫书在意,如此足矣。
陆尚温却笑道:“怎么,段暄还没急,你就急上了,这不是因为你在意么?早早找个媳妇吧……对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里的人都穿着青衣,就你黑衣?”
那男孩笑道:“我可是不一样的,他们是自己来的,我是被求着来的……”
段暄的声音却遥遥飘来:“他曾救过我,我见他家里贫寒,就让他跟我了。是吧,段涵?”
段涵“嗤”了一声,不允评价。
段暄却道:“你们……以后打算就此隐居了?”
陆尚温道:“是,不知段姑娘有何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