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突然之间,陆尚温就清醒了过来,心中无比迅速地想到了之前的异状,清楚明白了过来:“他这是……走火入魔了?”
这可真是火上浇油,事情已经这么乱了,还要乱上加乱一下才痛快。
然而陆尚温却又立马冷静了下来,他想起来路上遇见的宝剑,果断回去拿了几把过来要斩断这几条锁链。然而看着唐豫书残暴的模样,陆尚温就停在唐豫书一丈外不敢动了。
“他要是咬我怎么办?”陆尚温无比焦虑地想到。
随即他又想道:“咬就咬吧,反正心痛的不是我。”
陆尚温于是就这么大喇喇走了过去,奇怪的是唐豫书却没有咬他,而就在他越来越近时安静了下来,陆尚温摸了摸他的头,开始一心一意地劈那锁链起来。
这锁链极其坚硬,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陆尚温开始不太肯定这是铁做的了——也许是钢呢?
把一把剑砍到卷刃后这一条锁链才断,陆尚温算了一算,发现照这个状态,他带来的剑恐怕不够。陆尚温想罢,就要折返回去再多拿几把,却没想到他这个动作似乎是激怒了唐豫书,他立马扑了过来,又由于锁链的固定,使得他没办法扑到陆尚温身上,只能挂在半空中瞪着陆尚温,对陆尚温无力地嘶吼着,看起来真是又心疼又滑稽。
陆尚温凑了上去抱了他个满怀,安慰了他几句,虽然不知道此时唐豫书听不听得懂他的话,反正之后他就安静了下来,似乎也明白了纠缠着陆尚温是一件极其不好的事。
折回来的陆尚温就看见唐豫书安安静静呆眉楞眼地待在那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他出现后就一步不移地盯着他。陆尚温又斩断了一根锁链,这把宝剑要来得坚硬得多,竟还没卷刃,陆尚温心满意足地前往第三根锁链,还没劈下去,就见得唐豫书朝他扑了过来——此时他的运动范围大多了,已经可以完完全全、严缝丝合地抱住他了。
陆尚温被扑了个踉跄,以为唐豫书是跟上次一样的理由的,就要拉开他训斥个一两句时,却摸到了一手的温热粘稠。
陆尚温一脸空白。
唐豫书就着抱着他的姿势滑了下去,露出了他背后的林寰并。
陆尚温双手捞起了唐豫书,另一只手就着此剑横划而去。
那一下杀气凌厉、冷光带冰,陆尚温第一次送出如此气势的的剑招,连剑气都削去了敌手的发尾,劈得林寰并只能倒地以回避。原来愤怒不只是万事之误,还是潜能之钥匙。陆尚温搂着唐豫书迅速退后,趁着林寰并起身的时间捂住了唐豫书的伤口,颤抖着从身上划下布条紧紧绑住了伤口四周以止血。
唐豫书的双眼却随着疼痛的侵袭而清明了起来,他看见了双目含泪,脸上似悲似愤的陆尚温。
唐豫书轻声道:“尚温……”
陆尚温却低声道:“闭嘴!”随后回身与林寰并战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在六十五章与六十六章之间,恩
番外在八月十二日之后再发,这期间我要补课
☆、第 六十五 章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到来了。
它席卷万千,把所有的血、泪、汗、酸、甜、苦、咸都掩埋,掩埋在一片白雪之下,像是洗刷了这世间的最后一抹人情味及最后的污秽。
陆纡说一行人一路攻打过去,所有的温情都被这一片白茫茫掩埋,所见之处,除了白色,便是血色——无论是没有颜色还是有颜色的。
当城破了时候,所有人都在呼啸。
攻打的、被攻打的,仿佛都在尽自己一生之力在嘶吼、咆哮,仿佛回到原始,无论是智慧的、愚蠢的、弱小的、强大的,此时此刻都是野兽。
不久前安留府一行人被劫,陆纡说一手挽狂澜,一手缚将军,而在此之余,他还有闲心去想一想别的,例如过去,例如如今,例如未来,可以说的是,竟无人与他有那男欢女爱之情。
陆纡说一面对此嘲讽不止,一面却向往无比,希望哪里来的哪个人能如此对他,可惜也许曾经有这么一个机会,但如今没有了。这便是他恨陆尚温的原因之一,他满手鲜血,狡诈至极,为何还会有人爱他如此?然同时他也嫉妒着唐豫书,他还未享受过陆氏一家带给他的温情,唐豫书就拥有了——这是为何?
陆纡说登上雾离国京城的城楼,此时上头的雾离国官兵已经全被射成刺球了,再没有人能站得起来。
陆纡说在城楼上站稳了脚,感受了一把“我临重霄,我欲登天,众皆蝼蚁”的豪气,低头看见星罗棋布的街市,抬头看见深不可测的九霄,星星点点的小雪飞飘而下,在这壮景之下,他却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孤寂。
“君临天下就是这样的感觉吗?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向往?”他倏忽之间产生了一个疑问。
但这个问题先人已经探索了几百年了,也没探出个究竟——也许今后几百年里还要继续探索。
因此陆纡说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城楼之下,一个小兵为他牵了马来,询问着他,陆纡说下了楼上了马,继续前进,冲往皇宫。
然而此时皇宫却处在极静之间,皇帝躺在宫寝生死不知,而诸臣肃穆站在朝堂上,武将不知所踪,只有文官坐镇朝廷,而此时龙椅上空无一人,他们摆着的俨然就是新帝登基的阵势,然而该来继承大位的却还没来。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有一小将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冲了进来,气力不足的他刹不住脚,直接踩着靴下的血滑到在地,惨叫道:“敌军……敌军已经杀至宫前……诸位大人请……请……”
他一句话没说完,却已经失了气息,死不瞑目。
朝堂之上,一片混乱。
在宫内外的拉锯战持续了一日,宫内补给终究不足,只能像乌龟一样,任凭翻壳也不敢出去,而这消耗战最终以溜进宫内的内应打开宫门而结束,青纹国一军拿下了宫内的所有人,一旦反抗,当即斩首,而诚心投靠的,全家大敛,至于“诚心”的标准,恐怕就要受人摆布了。
在此之前,他先找到了在过去内昏昏大睡的老皇帝,割下了他那劳累过度而沟壑纵横的脑袋,挂在城门示威,陆陆续续斩了一等皇亲国戚,却独独不见林寰并,寝宫都血洗了一遍,也许是逃走了。
零零碎碎收拾了这儿的残军,寻过了牢中的一等人后,陆纡说布下了士兵,将雾离国变成了封地,留下几名官员治理,斥退了余下的军马,对他们笑道:“虽说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皇帝,但那不过是因为皇兄不在朝上,愚弟代管罢了,事后这个皇位还是要还给皇兄的,皇兄不久前被抓来这儿,我想寻逸几日,若他真的不知所踪,我也就只好腆着脸继续当着无意而来的皇上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漂亮,之前得知他在皇宫围剿时对陆尚温说下那么一番话的士兵都几乎要被他糊弄过去了。然而清醒过来时,背后却泛起了凉,这“寻逸不着”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细想一番都感到可怕,却也没什么人敢说什么,长歌善舞的文官都坐镇在朝堂之上,这里只有“不许谈论上级否则军令处罚”的士兵,只能从现为“封凤”的雾离国退离。
而陆纡说的笑脸在他们离开后立即消退,负手离开。
牢房没有陆尚温唐豫书一等人,其它地方也没有……陆纡说却突然想起了同样无踪无际的林寰并,神游一般走到了林寰并的寝宫,四处摸索,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林寰并的床前,在床上四周都摸过一遍,却在床柱下摸到了些缝隙,陆纡说心中一凛,又是拔又是按,最后顺时针转动了它,脚前的地板立即移出了一个洞,陆纡说好奇地往下看,只听见这地门打开后地底立即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人的细语。
很快,那声音发源立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人扛着另一人,一身杂乱,身上红红黑黑不知道是什么污物沾了上去,陆纡说打量了他一会儿,却突然灵光一闪——
“陆尚温!”
“陆纡说!”
两人同时开口,都各自吓了一跳。
陆尚温自己犹如叫花子,陆纡说也差没多少——他满脸憔悴,胡渣都长了出来,满眼通红,头发杂乱,也是许久没洗浴的结果。
就在此时,那块地板就要合上,陆纡说连忙用手中的剑卡住了那地板,制止住了它的动作。
陆纡说想杀死他想得睡不着,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却只有惊讶——至于是惊讶什么,他也不明白,但那绝不是因为陆尚温的外表,陆尚温本人在他的心中已经是大腹便便的中年颓废男子模样了,那绝不会比这好看多少。
“也许是惊讶他居然没死。”陆纡说心道。
陆尚温见他好心插缝卡地板,更是惊讶,心道:“他这是要改邪归正?还是另有图谋?”
他还没想完,就见陆纡说居然就这么朝他伸出了手。
陆尚温的下巴砸脚上了,他不敢相信地看了陆纡说一会儿,像是要把他看出一朵花来,陆纡说却不耐烦了:“要上不上,否则我就带人炸了这洞,叫你死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