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家几口其乐融融过新年的宋明哲不同,萧裕纯今日一大早就品级穿戴妥当,跟着父王进宫领宴,恭贺新年。值得庆幸的是,正月初一正是太后寿诞,要么怎么说太后是有大福气之人呢,就连生日都硬是比寻常人多了几分喜气。得,两场喜宴并一场,不过略增减些事物,一应装饰器皿俱是现成的,再添些寿字纹样装饰,寻些仙鹿仙桃寿星图挂挂就很好,诸多贺寿的人当中,内务府的一帮子人最是真心。
宫里的赏宴向来吃个吉利名字,温吞菜温吞饭,有资格列席的贵人们,也没把这个当饭,沾沾唇,沾点喜气福气得啦,好吃的还是自家小厨房的私房菜不是?萧裕纯略略放松了肩膀,却是不敢有大动作,看着堂上杂耍节目,正在出神间。
“听说世子下午要下场表演骑射,为太后贺寿呢,小弟在这里先预祝世子拔得头筹了!”向来和端王府走得挺近的御前侍卫统领林尚冕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与萧裕纯套近乎。
“好说,都是给太后寿诞添光彩不是。”萧裕纯打了哈哈,把话题盖了过去,远远看着官家。不知是不是深宫怨女众多,听闻后宫这两年不甚太平,连着官家气色都不如往年。
“今年官家下场么?”他转头问了林尚冕,林尚冕虽然一脸为难,上面的行程本不应该随便透露了,但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吐露了一个爽快,“听说官家近日身体不适,下午不下场呢。”
萧裕纯若有所思,心细如发的他忽略了,明明自己没有报名,林尚冕口中报名表演的端王世子会是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一言九鼎不悔婚,两桩喜事端王府。
第廿九章 穿心
何珠珠坐在场下安安静静的喝茶吃点心,提不起半点兴趣围观场上骑射对阵的赛事。为什么呢,昨晚她兴致颇高按着她亲亲夫婿顾明冲的肩膀,问,相公相公,你明天上不上场啊,好想看你一展身手压过众人哇!顾明冲翻了一个白眼,放下手上的兵书布阵图,伸了一个懒腰,无情的粉碎了何珠珠的幻想。这些表演性质的都是秀,都是过场,都是假把式,你相公擅长的领域是上阵杀敌的真把式,万人中取敌军首级,业务范围不同哦,多年来参军的都不参加这玩意儿,免得人家说我们欺负他们呢,语气中带着欠扁的骄傲。
然后呢,为了表现我军的强大的身体素质,顾明冲本着增产报国的心态和何珠珠手拉手床上打蚊子去了。所以咱们何珠珠今儿脸色略憔悴,在座诸位大多是妇人,大家相视一眼,相互笑笑得了,就不对小夫妻生活说什么了,个别眼红的最多酸几句,哎呀小顾将军可真会疼人!
何家夫人正和太子妃说着什么格外热络,说起来她娘家妹子嫁的明明是延昌郡王妃,但是何家一直和延昌郡王不咸不淡,只是一心一意巴着太子的大腿。何珠珠远远冷眼看着,露出些许轻蔑的神色,太子还没儿子呢,不仅太子妃,东宫一众太子嫔宫人都没有半点消息呢,这子息不旺盛的东宫,不肖别人说,朝里早就蠢蠢欲动了。何珠珠满脸的无聊要溢出来了,手里的茶碗完成了三百六十度舞蹈,和阿爹说定了过了正月十五就出门,京里的污糟事情烦不到她了。
和贵妇们聚会说着家长里短真没意思,何珠珠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低头露出弧度优美的颈部,内心却是渴望自己也能在赛场上一展身手,前朝女皇在位时一直有女子比赛的,本朝取消了,许多女子纷纷带着锥帽游街表决心来着,官家搁置了争议,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看到这样的盛况。
她抬起头想要找熟人说说话,却是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萧裕络,这样大的场合,她居然缺席了?
场上,端王世子戴着家传的盔甲,只能看到依然骄傲抬起的下巴,他横了一眼传令小兵,示意自己准备好了。一声令下,世子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就甩着编结好的马鬃小跑出去。
世子抬手,屏气凝神,双目聚焦,手上一送,“正中红心!”传令小兵看着百步外靶心指示旗,高声唱出了成绩。
端王世子没有多话,一眼未多看,手里短短马鞭轻抽着马屁股,转身等待下一轮。
竞技成绩报上来的时候,萧裕纯正拈起一枚枣干,正要入口,听着御前呈报的名单,嗯,江东老将李德胜儿子夺得个人竞技赛头名,果然虎父无犬子呐;嗯今年寿宴献艺的人挺多的嘛,骑射项目比到了现在。所以当萧裕纯听到骑射头名端王府世子的名字时,他第一个反应是我自己真的好厉害,随随便便在台下看看就拿到名次了呢,咦,不对啊,我没上场,谁拿的骑射头名?他哗啦一声站起来,掀翻了身前的小桌,完全不顾御前失仪。
“四妹!”他指着叩谢人群里跪着的一人,脸色煞白,气的浑身发抖。
人群里的“端王府世子”不慌不忙脱帽谢恩,露出尊容,弯弯的柳叶眉,女儿家的姿态展露无遗。
两侧坐席上的言官已经挽着袖子,舔着嘴唇,像饿的嗷嗷叫的野狼,盯着场上的大肥肉不放,这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这就是欺君之罪,往深里咬一咬,整个端王府都要跟着抖一抖。关键看官家的态度,个别机灵的已经运起目力,盯着官家双层的下巴,就等着一声令下。
“端王府的四丫头吧?小时候你还闹着要抓朕的胡子玩呢,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说吧,丫头,今儿特特顶着你三哥的名头来比赛干嘛,早先说过了啊,我们这个比赛只有荣誉,没有多少奖励的哦。”官家笑眯眯对着堂下跪成一片的众人。
萧裕络口齿清晰,语气镇定,“裕络此次参赛,一是为了太后寿辰,恭祝皇祖母松柏同春华堂偕老,二是想拿个好名次给太后娘娘,给陛下看看,咱们萧家的女儿不输别人什么,三是想当面问问陛下,之前给裕络说过的婚事可还算不算数!”
官家大笑,打翻了手上的茶盏,拍着手叫好,“不愧是萧家的女儿,有志气,这个寿祝的好哇!”笑毕正色道,“怎么,傅家的儿郎配不上咱们萧家能文能武的女儿家吗?”
萧裕络脸上浮起两片红云,手里的马鞭指着同在堂上的傅雪彦,语气很是娇蛮,“陛下一言九鼎,裕络自是愿意的,只是这个人上次偶遇裕络,说是怕耽误裕络,愣是想要悔婚呢!”这就把儿女亲事放在了朝堂上,两侧的文武官员发出了细微的骚动,没办法,谁让当事人姓萧呢,萧家的事就是天下事,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众人纷纷拿八卦的眼睛去看傅雪彦。把人家看的面皮紫涨,咳嗽不止。
官家朝着屏风后太后皇后所在之处看了看,招招手,让萧裕络近前,“丫头急着家人呢,我倒要好好说说老七,自己闺女的事情不上心,倒要我这个伯父操心。”萧裕络皱了皱鼻子,乖巧的立在官家身边,并没有对自己父兄盯着自己背后的两道视线在意的样子。
“来人呐,”官家当即召来了钦天监,就地挑了好几个日子写给了傅雪彦,“你看看哪个日子好,赶紧把我们裕络娶回去吧,再耽搁下去,丫头就拆大庆殿了。”
傅雪彦面色微变,镇定的上前,跪拜谢恩,双手捧着御笔下去了。退下前目光与萧裕络对视了片刻,仅仅一触,旋即波平浪静转开了目光,低眉顺眼退回了座位。
这一桩婚事就这样,被板上钉钉定了下来,虽然后世史学家争论不休,这次大庆殿比武招婿是否是绿鬼案的□□,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的是,自此,升平十六年夺嫡大戏拉开了序幕。
穿越人士宋明哲表示哎呀人家这是架空啦,没有学过这段历史,没有金手指和秘籍可以利用,所以天下兴亡什么的,和我这个小郎中关系不大嘿嘿嘿。宋明哲忙着他自己婚姻大事呢,他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带着麦芽,溜到洪御史家少人经过的后院。目测了一下并不太高的围墙,古人眼里的飞檐走壁其实准入门槛没有辣么高,也就是前世跑酷的水准吧。宋明哲信心满满让麦芽双手托起掌心向上,自己退后两步,加速冲刺起跳,脚下突然踩空,天旋地转屁股开花。
眼前是麦芽倒置的愧疚脸,“少爷,我,我没有准备好,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宋明哲擦了擦一嘴的泥,呸呸呸的好几次,心里默默比划了一个中指,终于在尝试的第五次成功攀上了洪家的墙头,累的大喘气。其实呢,为了这次偷窥他也是做足了功课的呀,百忙之中的宋小官人抽时间去找了半夜行动熟练度满级的西风,询问飞檐走壁的技巧。西风用他那张惯常的便秘脸,上下打量了宋明哲足足一炷香,终于甩下一句,不要掉下来。不掉他大爷啊,老子也知道好么,真是沮丧到让人抓狂,顺便想飞起一脚猛踹西风一脸。
宋明哲猫着腰,小心翼翼在人家院墙上挪动,竖起耳朵听着后院里的动静。
嘻嘻,运气不错,低处亭子里几个女眷坐在山石后闲聊,宋明哲眯着眼睛细细辨别,哪个是自己媳妇候选人呢,那个蓝袄子的太严肃,娶回来相敬如冰天天消化不良哎,这个绿裙子的不错,看着有几分甜美哎,还有个背对自己的粉衣女子怎么都看不见正脸,着急上火恨不得拉着进度条赶紧快进到下一幕。正胡思乱想间,女眷们说话声顺着风,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