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南多是民宅。以街道为中轴,两旁分段围以高墙,成坊成巷。纵横交错的坊巷,形成居民区。其中,能够并排容纳九辆马车的街道有四条,均自州府起,分别至登庸门的凤池坊,至行春门的依仁坊,至开元的遵义坊,至善化门的丰乐坊。能够并排容纳六辆马车的街道有三条,分别由行春门至天庆观,由登庸门至合沙门,由兴贤坊至罗山寺东。能够并排容纳四辆马车的街道有八条,分别由清泰门至儒宗坊,由拱星坊至罗山寺西,由侯官坊至延祥前,由善化门至迎仙门,由寿帅坊至旌隐坊,由登瀛坊至水步门,由庆成寺前至干元寺前。能够并排容纳三辆马车的街道有四条,分别是由美政坊至通仙门,由聚英坊至登俊坊,由忠顺坊至闽县棣华坊,由安善门至鹿顶门。其他街道虽然都狭窄到仅能容纳少于两辆的马车,但确保都是平坦的石板路。
除了街道的宽阔平坦外,坊巷里的结构装饰也独特丰富。厅堂是开敞似的,与天井融为一体,比北方的厅堂明显高大宽,与其他廊、榭等建筑,形成高低错落,活泼而又极富变化的空间格局。
厅堂的廊轩中,特意采用粗大而长的优质硬木材,作为承檐的檀木,或再加的一根协助承檐的檀木,并用减柱造的方法,使得厅堂前无任何障碍,从而显得高大、宽敞、开放。民宅都有高厚砖或土筑的围墙。墙体随着木屋架的起伏做流线型,翘角伸出宅外,状似马鞍,俗称马鞍墙。一般是两侧对称,墙头和翘角皆泥塑彩绘。墙只作外围,起承重作用的全在于柱子。
普通居民的梁柱多不加修饰,简洁朴实,而在门窗雕饰上则煞费苦心。窗棂制作精美,镶嵌的木雕华美。窗饰的类型特别丰富,有卡榫式图案漏花,有纯木雕式窗扇,也有两者相间使用。在卡榫式漏花中,工匠通过精心编排,构成不同的装饰效果,有直线型、曲线型、混合型。直线型疏密有致,曲线型富有动感,混合型变化多端,且各有吉祥寓意。
在木雕式窗扇中,有透雕,有浮雕,题材有飞禽走兽,人物花卉,整个窗扇雕饰有对称式有不对称式。二进厢房的门窗隔扇上,透雕了较复杂的瓶花图案,花瓶寓意住居平安。涤环板上是浅浮雕的花开富贵。
坊巷里的建筑门处理得极具特色。有的在前院墙的正中,由石框构成,与墙同一平面,为矩形师门。有的则是两侧马鞍墙延伸作飞起的牌堵,马鞍墙夹着两面坡的屋盖形成较大的楼。
第12章:叶落辞柯,人生几何
四人终于走出了福州城,王政觉得这马车也真是够慢的,或许是坐惯了汽车和火车,对于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就只能嗤之以鼻了。
他们的马车是最好最大的配置,足以装得下他们四人,王政和小心肝阿越坐在一起,左膀右臂翁承赞和徐寅坐在一起,而专业车夫坐在前面赶车。
“殿下,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并不像是随从下人的样子,何况他之前竟然能辨认出我和徐寅老弟,真是不可思议,承赞想斗胆一问,这位小兄弟究竟是谁?”翁承赞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叫阿越,真是本殿下的贴身随从,不信你自己问问他,不过他跟一般的下人不一样,阿越可是本殿下的小心肝宝贝!本殿下也奇了怪了,阿越,你到底是怎么辨认出他们两个来的?”王政转而问阿越。
“阿越是通过两位老师的作品辨认出来的。”阿越被殿下这么一说,原本是害羞的,可是殿下竟然也问了,就如实说了。
“噢,作品?阿越竟然读过我和承赞兄的作品?”徐寅显然又大吃了一惊。
“嗯,我读过徐寅老师的《人生几何赋》、《游大梁赋》,读过翁承赞老师的《谏议昼锦宏词》,徐寅老师的作品潇洒倜傥,而翁承赞老师的作品稳重大气,所以我猜测翁承赞老师应该是比徐寅老师年长一些的。”
“真没想到啊!小兄弟小小年纪见识就如此宽广了,难怪殿下会视你为小心肝呢!”徐寅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说到徐寅老弟的《人生几何赋》,我倒是有个提议,请小兄弟为我们吟诵一下这部作品,正好和我们这趟旅途的气质很贴切啊!你说呢,徐寅老弟?”
“好极了!阿越要是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有过这么一部作品!”徐寅打趣道。
“阿越不敢!徐寅老师在此,阿越哪敢造次!”
“本殿下也想领会下《人生几何赋》的潇洒倜傥,阿越,你就从了我们三吧!”王政添油加醋到。
“这,是,殿下,那阿越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越无法拒绝,只好十分认真地吟诵起来:
叶落辞柯,人生几何。六国战而谩为流血,三神山而杳隔鲸波。任夸百斛之明珠,岂延遐寿。或有一卮之芳酒,且共高歌。岂不以天地为炉,日星为纪。
虽有圣而有智,不无生而无死。生则浮萍,死则流水。七十战争如虎豹,竟到乌江。三千宾客若鸳鸿,难寻朱履。扰扰匆匆,晨鸡暮钟。
命宁保兮霜与露,年不禁兮椿与松。问青天兮何惨何舒,拘人否泰。叹白日兮东生西没,夺我颜容。可惜繁华,堪惊倚伏。有寒暑兮促君寿,有鬼神兮蠹君福。
不觉南邻公子,绿鬓改而华发生。北里豪家,昨日歌而今日哭。梦幻吞侵,朝浮夕沉。三光有影遣谁系,万事无根何处寻。易服猛兽,难降寸心。
眼看西晋之荆榛,犹经白刃。身属北邙之狐兔,尚惜黄金。亦何荒色嗜音,雕墙竣宇。君不见,息夫人兮悄长默,金谷园兮阒无睹。
香阁之罗纨未脱,已别承恩。春风之桃李方开,早闻移主。邱垄累累,金章布衣。白羊青草只堪恨,逐利争名何太非。
尝闻萧史王乔,长生孰见。任是秦皇汉武,不死何归。吾欲挹元酒于东溟,举嘉肴于西岳。命北帝以指荣枯,召南华而讲清浊。饮大道以醉平生,冀陶陶而返朴。
阿越的声音在《人生几何赋》的映衬下更加的感性动人,吟诵之后,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赶过了半天的路程,建州越来越近。
“也不知道九王殿下有没有接到通知,会不会出城来接应我们?”阿越突然担心道,显得神色不安。
“管他呢!他不出城接应,难道我们还进不去不成?”王政随口说道,显然根本没把九王放在眼里。
王政此话一出,立即惹得左膀右臂和小心肝紧张兮兮地投来目光。王政想不明白,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害怕九王彦琛呢?
“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可是九王彦琛的王兄,何况他还是我父王的养子,你们有必要如此怕他吗?”
“殿下,难道你就真的没有认真想过,为什么建州暴乱,是九王前去镇压?殿下以后会明白的!”
此时,马车已经进入建州地界,拉开窗口的布帘,可见美丽的建溪蜿蜒流淌。建州州治之地有分东溪、西溪二流。一由南浦溪、崇阳溪汇流而成叫西溪。一由松政溪至西津以下叫东溪。二流在建州城汇合为建溪,再经剑溪流入闽江,最后汇进大海里。
只见溪边,另一对公子和随从在这里展开了北苑茶园的故事,王政当时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今后在建州的日子里,会与北苑茶园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东溪两岸的凤凰山、壑源山之处为北苑,北苑的吉苑里有一家姓张的种茶大户。北宋开宝年间,张家在此地已发展成为远近闻名的茶焙地主,在北苑一带拥有方圆三十多里的茶园。
这天,一个家仆急匆匆地从张家门外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跑一边喊着: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有里人看见少爷,少爷离开了乡里,说是要,要……”
此时,张良正和几位茶园的老友,坐在前厅试品新茶的,见家仆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副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于是急切地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看见少爷怎么啦?”
“少爷要离家出走啊!怎么办啊老爷!”家仆使劲地喘了几口气后,终于顺畅地说道。
“什么?混账东西!”张良说着,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瓯,瓷瓯和木桌的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只见他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你多叫上几个人,赶去把少爷给我带回来。”
“可是,万一,”家仆显得为难,结结巴巴地说道:“万一少爷不愿意,怎么办?”
“废话!他要是愿意回来,还要你们去干嘛!他不回来,你们就是绑,也要把他给我绑回来!”愤怒起来的张良脸色涨得通红,随口嘀咕了一句:
“张天你这个兔崽子,看老子待会怎么收拾你!老子非废了你不可!”
家仆听了直哆嗦,站在那里,不敢退下,也不敢吭声。张良见了,横眉怒视道:
“还在那里干什么?趁着那兔崽子还没走远,快去给我追回来呀!”
“是,老爷!”家仆又匆忙退出了前厅。
胸口的怒火平息之后,张良这才意识到,几位老友都还在一旁看着,于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那逆子张天,让大家见笑了!”
这几位老友是茶园里种茶、焙茶的师傅,都是粗人,不太会说话。他们也就好脾气地笑了笑,继续试品起新茶来。
而这个时候,张天已经靠着两条腿,走出了吉苑里,书童李宽一路上极不情愿地跟在他的后面。俩人此时正在东溪边上等待渡船,这条水路是前往建州城最快捷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