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开始,窗明几净的厨房里就一直缭绕着诱人的香气,加上咕咚咕咚冒泡的各色汤品,让闻惯了香味的小五不断抽动着鼻子,就差流口水了,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放在瓦瓮中炖煮的佛跳墙,想象着吃到嘴里的鲜味。
“发什么愣,快点来帮忙,把这几道素菜切丝,白总厨要用。”和小五一样是帮厨的小沈边忙着清洗食材边叫人来帮忙,虽然他闻到这些香味也有点把持不住,但看着一丝不苟在灶台前忙碌的白池,他就硬生生把口水给吞了回去。
他和白池的年龄也差不了多少,结果人家都当总厨了,一手厨艺出神入化,连年近半百的金郑两个大厨都佩服不已,而自己还只是帮厨,虽然有点小羡慕,但小沈没有任何的嫉妒之心,毕竟个人的能力摆在那里,他唯一想的就是多跟白总厨学手艺,将来自己也能当大厨。
相比于白池的忙碌,俞昊然也不轻松,他正忙着和人应酬,作为俞氏的总裁,他已经很久没去拉人情了,但为了自家爱人,他还是放下身段在各包间里开启‘卖笑’模式。
当他举着酒杯寒暄着从一个包间里退出后,那个包间沸腾了,这里面坐着的都是本市的美食评论员,他们的舌头最精,最不容易被讨好,也最难伺候,今天会来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看在俞家的面子上,而对于这家餐厅的菜在场十个人都是不抱希望的。
闫厉是一家美食节目的评审员,他本人挑食的很,这挑食跟俞昊然的挑食不同,他是对食物的味道挑,但凡有丁点不合他的口味,他就拒绝来这家餐厅,加上他一张毒舌,一度让众餐厅的大厨都避之不及,偏偏他的点评风格深受观众的喜爱,一旦被他说好吃的菜必定会卖的火爆,因此众厨师们对他又爱又恨,又欢迎他来又拒绝他来。
此外闫厉也是本市厨王争霸赛的评委之一,厨王争霸赛每五年一次,是本市的一场盛事,而明年就是争霸赛的举办年,闫厉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多少厨师争抢着跟他攀关系,这也养娇了他的性子,嘴巴越发地毒,上次陈家就没请他,怕万一出点事不合这位祖宗的口味,就会被打脸,他们只想热热闹闹地开业,可不想因为一个评审员被砸场子,对此闫厉毫不在意,在网上公开说陈家不敢请他,一时掀起无数风浪。
对于白池的餐厅敢让他来这事闫厉还是挺佩服的,但佩服之外就觉得这小子太狂妄,一点名气都不显的小辈竟然敢让他来,如果不是有几分真本事,那就是借着他打宣传,无论哪种都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此时他笑盈盈地对众人说:“不知道那个白总厨到底厨艺如何,我听说他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曾在一家三星级酒店当过帮厨,现在被俞家招去当厨子,俞家人对他的手艺还赞赏有加,现在开了餐厅,就不知道真本事如何了。”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听是个年轻小伙子掌勺,心里的期待就去了几分,这烹饪除了天分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勤奋,二十多岁的孩子恐怕连基本功都没掌握,就出来做菜,这手艺能好到哪里去?
只是这种不满大部分人都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们当中坐着蔡老,蔡老是美食家,今年七十多岁了,在美食界很是德高望重,现在他不说话谁敢接闫厉的话?
第49章
包间里有片刻的寂静,心思活络地已经在想怎么在不得罪俞家的基础上如实评价这家的菜品,但更多的人在静观其变,不做出头鸟。
就在这时坐在蔡老身边的郝谦不紧不慢道:“我尝过那个白总厨做的菜,虽然跟那些成名多年的大师有段距离,但客观的来说厨艺还不错。”
郝谦是某美食杂志的主编,除了点评高端美食外也会推荐大街小巷的小吃,和在座的人比起来更接地气,此时他话一出就引起了闫厉的嗤笑,他漫不经心地问:“郝主编是从哪里尝到白总厨的厨艺的?”
“他在网上开了家店,我女儿是他家的粉丝,我也就尝了一点,味道还行。”
“网店而已,上不了大台面。”闫厉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心里想着待会要怎么打郝谦的脸。
没过一会儿包间的门被敲响,鱼贯而入三四个服务员,穿着统一的制服,前面一人推着餐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向众人问候了两句后就指挥着后面的服务员上菜。
先上的都是冷盘,这是餐厅、酒店一贯的规矩,一共五碟小菜,数量不多,好在每碟都很精致。花生脆皮冻、秘制酱鸭舌、黑松露鲜虾沙拉、凉拌海蜇丝和白灼龙利鱼,都是一些常见的菜色,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众人意思下尝了一点,脆皮冻爽口,鸭舌浓香,沙拉鲜爽,海蜇丝弹牙,尤其是那道龙利鱼,鲜甜的鱼片配上特别调制的酱料,十分鲜香适口。
有几人心下点头,对接下来的主菜期待起来,但对于闫厉等人来说,这些凉菜只能勉强让他们满意,挑不出错而已。
“郝主编,从这几道凉菜来看,那个白总厨的厨艺也没什么惊艳的,更何况这餐厅里还有两个五星级的大厨坐镇,恐怕这凉菜是出自那两个大厨之手也说不定,待会的主菜可别让我们失望才是。”
郝谦没答话,自顾自地将一片雪白的鱼片放到酱汁里滚了一圈,直到鱼片沾满芝麻和赤色的酱料才心满意足地放进口里,顿时咸鲜的滋味溢满口腔,轻轻一咬,鱼肉幼滑弹口,加上破裂的芝麻仁,香地让人口水都流出来了。
服务员退出去不久又敲开了门,这次是上主菜来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席中一人抽动着鼻子,不断寻找着香味的来源,在座的其他人也开始浮动起来,坐立不安地左右逡巡,窃窃私语着是哪里传来的香味。
不怪他们这些见惯美食的老饕们这么受不住诱惑,实在是这香味太诱人,就仿佛有一双手不断撩拨着人的胃和鼻子,让他们的舌头不由自主地就分泌出唾液,实在馋人的很。
没过多久谜题就解开了,服务员在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盏小盅,紫砂做的小盅被盖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有香气不断从缝隙里冒了出来,断断续续飘飘渺渺,更引得一桌人好奇。
蔡老率先揭开盅盖,顿时一股鲜香扑鼻而来,飘在空中的香味顿时浓郁了百倍,引得众人更急不可耐,纷纷解开盅盖一睹其貌。
闫厉闻到香味时有片刻的愣怔,随即若无其事地揭开盅盖,他不像其他人那么猴急,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刚才的动作比以前要急迫了一点。
这是一小盅佛跳墙,浓稠的汤汁呈暗褐色,虽然其貌不扬却散发着浓烈的香气,用配备的汤匙一翻搅就可以看到里面的食材,但因为裹了酱色看不分明。
闫厉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原本淡定的神色顿时就变了,鲜香的滋味一下子在口腔里爆炸开来,让人猝不及防,他精细的舌头竟然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何种食材组合才能迸发出如此浓醇的香气。
因为汤汁本身就够浓稠,根本不需要食材来增加口感上的厚度,闫厉迫不及待地想去尝尝汤里放的食材,以确定这盅佛跳墙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但又舍不得一口咽下去,让口腔里美妙的滋味消失。
在座的人都和闫厉一样尝过不同种类的佛跳墙,但这次的味道却好到让他们难以置信,像佛跳墙这类的汤品是最容易推陈出新的,里面根据食材的不同可以变化出无数的口味,但因为食材太杂很容易串味,要想做出有新意又好吃的非常难,就连陈家老店都只是守着老方子,虽然好吃却让人腻味,没想到却在这家新开业的餐厅里吃到如此新鲜的美味,就冲着这盅佛跳墙,今天也不虚此行了。
“太好吃了,这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我尝这味道好像出自郑大厨的手艺,但又不太像,他做的佛跳墙我少说也吃过二三十次,却没有一次有这次的味道。”
“那估计就是白总厨的手笔了,我尝这里面加了火腿、海参、牛肚、瑶柱等,再多就尝不出来了。”
众人扼腕,纷纷可惜自己的舌头失灵,但每人的动作却丝毫不见迟钝,快速地吃些面前的美食。
闫厉皱着眉头思索,他也尝过郑大厨做的佛跳墙,第一次就猜出了里面放的食材,这次味道虽然提升了许多,但之前的食材应该没多大变化,只是不知为何鲜味更加浓郁柔和,就像将之前各种霸道的香味收服了一样,让它们统一成更协调的浓香。
此外汤汁也更加浓醇顺滑,这应该是火候的改变引起的,他不相信这些变化是做佛跳墙二十多年的郑大厨带来的,要知道越老的手艺越难改变,虽然这些改变很细微,却是这盅佛跳墙的精华所在,因此带来这变化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白池。
想到这个可能性,闫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还想打郝谦的脸,没想到自己却要被打脸了。好在闫厉不是心思龌龊的人,也很看得开,没几分钟就调整好了心态,甚至带着期待的心情等下一道菜。
这次端上来的是脆皮猪蹄,酱红色的猪蹄上撒了一层白芝麻,混合了肉香十分诱人,猪蹄表皮经过烤制泛着晶亮的油光,里面的肥肉已经被高温逼了出去,只留下薄薄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