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我自愿的,都是我该得的,谢谢你,以后的一切都拜托你了,今生,我值得了,我真的值得了。”
那天,宋均将匕首插入宋溪的胸前,看着宋均入魔,他是真的值得了。
“宋溪,宋溪。”宋均将那锦囊拥在胸口不住喃喃,哭着笑着,泪水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魔尊走到寻光面前,道:“你没有下一个十年了,跟我回魔道。”
寻光明白,他是带不走宋均了。
寻光的衣襟经过宋均的身旁,他听见宋均轻声道:“把宋溪的脸还给我。”
他没想要宋溪的脸,他想要的是宋均的心,一直都是。
剥皮削骨,脱胎换骨这些都不痛,痛的是,若是没有遇见你,那些孤独本来是可以忍受的。
一张脸,血淋淋,寻光从自己脸上撕了下来。
慕羡之挡在梵笙的眼前,不想让他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梵笙却执拗的要看。
“这张脸,我还给你,也还给宋溪,从此……两不相欠。”
一张皮,沉甸甸,落到了宋均的手里。
可是他还想问宋均一句,“你爱的是一张脸,还是一颗心?”
宋均没有应他,他将那张脸和那锦囊的骨灰死死拥在怀里,仿佛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寻光彻底死心了,直到他与魔尊消失在这片焦土时,那痛彻心扉的哭喊才响彻了这片废墟。
“宋溪,宋溪。”宋均将锦囊猛的扯开,将骨灰一把塞进了嘴里,模糊不清的话谁也听不清楚。
“别离开我,我想要的不是这孤独的长生,我只想要你。”
“这十年,你可有过半点的后悔,藏身在黑暗中只能看着我和他嬉笑怒骂,你后悔逼我入魔吗?”
一层雾气笼罩,宋均似乎看到了那日被自己一刀刺死在床榻上的宋溪。
——“我值得了,真的值得了。”
为了我这个无人怜惜的野种,真的值得吗?
那一刀那么深,你疼不疼?那十天病入膏肓那么痛,对你而言,是苦的还是甜的?
你说要带我踏过这大好河山,如今呢?还记得吗?
他将那些骨灰咽下,一行清泪划过脸颊,清明的眸中泛着温柔的光,微笑道:“我会好好活着,即使是你给予我的孤独,我也甘之如饴。这样,我就和你在一起了。”
慕羡之没有拿下宋均,第一次对魔网开一面,其实梵笙心里清楚,他恐怕是动了恻隐之心。
百年前白泽入魔究竟是何原因没人知道,但是其中的辛楚曲折恐怕不比寻光与宋均的少。
临走之际,他看了一眼跪在那背影一动不动的宋均,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宋均已是彻彻底底入魔了,只是代价却是如此的大。
那么慕羡之呢?
他要费多少的代价?
他开始怀疑,若是不逼慕羡之入魔,整个魔道真的会被净化吗?
“你既然都知道我是骗你的,你为何还要留下我?”
慕羡之只是道:“每一个魔都有被渡化的可能,只是看你愿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宋均与寻光之间的故事本来是应该写在前十章的,后来一时脑抽就挪后了,蠢哭,蠢作者自己差点都没弄清楚~
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
宋溪是宋家嫡子,宋均从小抱养且身体不好,只有二十年寿命,难以长寿,但温和善良,宋溪为救他,与寻光做了个交易。
寻光与宋溪互换了脸,只是为了逼宋均入魔。
但宋均十年时间都不曾入魔,于是成了魔物的宋溪便夺去了宋均的脸,假意与成了宋溪的寻光日日厮磨,于是就有了第三章成了魔的宋均来找梵笙求救。
之后梵笙与慕羡之去宋家杀魔,宋均趁机杀了宋溪,也就是说宋均亲手杀了他大哥。
嗯,大概就是就这样~
☆、【029】彼岸·南灼
九州的由来众说纷纭,但有一种说法,似乎更得人心。
相传千年前,整片大陆还未曾有魔物作祟,人类分庭抗礼纷争不断,满目苍夷哀鸿遍野,人类尚不知整个人界即将覆灭在自己手中,正在这灭顶之灾来临之际,有圣贤者从天而降,以大智大愚教化人间,将人类心中恶念驱逐体外,将人界改名九州大陆,分九州,建立天道,执掌六道,维护人界安宁。
圣贤本是为拯救苍生而来,如今人界安宁,便将这天道交与他的两名弟子手中,飞升而去。
时过百年,魔物突降人界,圣贤大弟子以身犯险深入虚无,从此再无影踪,二弟子率领六道,驱逐魔物,与魔物首领自爆于昆仑,人界这才稍稍安宁。
梵笙在这茶馆中,托着腮,听着那说书人在台上说着九州大陆的由来,百般无聊,打了个哈欠,看着慕羡之那古井无波的脸色动了心思,“慕师兄,这彼岸一派距离此地不过数十里,不如今日便在这歇歇脚,明日再去彼岸,如何?”
慕羡之自然没有异议,梵笙又一笑,冲着慕羡之眨眨眼,问道:“这青州城的南灼酒乃是九州闻名的,慕师兄可要试上一试?”
慕羡之克制力惊人,一丝不苟的衣裳穿的整整齐齐,冷冷一张脸透着禁欲的味道,他不愿意的事,还真没人能勉强得了他。
“我是昆仑弟子,修道之人,不能喝酒。”
梵笙恍然大悟,有些懊恼,但还是不死心,劝道:“慕师兄,咱们都来青州城了,这南灼酒不喝上一杯,岂不可惜,我听闻这酒有奇效,一喝,什么烦恼都忘了,师兄,咱两来上一杯?”
慕羡之冷冷扫过梵笙,想要在那笑意中瞧出个猫腻来,可偏偏梵笙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拍桌而起,大声嚷嚷道:“掌柜的,给我来两大坛南灼酒。”
活脱脱一纨绔子弟的模样,那掌柜一瞧梵笙与慕羡之那打扮,便知是修道之人,连忙唤小二送上两坛南灼。
梵笙对南灼可谓是执念颇深,五年前梵音为他带了一坛,惊为天人,日日思念这酒的味道,如今来到了青州,岂有不尝之理,忙给慕羡之满上,自己也端着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慕羡之看着他喝酒如牛饮水,轻抿一口,淡淡道:“你这样喝很容易醉。”
梵笙已经连饮好几杯,恋恋不舍放下酒盏,发现慕羡之才小酌了一口,气度不凡如饮茶一般儒雅,相比之下自己举止越发粗俗不堪,但他这般惯了也不觉得自惭形秽,袖口一抹唇角哈哈一笑,“不会不会,慕师兄你不知道,我酒量好着呢,这两坛不过开胃小菜,不足一提。”
“南灼后劲大着,我可不想背你回客栈。”
梵笙一愣,嬉笑着问道:“慕师兄似乎很懂这南灼酒,难不成师兄也是好酒之人?不是说修道之人当滴酒不沾吗?”
慕羡之将半杯南灼一饮而尽,眼角低垂,声音还是那般清冷,梵笙却错觉的听到了有些颤抖的音线。
“我曾酗酒十载。”
梵笙的笑容定格在脸上,慕羡之又将令一坛南灼打开,一杯又一杯,直到那坛南灼见了底,慕羡之脸上也没一丝红晕,梵笙这才知道他所言非虚。
“为何?”
慕羡之不想说,梵笙自觉问错了,尴尬笑道:“师兄,你且喝着,我再去拿几坛。”
说完起身离开,余光所见慕羡之又抱着他那坛南灼喝了起来。
他走到那掌柜的面前,食指点桌,从袖中扔给他一大锭金子,递给那掌柜的一个眼神,道:“掌柜的,你这南灼酒是不是掺水了?淡得很。”
事关小店信誉,那掌柜的连金子也没收连声道:“小店哪敢,这可是青州城最正宗的南灼酒,再也没有哪一家比我家的更正宗了。”
梵笙冷笑两声,“这南灼酒我不是没喝过,你们店的,味道并非那个味道,我怀疑是不是你们小二在拿上来的时候掺水了,我要自己去你们库房拿,你应该清楚,我与我那位师兄都是修道中人,糊弄我们,不想活了?”
那掌柜的虽在青州城有些实力,可也不想招惹麻烦,且见梵笙与慕羡之气度不凡,也就随了他的意,毕竟只是去库房拿酒并不麻烦,便收下那锭金子,命小二带他去了。
库房中一坛又一坛的南灼酒拜访整齐,梵笙左瞧右看,打开还嗅了嗅,趁那小二不注意,从怀中掏出一白玉瓶,将那粉末倒了进去。
“小二,将这坛送出去给我师兄好好尝尝。”
梵笙说的那坛,是他下了药的那坛。
等那小二出去了,自己这才慢悠悠抱着一坛出了门。
直到梵笙回到大堂,慕羡之已经喝上了小二送上的那坛酒,微微一笑,吊儿郎当走到慕羡之身边,嘴角夹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师兄,悠着点喝,后劲大,容易醉。”
慕羡之抬眉瞧了他一眼,手中端起的酒盏忽然就放下了,梵笙背后冷汗直冒,不会是发现了吧?
或许是发现梵笙有些紧张,慕羡之将眼神淡淡收回,继续喝酒,可连喝两坛都无一丝醉意的慕羡之在连喝三杯后竟有些头晕了,摇摇晃晃,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梵笙笑的灿烂,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故意嚷嚷了几声:“师兄你真是的,让你少喝些,喝的如此烂醉如泥,还得我送你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