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先皇非常荒淫无度,有时连他们去请安都在里面颠鸾倒凤。他曾和魏霆钧齐齐撞见过先皇和个男人在亭子里滚做一堆,魏霆钧那时还是个懵懂少年,见到那罔顾伦常的一幕差点惊呼出声引来别的人——亏得他及时捂住了魏霆钧的嘴巴。
对于情欲这种事,姬瑾荣虽然没真正尝到过,却一点都不陌生。
倒是魏霆钧是个真正的老实人,反应过来连脖子后根都红了一片,面红耳赤地抱着他跑走。
没错,区别就在这里。
镇南王和魏霆钧很像,可魏霆钧绝不会用那种目光看着他。
魏霆钧是有心上人的,当初他曾经张罗着为魏霆钧娶个美人儿进门,魏霆钧却断然拒绝,说:“臣已有喜欢的人了。”
他一直想让魏霆钧把他心上人带来看看,却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
姬瑾荣正走着神,镇南王再次开口,像催促他答应般喊道:“陛下?”
朝中大权抓在镇南王手中,哪有姬瑾荣反对的余地。他说:“好。”
镇南王说:“臣会及时向陛下禀报此事进展。”他将手中缰绳递给姬瑾荣,“若陛下没有别的吩咐,臣先告退了。”
姬瑾荣微微颔首,接过镇南王递过来的缰绳。
镇南王见姬瑾荣接了过去,目光笑意更浓,语气却平静又自然:“臣扶陛下上马。”
姬瑾荣还没来得及反对,镇南王宽大的手掌已经托在他腰上。强横又野蛮的雄性气息将姬瑾荣紧紧包围着,让他有种背脊发颤的感觉。
镇南王的目光却一片清明,疑惑地问:“陛下?”他语气无辜,仿佛他只是个不知礼的蛮人,不明白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
刚刚那种满含侵略意味的压迫感难道是他的错觉?
姬瑾荣纳闷不已,但总算回过神来。他脚上一使劲,借着镇南王在他腰间使的力翻上马背。
镇南王站在原地恭送姬瑾荣离开。
等姬瑾荣的背影消失,镇南王转过头看向垂首静立原地的何泰,说道:“你不用去马房那边了。”
何泰心头一跳。
镇南王说:“去陛下身边伺候着。”
在宫中、在朝廷都一样,新皇说了不算,镇南王说了才算。镇南王让某个内侍去干什么差事,等同于给这个内侍的恩典。何泰跪地叩首:“小的遵命。”
镇南王像是没注意到他行的是只对君王行的大礼,抬脚走向皇城另一边。
何泰在地上跪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跑去内务司改换差事。
另一边,姬瑾荣很快回到正阳宫。
姬瑾荣一下马,马上有人上前为他把马牵走。
没了镇南王在身边,姬瑾荣渐渐冷静下来。他翻找着“自己”的回忆,发现“自己”每次见到镇南王都吓得瑟瑟发抖,竟不知道镇南王和如今有没有不同。
姬瑾荣晓得镇南王那种眼神藏着什么!
除了野心之外,还潜藏着深深的欲望!
姬瑾荣想问问那个所谓的“强大存在”如果不是人人都说他会篡位的镇南王会是谁,却发现系统毫无回应,好像已经从他脑海里消失了一样。
姬瑾荣:“……”
这玩意儿不会这么靠不住,把他扔到这边来就不再出现了吧?想到接下来还得和镇南王打交道,姬瑾荣浑身不自在。
以前姬瑾荣总得把每天少得可怜的“清醒时间”掰开来用,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那病弱的身体也不会有半点欲望。
如果镇南王想要的不仅仅是皇帝宝座,还想要占有这具身体,他能怎么办?姬瑾荣考虑要不要找把匕首来防防身。
没想到没了病痛缠身,还是有这么多烦恼!
姬瑾荣想到卫国侯和他的孙子,目光一动,没回正阳宫,而是转去太医署瞧瞧卫国侯的情况。
太医正在为卫国侯会诊,长孙猛紧张地在一边来回打转,生怕卫国侯有什么不测。
卫国侯原是靠一腔急血撑着的,眼看国子监的事儿了了,姬瑾荣又展露出了不凡的一面,卫国侯整颗心落了下去,病气也都爆发出来。
姬瑾荣瞧着揪心,走到案桌前,就着那磨好的墨汁写了个方子。这是他从前常服的救命药,叫百岁丸,用处都在它的名字里,帮人调养身体,让人长命百岁的。
当然,药效没那么神奇,至少它没让他活过十八岁。
不过没什么烈性药材,药性温和,平时服用一下还算有用,总不会吃死人。
姬瑾荣让善于制药的太医把方子拿去参详参详。
几个太医已经为卫国侯开好药方,得了姬瑾荣的药方本还有些不以为然,一看之下却出不去了,个个都有些魔怔。
这百岁丸配得太妙了!
都说是药三分毒,这百岁丸却把毒性都调平了,只余下清除污秽、养身健体的功效。最要紧的是用的药材不贵也不稀少,可以成批成批地调配,即使是普通百姓也用得起!
太医们看着纸上的“百岁丸”三个字心中激动,看向姬瑾荣的目光都是放光的。他们齐齐朝姬瑾荣一跪:“得此一方,实乃百姓之福!”
姬瑾荣:“……”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为什么要强调肌肉,朕不喜欢肌肉!
王爷:陛下为何不喜?肌肉又不长陛下身上。
陛下:……来人,拖出去打死。
第4章 收服草根蛮王(四)
姬瑾荣在太医们炙热的目光下离开。
他想拉拢长孙家制衡镇南王,但不能急。
一急就会露。一露,长孙家这根苟延残喘的小苗苗就会被人残忍拔除。
愁人啊愁人。
姬瑾荣犯愁地回到正阳宫,默默地抄书,一为练字,二为加深印象。
既然最后他有可能回大周,不带点东西回去怎么行!
应该背几篇文章回去让老太傅高兴高兴,抄几个方子让他那工部尚书舅舅开心开心,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牺牲自己多尝尝这边的食物,当是给小外甥试吃!
想着想着,姬瑾荣为自己的尊老爱幼精神感动不已,决定中午多吃一碗饭以示表彰!
在姬瑾荣不要脸地自我夸奖时,镇南王已经遣人去捉拿背后煽风点火之人。
如果姬瑾荣看见镇南王手底下的人,恐怕立刻能认出来:这打扮、这身手,正是魏霆钧手底下的黑骑营!这些人都穿着黑色行军服,身披黑色甲衣,只有手中的剑泛着银色亮光。
更重要的是,出自黑骑营的士兵都满身杀气,个个都堪比其他军里的将领!
黑骑营的人将几处府邸围了起来,迅速带走了几位官员和皇室成员。
即使新皇已经登基,很多人还是不死心。
镇南王听见部属的汇报,眼都不眨一下:“杀了。”要让他们知道那个位置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可是,”汇报的人有些犹豫,“他们不愿招供,我们也——”没有证据啊!
镇南王看了汇报的人一眼,吩咐旁边站着的另一个副将:“你去。”
那副将喏然应道:“遵命!”
镇南王很满意。要什么供词,要什么证据!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承不承认、不管他们有没有留下证据,只要他们敢动,他就敢杀。
那汇报的人脖子像被人掐着似的,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还想再劝:“王爷——”
镇南王哪会看不出部属的想法,他们是怕他失了人心,以后不好拉拢朝臣和世家。
可惜镇南王对拉拢人心一点兴趣都没有。
镇南王吩咐:“下去吧,秋猎的事交给你去办。到时会有突厥使臣到场,可别什么幺蛾子,堕了我朝声威。”
汇报的人神色一凛,连忙应了下来。秋猎在即,确实得下重药把那些蠢蠢欲动的蠢东西压下去,免得他们到时候趁机生事,让突厥人看了笑话。
看了笑话还是其次,最怕他们看出大齐朝局不稳,趁势越过大齐边境烧杀抢掠!这些毫无信义可言的蛮夷绝对做得出来。
镇南王又让人将事情原委“写”出来,把它当成供词送到国子监。
正如姬瑾荣所说的那样,李正源是无辜的。因为他去那边剿贼前李正源当面骂他,而李正源又与部分国子监生员有过龃龉,便成了那些人相中的棋子。从前面简单粗暴的构陷、处处露馅的“偏袒”到后面义正辞严的聚众声讨、聚众生事,一环扣着一环,无非是想弄出点乱事,方便他们浑水摸鱼。
可惜他们先遇上了洞察一切的姬瑾荣,又赶上他恰好回到京城。
于是阴谋被识破了,命也丢了。
镇南王想到姬瑾荣那亮亮的眸光,心头一阵火热。
毁掉那么多世界,背上那么多罪孽,就是为了这一天。
为了再相见的这一天。
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在意那么一个人——偏偏老天要把他抢走。
既然那样,他就要变成让“老天”都害怕的人。
他要让“老天”乖乖把人送回来。
镇南王回了趟镇南王府,换下染血的铠甲。他换上干净衣袍,再次入宫,直奔姬瑾荣所在的正阳宫。
何泰正在书房外跪着。
镇南王微微一笑。他越过何泰,径直走入书房。抬眼一看,姬瑾荣正在练字,手腕不再那么纤细和无力,握笔的姿势端正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