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作响的水声更显得两人之间难熬的沉默,僵持了一会还是方慕安忍不住了,“你也脱光了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洗头洗脸吗?”
康时年红口白牙的狡辩。
方慕安嘴都歪了,“我又没让你把衣服都脱了洗澡,你不会先简单处理一下,等我出去了你再进来啊。”
“你把我弄成这样你还说呢。”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康时年索性破罐子破摔,用蛮力把方慕安挤到一边,“你扭捏个鬼啊,两个人一起洗省水。”
方慕安不服了,“谁扭捏了,你滚开点,我还没冲完呢。”
“我先冲,你去打肥皂。”
“你家有肥皂吗?明明是沐浴露。”
“有就好了,扔地上让你去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扯着嗓子斗嘴,方慕安到底把水龙头让了出来,背过身去涂沐浴露;康时年望着满身泡泡的方慕安,咬着腮帮子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要不要我帮你洗背?”
康时年说的话本来就小声,再加上水声,方慕安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刚要转头问一句,他背上就多了两只手。
不是一只,是两只。
一只扶着他肩膀,另一只轻轻地帮他搓背。
方慕安本想抗议来着,可康时年的手劲挺让他舒服的,他就默许了,还胡乱地指点了几句,“对,左下,你用点力气啊,挠痒痒呢?”
搓着搓着,方慕安的享受就变成了不自然。
康时年搓背的手倒是很规矩,不规矩的是扶他身子的那只手,那只手原本是搭在他胯上的,不知怎么的就越绕越前,绕到他肚子上去了。
方慕安脑子里也凭空冒出来许多联想,康时年手的姿势分明就像一个发力的起点,要是他稍微用力一收手臂,他就要被他搂过去贴到他身上去了。
这是什么作死的想法。
方慕安猛地甩甩头,一边拍掉康时年的手,“好了好了,我皮都被你搓掉一层,你过去一点,我要冲水。”
康时年被拍的措手不及,想遮挡身体的变化已经来不及了,奇怪的是方慕安明明看到了他的窘态,却还一副没事人的表情,洗完了就出去了。
康时年的血液都凝固了,生怕方慕安对他心生嫌弃,脑子乱乱的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好拖延出去的时间。
等他终于从洗手间出来,方慕安已经吹好头发趴在床上看英语书了,看他时还一脸若有深意地奸笑,“你怎么处理那么久?”
康时年脸都白了,“处理什么?”
方慕安被他的死鸭子嘴硬逗得窃笑不止,“还能处理什么,你少跟我装糊涂。”
“我装什么糊涂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青葱年华16
康时年嘴上不承认,头低的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
真是糟糕透顶,刚才在洗手间,方慕安确实看到他起反应无疑。
方慕安摇头晃脑地从床上跳下地,走到康时年的身边打趣他,“我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洗个澡也能洗出立正,真是服了你。”
康时年听他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心里百味杂陈,说不清自己是如释重负了还是更加压抑了,默默到椅子上坐了看书。
方慕安隐隐觉得康时年情绪低落,还以为是他话的太直白伤了他的隐私心,当下也有点无措。
两个人看了一会书,康时年从衣柜里取了一套睡衣递给方慕安,“换上这个睡吧。”
方慕安接过睡衣抖落开往自己身上比,“这是谁的?”
“我的。”
“你的给我了你穿什么?”
“这是我以前的,现在穿不进去了。”
方慕安脸都黑了,这小子是变着法在打击他?
“我没比你矮多少……”
康时年哭笑不得,“我没说你比我矮,你先穿上看看合适不合适?”
人家是一片好心,方慕安也不好拒绝,就不情不愿地把睡衣换上,把袖子伸到方慕安面前自豪地控诉了一句,“短。”
的确是短,他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呢;不止短,还肥,上身下身都空荡荡的,裤子卡在屁股上,松松的不用扯就要掉下来。
康时年从上到下地打量他一遍,又把头转过去不理人了,“对付穿吧,没别的了。”
方慕安总觉得康时年是故意要整他,可又抓不住他什么把柄。
康时年做物理卷子做的心不在焉,回头看方慕安,方慕安正在静音玩手机游戏。
“你玩什么呢?”
“连连看。”
“这么弱智的游戏有什么可玩的?”
方慕安按下暂停,抬头回他一句,“我也想玩高级的,你家不是没有吗?”
康时年把笔扔了也不写了,爬上床看方慕安玩连连看。
方慕安被看的连输了几次,“你自己没手机吗?看我的干嘛?你作业写完了?跑来干闲事?”
康时年被教训的一头黑线,“你还有脸管我,你自己的作业不是也没写吗?”
“我不像一样你有考省重点的潜力……写不写又有什么关系?”
康时年鼓鼓腮帮子,“考不上省重点考市重点,考不上市重点就上普通高中,你现在是连普通高中都不想上了是吗?”
方慕安被呛的说不出话了,长叹一声,拿起英语书默默背单词。
康时年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下次摸底考试你数理化别再交白卷了,看看自己到底能打多少分也是好的,早点有个规划,也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方慕安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却并非没往心里去。
康时年回到书桌前继续写卷子,康妈妈进来送牛奶的时候看到两个人都在认真学习,十分满意,还特别嘱咐了几句早点睡。
方慕安喝了热牛奶,全身都热腾腾的,跑去上了个厕所就犯困了,钻到被子里打哈欠。
康时年做了两张卷子,也有点累,关了大灯,敲敲肩膀爬上床,蹭着身子挤方慕安,“你往里点。”
方慕安迷迷糊糊地挪了挪身子,“这么大床还不够你睡。”
康时年随手把床头灯关了,瞪着眼睛等视觉适应黑暗。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方慕安忐忑不安地问了句,“刚才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什么气?”
“就是我说你那个什么……”
“哦,没有。”
康时年不太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回答也懒懒的。
方慕安听他口气有些颓然,明知道不该多说,可还是忍不住火上浇油地加了句,“我就是开玩笑的,这种事本来也很正常,其实那天晚上你在我家时,我也知道你去洗手间了……”
康时年一下就听懂了,羞耻的像被人扒光了游街示众,好在四周一片黑暗,方慕安看不清他红的发紫的脸。
“方慕安……”
“嗯?”
“你恨过你父母吗?”
康时年明知道方慕安家里的事是他的禁忌,可他还是问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恨的,大概是我运气不好吧,而且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我现在连想起他们长什么样子都很困难,这些年我姑姑也从来不许我和我妈妈见面,反正……就那么回事了。”
康时年突然觉得他比方慕安幸福好多,可他心里却忍不住酸酸的,“你以后想过干什么吗?”
“什么干什么?”
“就是职业规划一类的。”
“还职业规划!我的职业规划呢,很简单,就是什么时候不上学了,我就去送快递。”
“啊?”
“啊什么呀啊,送快递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勤奋就能挣钱,每天生活简简单单的,养活自己应该是没问题了。”
康时年竟不知怎么接话,憋了好半天才问了句,“我不是问你能做什么,是问你想做什么,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梦寐以求的职业吗?”
“梦寐以求啊,”方慕安拖长音重复了这几个字,“现在来说,就是送快递了。”
康时年觉得他在对牛弹琴。
方慕安反将一军,“你呢?你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吗?”问完这一句,他又呵呵笑了几声,“你别告诉我你想当科学家。”
“有什么不行吗?”
方慕安的口气让康时年有点不爽。
“你还真想当科学家啊……”方慕安有点发愣,“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嘲笑你的,人有梦想当然是好的啊,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的,以后你要是获什么特殊贡献奖了记得提携我这个兄弟啊。”
康时年被方慕安乱七八糟的马屁拍的十分不爽,“你不用给我戴高帽了,听你的口气,分明就是不相信我能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科学家不是谁都能做的。”
“这不一样吗?”
方慕安越解释越乱,索性也不掩饰真心了,“好,那我问你,你对数学,物理,生物,化学这四门科目里面的任何一门特别感兴趣,特别爱吗?”
“也不会到特别爱……”康时年很认真地回想他对这几门学科的感觉,怎么说呢,顶多也就是可有可无,要是非要深究,甚至还有点厌烦。
方慕安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学习成绩很好,可学习成绩好只能代表你的意志力超人,要想在那四门科学里面的任何一门做出成就,光靠意志力是不行的,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要做科学家需要具备什么条件……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