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琅玕的反应,那个一直立在琅玕身后的影卫,倒是更让他感兴趣。
他那是什么表情?
看上去像是在隐忍着,恨不得把琅玕拥入怀里。
寂琉轩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寂琉轩还是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个影卫,肯定不只是个影卫那么简单。
影卫同暗卫不同,一般的影卫,除了执行主人的命令以外,哪里还会做什么多余的事?
琅玕嘤嘤地哭了会儿,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他伸手拉住琅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哥哥带你去哥哥现在住的地方。有很多事,哥哥要慢慢告诉你。”
琅珏不敢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刺激这位爷,于是乖乖起身跟着他走了。
寂琉轩仍跟在琅珏身后,琅玕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真没眼色,从刚刚开始他就没正眼看他,他居然也还有脸跟着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吗?
寂琉轩仿若看不到琅玕眼里明显地赶人意味,只对着琅珏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琅珏想了想,便转头朝琅玕道,“让他也一起去吧。”
亲亲弟弟都发话了,琅玕无可奈何,只好扯着琅珏先走一步。让寂琉轩在后头跟。
四人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处私宅,琅珏发问道,“你……你住这里?”他不知道怎么称呼琅玕。
“只是暂时的罢了,为兄是特意来找你,所以才临时叫人在紫微城置办了一处宅子。地方不大,有些简陋,弟弟你稍微忍耐一下。”
琅珏瞠目结舌地跟着琅玕进了大门,这地方已经不小了好吗?如果这就叫简陋,那他在天竺峰的那十年住的叫什么?猪棚吗?
琅玕直接把琅珏带到了书房,并在他们两人都进入后堵在门口,冷冷地对寂琉轩道,“我有话要单独跟我弟弟说,麻烦这位公子跟我的属下一起去花厅喝茶吧!祁朗,好好照顾客人。”
说完直接把门一碰。
祁朗躬身道,“是。”
“公子,这边请。”祁朗侧开示意道。
寂琉轩眸沉似水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良久,最终还是随祁朗去了花厅。
书房内,琅玕抓着琅珏细细地打量。
琅珏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有些无所适从,“那个……你要跟我说什么?”
琅玕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跟以前真的是大不一样了。”
琅珏一听这话,屁股顿时像被针扎了下似的,在座位上不安地动了动。
琅玕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继续自顾自叹道,“小时候你长得多可爱呀,到现在我还记得你那双眼睛,跟姨娘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现在虽然变得成熟、俊朗了,但如果不是为兄事先调查过,恐怕还真认不出你,”
琅珏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说长相不一样了吗?
“性格也变了!”琅玕一转头看进琅珏眼里,吓得琅珏一机灵。
琅玕却只是目含关切道,“从前你不爱说话,性格有些内向,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现在为兄看你好像心结都解开了,整个人身上都满是朝气。为兄心甚慰啊!”
琅珏又松懈下来,真是快被他吓死。
大哥,你说话能不大喘气不?
“你怎么不说话?”琅玕终于意识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说。
“啊……我在听,你接着讲,接着讲!”
琅玕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继而想起什么般道,“弟弟,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小时候的事?”
“就是你十岁之前、离开琅家的事。”
琅珏摇摇头。
我记得我十岁以前的事,但我不记得“他”十岁以前的事。
当然这句话,琅珏没说。
琅玕一副“果真如此”的痛心神情,嗟叹道,“罢了罢了,都是命。反正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忘了便忘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知道?”
琅珏迟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琅玕拍拍他的手,“你想知道,为兄便告诉你。如今你也大了,为兄相信你可以承受。”
琅珏于是等着他开口。
琅玕沉吟道,“我们琅家,虽不是什么武林世家,但历来传承已久,在江湖上的名头也是极其响亮的。琅家历代家主,同时也是贪狼门的继承人。贪狼门,你听说过吗?”
琅珏默默在心里回忆了一番,貌似原著中看到过,似乎是什么培养人才的组织。好像还挺有名气的!但是琅珏不能这么跟琅玕说,于是他选择摇头装作不知。
琅玕也没多说什么,耐心地向他解释了起来,“贪狼门专司培养各路人才,大到影卫、暗卫、杀手,小到管家、账房、丫鬟,只要是用得着的,在贪狼门都可以找到。贪狼门的培养方式秘不外传,只要是从贪狼门出去的人,基本上都是各行顶尖的人才。因此贪狼门得以在武林立于一片不败之地。”
琅珏听得暗暗称奇,这么叼?
“最重要的是,贪狼门培养出的人才,对主人绝对忠心耿耿。隶属于贪狼门的时候,他们只是一批可以利用的劳动力,一旦被卖出或者送出,他们就是收留他们的人的附属。贪狼门从培养始初,便开始引导他们拥有这个信念。”
“那些人……都是从哪里来?”
“有家里贫穷被卖来的,也有无家可归自愿来的,和专门学艺来的。放心吧,贪狼门从不做拐卖人口的事,否则也不可能存活这么久了。”
……
该怎么向他解释,买卖人口在他心里也是犯法的?
“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是琅家的大少爷,父亲死后,我就成了琅家的现任家主,也是贪狼门的现任门主。而你,就是我的弟弟,琅家的二少爷,你是属于贪狼门的人。”
琅珏听他这么说,心里有股奇怪的情绪在涌动。
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听别人说,他是有归属的人。
这种莫名带感的情绪是肿么回事?
“那我,为什么没有在贪狼门长大?”琅珏终于问出了他心底的疑惑。
琅玕完美无暇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马上就被他掩盖了过去。
“是因为……父亲,他将你赶出了门。”
琅珏一呆,“为什么?”
“唉,”琅玕撇开目光,“事实上,我们两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是正房太太所生,而你……你是私生子。”
琅珏斯巴达了,就是说他是小三生的孩子吗?
“父亲一次喝醉后,一失足成千古恨,跟姨娘有了你。娘亲那个时候还在世,听闻父亲在外面有了孩子,于是气的旧疾复发,没多久就离我们而去了。父亲悔不当初,怨恨自己也怨恨姨娘,没有事先跟他商量就挺着肚子上门了。
父亲一怒之下,想要杀了姨娘,却被奶奶制止了。奶奶说,孩子终究是无辜的,那是我们琅家的血脉。父亲不想惹奶奶生气,只好留下了姨娘。
虽是留下了,父亲却并不解气,每当看到姨娘,他总会想起自己的过失,想起自己的发妻是怎样地含恨而终。姨娘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要不是有奶奶护着,恐怕她过得连那些下人都不如。
姨娘因为孕期心情郁结,导致生产时发生了血崩。生下你之后,便撒手而去了。于是你被带到奶奶身边养着,我那时候小,还什么都不懂,只当多了一个血亲弟弟,可以陪着我一起玩、一起长大。
父亲却并不希望我跟你多亲近,他喝醉后总爱跟我说……你是不干净的,你不配做他儿子,你是一个野种。他说着说着总会哭起来,其实我知道,他只是在嫌恶自己罢了。”
琅珏喉头滑动了一下,虽然知道那并不是在说他,但是听到一个父亲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他还是觉得很可悲。
“奶奶死后,他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把你赶出家门,全然不顾你才十岁年纪,且身无分文。我至今都记得,你那时跪在地上哭着求父亲不要赶你走的场景。你说你会听话……”
琅玕泪水不受控制地又滑落了出来。
这次琅珏没有劝他,因为他也微微红了双眼。
只要有那么一秒钟是把自己代入了进去的,就没有可能不觉得难过吧?
“其实我那时,是恨着父亲的。自己做了事,却要别人替他承担。冷血地将自己的骨肉拒之门外,任你绝望地哭吼。我那时求了父亲好久,我说如果奶奶看到了,她会死不瞑目的。可是父亲不听,他说他已经快被愧疚折磨疯了!
最后,我还是没有劝动父亲,我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派了个暗卫暗中保护你。可是后来,连这一个暗卫也被父亲发现了。他罚我跪了一夜祠堂,等我再想要找你时,却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甚至想过,你是不是被父亲暗中派人给杀了。
父亲把你逐出家门,但他却并没有好受多少,依然每日在痛苦中煎熬。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就随娘亲而去了。他死后,我接掌贪狼门,第一件事情就是发动所有的资源来找你。”
琅玕站起身,走到琅珏身前,将他轻轻拥住。
“曾经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一生的痛。我虽然怪父亲,但人死如灯灭,我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记恨他。幸好,你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