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回归到了寂静,只剩下漫天的灰霾和毒气。
萧阑低垂着眼,有光从手掌心浮出,光系魔法阵从半空中缓缓升上天空,一点一点扩大,直至完全遮盖住了地面上唯一一片未被火山爆发侵蚀的土地。
光芒凝聚天空,在此刻,黑暗和阴霾顿时恍若碎裂开来,光明散落。漫天的金色光点落下,美轮美奂,人们想要伸出手接住,却发现他们缓缓消失,只留下温热的感觉。
这是神的奇迹。
萧阑的周深萦绕着无数金色光点,在光芒的最中心闪耀着,宛如神明降世。
这是神明的力量。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仰视,只敢恭敬而又无比虔诚地跪伏在他的脚下。
神殿之门也缓缓打开,里面的神职人员惶恐而又虔诚地全部跪成了两列。
萧阑从地上将依旧蜷缩着的亚尔曼缓缓抱了起来,他缓缓走过跪地的众人,视线沉稳地看着神殿大门,奥奇随机沉默地跟在萧阑身后。在走到神殿的门口时,萧阑的步伐顿了顿,然后走了进去。
“神使,请问您怀中此人……”跪在地上的司祭抬头只敢称呼为神使,他见识到了此人轻松地同时使用了土、火、光系的终极,甚至是禁咒魔法,这已经近乎于是神之力了。但是他看着萧阑怀中抱着的全身被披风完全裹住的人,身为神殿的司祭下意识多问一句。
萧阑神色微冷瞥眼低头俯视那人,司祭立刻默不作声,然后恭敬地低下头直贴地面不敢再多言。
“给我安排一个房间,立刻。”萧阑冷声说着。
随机萧阑便被司祭立刻引入了一个偌大而又奢华的房间,这本是为迎接主教到来准备的。
“属下在门口守着。”奥奇也未曾多言,低垂着眼便退出了房间。
被放在床上的男孩依旧痛苦地蜷缩着,萧阑更加能够听到男孩体内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那声音蔓延全身像是体内在爆炸一般。骨头如同尖刺一般似乎要穿透男孩的身体,但是也因此,男孩的身体在肉眼可见下开始生长。
那稚气的脸孔因为轮廓线条改变而成熟起来,黑色的凌乱的短发在此刻也疯狂地生长。手脚拉长,躯体抽高,瘦弱娇小的男孩的躯体一点一点,展现出了成年男人躯体的坚韧的美感。他身体上原本遗留下来的淡色的伤痕和烙印通通都不见了,只留下了遍布全身的黑色图纹,那繁复的花纹如同魔咒一般蔓延在男人的全身。
萧阑感觉到身体被施加了强大而不可动摇的力量,他的视线突然颠倒,当他定神时只看到那一双凌厉而又阴森的黑眸,眼底浓厚的黑暗似乎快要溢出来。
他被男人拖到了床上,而男人完全压制住自己的双手,正在自己的正上方安静地看着自己。他的黑色长发垂落在萧阑的脸颊旁边,让萧阑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紧张,慌乱,而又有些迷茫。
他不敢开口,甚至都已经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亚尔曼。
是啊,这个人到底是谁?
明明是被视为肮脏污秽的罪族,却拥有让世人恭敬臣服的神明之力。
甚至还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让那么强大的魔法之力,轻松地让自己使用出来。
当男人缓缓低头的时候,萧阑觉得自己都在屏息,他只感觉到了颈脖处传来一阵呼吸的温热。但是却有一种麻木而又危险的感觉似乎在疯狂地刺激自己的神经,那像是一种遇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野兽一般的错觉,似乎下一秒就会撕咬自己的喉咙将鲜血吮吸殆尽。
“好脆弱……”
亚尔曼轻声说着,那声音已经完全褪去了稚嫩,沉稳而又低沉地在萧阑的耳边回响。
如此贴近的皮肤,脉搏,血液,亚尔曼甚至只要用指尖在这个人的颈脖上轻轻一划,这个人的生命就会随着鲜血一同陨落。那些无时不刻在扰乱自己思绪的呼吸,嗓音,目光,举止,还有心跳都会归为平息。
明明是如此的脆弱。
但是——
当那人持剑想要杀死自己时,是这个人毫不犹豫挡住了攻击,即使双手染上鲜血也要保护他。他的双眼黯淡,神色冰冷,但是抱住他的时候却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当那烈火袭来,是这个人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自己,仿佛支离破碎也仍旧选择奋不顾身。即使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依旧护住了他。他抱住他,几个世纪以来终于又一次步入了神殿之中。
他这一生已经经历了无尽的岁月,他所有入骨的执念在漫长的时间下只不过化为了无法摆脱的宿命。他没有对什么执着不倦,只剩下这个紧紧拥抱住自己的男子。
是的。
目光注视着我不够,牵住我的手还不够,双手紧紧拥抱住我也不够。
我要的是这个人完全属于我。
但是这个人的目光总是看向远处,他似乎永远都在走动着,不会为谁停留。所有的力量,财富,权利在这个人的眼里就恍若只是漂亮的摆设一般,即使任何事情也无法真正透入这个人的视线里。那双蓝眸之中总是映入他所看不透的未来,美丽而又自由,却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那样离开视线。
我该怎样,才能完全抓住他呢?
“你想要什么?”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他背对着光芒,脸藏在阴影中趁着黑色花纹显得妖异无比。
萧阑愣住了。
——我想要回去。
然而此时萧阑也知道,自己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亚尔曼的这句话恍若像是在说,不管萧阑说想要什么,亚尔曼都会给他。
只是萧阑不知道,这换取的代价又是什么。亦或者,萧阑只是下意识地不知道而已。
“如果我说,我不要这个世界毁灭呢?”萧阑轻声地,试探着问了出来。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男人沉声笑了出来,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萧阑的脸颊。
萧阑皱了皱眉,他无法回答。他并不喜欢,那是因为他心中一直想着这里并不是他归属的地方。
“既然不喜欢的话。”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然后低头,额头贴着萧阑的额头。那双漆黑的瞳仁完全直视着萧阑,恍若将萧阑整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囊括进了他的世界里一般。
“那我为你,创造一个世界可好?”
第24章 塞尤一族
“那我为你,创造一个世界可好?”
萧阑瞪大双眼看着男人。
他想要随意地扯开嘴角干笑几声,就当做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一笑置之。
但是他只是看到亚尔曼的目光,就觉得喉咙口似乎被无形的手扼住一样,只能哑口无言。他的双眼漆黑得令人窒息,却又炙热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沉溺。
他是认真的。
萧阑不怀疑如果他说好的话,那么这个人真的会给他一个世界,不管用任何方法。
“为什么是我?”萧阑沙哑的声音问了出来。
他看着亚尔曼,而男人也正凝视着他。
那双黑眸直白而又深沉,萧阑感觉自己正直直地朝里面坠落进去。
亚尔曼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温柔而又完美,他的手指缓缓嵌入了萧阑的五指,紧紧握住。他拉起了萧阑的手,把脸埋进了萧阑温热的手心里,微笑起来。他喜欢这样,这个人就在自己身下,如此之近。他能嗅到他发间的清香,听见他血液流动的声响,还有如绒絮般轻柔的呼吸。
“从头到尾,一直没有放开我的人是你。”
萧阑怔住了,回忆起来似乎的确是这样。
他一直以为亚尔曼孱弱胆小,所以总是将亚尔曼带在身边。他承认他对何墨有怜悯和愧疚,他承认他对亚尔曼有特殊的偏爱,他也承认这个所谓的命定之人对于他而言已经不能再是所谓的陌生人。
从拍卖会,圣结令,魔藤花遇袭,领地囚禁,甚至是后来的雪崩和火山爆发。萧阑有无数机会可以松开亚尔曼的手,他可以无视他可以丢弃他甚至可以杀死他,但是萧阑都没有。
也许,从他将禁水使用在亚尔曼的身上时,他心中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庇护这个孩子。如果庇护不了,或者有其他的意外,那么他便亲手杀死亚尔曼,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他也只是想要保护一个可爱的孩子而已,而并非一个要毁灭世界的强大的男人。
“如果当初我放开了你,你会杀了我吗?”萧阑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问了出来。
男人的双眼缓缓眯起,黑色的风暴似乎在眼底凝结,让人不寒而栗。
“不会。”
亚尔曼这么笑着说着,却让萧阑浑身不禁一个瑟缩,也许不会这个答案会比死亡更加可怕一般。
“我不会放开你的。”男人稍微侧头,亲吻着萧阑的指尖,一根接着一根。萧阑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想要将手抽回,却抵不过亚尔曼手劲的力度。
指尖被触碰,被亲吻的温度,让萧阑浑身颤栗,心脏的跳动也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亚尔曼笑着说着,那嗓音温柔却又冰凉。
萧阑顿了顿,直觉告诉他此时不应该说话。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发展下去,他不想再深究这个不会杀死他的后续会是什么。此时他的身体完全被亚尔曼给压制住,他的手被亚尔曼紧紧握住,而他们的身体又是那么过分的贴近而又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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