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克里夫,已经被自己杀死了。
“你过来。”萧阑松了一口气,然后收回了剑,“索菲亚呢?”
“她离开了。”奥奇缓步走了过来,低垂着眼说着。
“离开?去哪儿?她没和你一起来吗?”萧阑蹙眉不解地问着。
“她去往了永恒的光明之路。”
萧阑的手一颤,在这一刻心脏颤抖到了极点。他紧紧看着奥奇的那双眸子,像是想要硬生生地拨开奥奇冷静的面具,看清楚他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而奥奇的眼眸里是一片坦然的死水。萧阑的身体随之而来颤抖着,大雪纷飞落在身体的皮肤之上,却是寸寸的彻骨寒心的切肤之痛般。
“你是什么意思?”萧阑瞪大了眼,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又颤抖。
“克里夫司祭已死,索菲亚殿下承认自己杀死克里夫司祭的罪行,自裁谢罪。”
萧阑张大了嘴,深吸了一口气,心肺皆凉,像是窒息一般恍若喘不过气来。
“你是骗我的吧?什么叫做,自裁谢罪?”萧阑暗自摇了摇头,他拼了命地想要让自己不相信奥奇的话。他最恨被人欺骗,然而此时却巴不得奥奇对他说谎。
自裁谢罪?杀死克里夫的人是我!要自裁的人也是我!为什么索菲亚要死!
[你走,你们给我走!这里我会想办法的!]
萧阑记得索菲亚泪流满面叫自己走的焦灼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办法吗?这就是她说的一定能够解决的办法吗?
[伊索,你给我活下去!你给我记住了,我不认识苏格菲之子,我只认识你。]
[你就是兰索尔家族的继承人!而且,你是我的兄长!]
这算什么啊?兰索尔家族的继承人?兄长?就因为这个,就要让索菲亚代替他去死吗?索菲亚说这不是他和亚尔曼的错,但是这更加不是索菲亚的错,这一切不应该让那个女孩承担。
如若知道是这样,萧阑绝对不会走的!
萧阑的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了一般,他缓缓地瘫坐在了雪地上,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滑落。
索菲亚并非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却是最有魅力的,那是一种强大而又闪耀的魅力。就如同她所说的,她是兰索尔家族安德烈公爵之女,所以从不胆怯,从不退缩,只是为了自己所坚信的而一步一步坚决地走下去,即使是持剑走在一条荆棘之路之上,为了最后的光明,一切在所不惜。
而此时,萧阑只看到了那条索菲亚躺在了那条荆棘的血路之上。
“在临死前,索菲亚殿下用血写下了克里夫司祭的条条罪状。其中包含克里夫司祭的前两位夫人意外死亡的阴谋,有克里夫司祭在领地里做下的种种背弃光明神的不法之事,有克里夫司祭滥用职权收敛钱财并谋害子民之罪等种种。”奥奇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萧阑,他并未伸手扶起萧阑,而是又一次跪了下来,低头不卑不亢地说着。
“最大的罪状,便是克里夫司祭在沿途途中试图用马车底座的草荀种子吸引魔藤花的袭击,故意使伊索·兰索尔大人深受险境。不管是克里夫司祭预谋不轨,亦或是就危难于不顾,就已是谋害兰索尔家族继承人的大罪。当日兰索尔家族在场之人,都可以证明克里夫司祭说下的对兰索尔家族预谋夺取兰索尔家族的极度不恭之语。”
“索菲亚殿下身为克里夫司祭夫人,为其包庇种种罪状心怀罪恶感。如今克里夫司祭竟然想杀害兰索尔家族继承人,也是她的兄长伊索·兰索尔,更妄图毁灭兰索尔家族,猖獗狂妄至极。”
“索菲亚阁下在房间里与克里夫司祭出言争执后心中愤慨狂怒,事关兰索尔家族的名望与未来,她无法再隐忍不言,于是趁其不备杀死克里夫司祭。索菲亚殿下自知杀死教廷司祭是大罪所以自裁谢罪,希望可以用己身之血还清罪孽,不要将此事归咎在兰索尔家族之上。”
“这就是她写下的?”萧阑红着眼看着奥奇。没一句实话,根本就没一句实话。洛克背叛了他,安德烈伯爵抛弃了他,兰索尔家族也根本就不屑于他这个棋子,而索菲亚这字字句句完全都只是在为他庇护而已,“这就是,她临死前写下来的?”
奥奇的平静的目光浮动着,最后沉声说了出来。
“血书的最后写着,以我手中之剑,捍卫兰索尔家族荣光长存。”
萧阑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容既悲伤又嘲讽,和着止不住落下的眼泪。
“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家族?荣光?”萧阑通红的眼看向奥奇,那样无比痛苦的情感充溢着胸腔,“叫我一定要活下去的人是她,可是去死的人确是她!我不需要索菲亚为我死,如若她要捍卫家族的荣光,我也可以给她啊!我死了难道不是一样的吗?这个错误本来就是因我而起,为什么,为什么……”
萧阑哽咽着说不话来,最后低着头俯身在雪地上哭泣着,男孩从马车上下来轻轻抱住了萧阑。
“我们,难为死亡的定律而悲哀,却因永生的许诺而获得安慰。神为信仰你人,生命只是改变,并未毁灭,我们结束了尘世的旅程,便获登永远的天堂。”
奥奇轻轻地说着,目光平静却又虔诚。
杀戮,鲜血,黑暗,奥奇从不相信光明神的存在。
但是此时他却宁可相信真的有,他愿意匍匐在神明的脚下,期许索菲亚得到神明的眷顾。
入夜,亨利在外扎了帐篷,雪已经停了下来,只是晚风依旧冰凉。
“大人,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火堆旁的奥奇问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萧阑。
“索菲亚给我的,空间卷轴。”萧阑目不斜视地看着那冉冉的火焰轻声回答。
奥奇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猛地注视着萧阑和亚尔曼。能够同时传送两个人的空间卷轴,即使奥奇都未曾见过的稀少到极度珍贵的魔法器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眸里霎然溢满了悲伤和绝望。
那是一种痛苦,包裹在所有的束缚和压抑下却也再也无法掩藏的痛苦。
那天晚上,奥奇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骑上了索菲亚最喜欢的那匹黑马,穿着她最爱的银白色铠甲,持剑冲进了她的婚礼。
婚宴里的她穿着奢华而又美丽,缓缓转过头来。
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女孩,此时已长成美丽的少女,紫眸里盈盈水光向自己看过来。
“奥奇,你来了。”
剑士心爱的女孩笑了。
命令也好,家族也好,荣光也好。
她心中一直都有一句未开口的话——只要你来,我便愿意跟你走。
她右手的空间戒指闪烁着莹白色的光芒,手中浮现出了空间卷轴。她奋不顾身地向自己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自己,那个美丽而又倔强的女孩一直将那个珍贵稀有的空间卷轴放在身边。
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够和她心爱的人一起离开。
第22章 火山爆发
“伊索大人,听起来外面很热闹呢。”坐在马车里的亚尔曼听着外面人声鼎沸的声音对萧阑笑着说,而萧阑的脸上没有露出平日里轻松的表情,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索菲亚已死,虽说是因为杀死克里夫司祭而自裁谢罪,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太多,而且争论重重。特别是司祭身边衷心的护从声称克里夫司祭之死绝对与伊索·兰索尔有联系,因为当时伊索·兰索尔是被司祭软禁在同一个院子里的,但是此时人却失踪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克里夫司祭的随行坚信伊索·兰索尔与罪族有勾结。与伊索·兰索尔随行之奴隶变为罪族,兰索尔家族不仅违背圣结令,而且还用禁药改变了发色。此事,可以由兰索尔家族的剑士洛克证明。
但是安德烈公爵怒斥荒谬,兰索尔家族如此重要的唯一的继承人怎么会被安排到与克里夫司祭一处,更不会被遭到软禁。当他得知克里夫司祭的阴谋时,安德烈公爵便已经将伊索·兰索尔秘密护送到了安全的别处去,并未在领地逗留。安德烈公爵和兰索尔家族已然为索菲亚之死悲痛欲绝,更不允许克里夫司祭的随行继续污蔑兰索尔家族。
而洛克剑士此时也出来作证,证明伊索·兰索尔买来的奴隶并非罪族,更无禁药的说法,一切都是克里夫司祭的欲加之罪,妄图利用教廷和皇朝而打压甚至毁灭兰索尔家族的阴谋。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休。而此时萧阑的身份尴尬,最好便是躲得远远的。
当然,萧阑也根本便不想回去。
“现在算是年末,快到祈福的时节了。”亨利主动开口说话。
“这里虽然地域偏远,但是也是教廷的四大宗教圣地之一。过一会儿你们便能看到神殿了,但是寻常人都只能在外面看看。”亨利停下了马车,然后拉开了帘子看向亚尔曼和萧阑,“我要去置换采购些东西,你们这个下午就在这个城里逛一圈吧。”
“谢谢了。”萧阑点了点头,然后从马车里走出来,抱下了亚尔曼。
奥奇跟在马车边上,随行保护着萧阑和亚尔曼两人。
亨利注视着亚尔曼的脸,当亚尔曼似乎意识到转过头来时,亨利立刻将头垂下。男人低垂着头,手指随意地动了动,恍如触碰着地面上亚尔曼留下的阴影,眼眸里炙热而又无比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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