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不予摆摆手,他转过身,“朕可不欢喜这等柔弱低贱之物,若是食肉的猛虎雄狮……或是皮毛醉人的狐狸黑貂也罢,可这兔子也只能得妇人之辈垂怜……若是齐卿有兴趣便带回去吧,朕乏了,退了吧。”
“陛下,齐某告退。”齐骏将笼子提起来,受了重伤、眼中流血的兔子妖的生命力越来越弱。齐骏顺着原路返回,天寻殿门口的侍卫依旧对齐骏尊重有加,齐骏倒也不摆架子,他朝诸侍卫点点头便朝宫门而去。
离天寻殿渐远,齐骏的脸色才晦暗起来,他望着笼子里的兔妖。“陛下不要你倒是便宜你了,我齐家自会让你死得其所。”
“不过所谓的陛下,也不过是个畜生之主罢了,区区凡人却心比天高,可笑之至。”
齐骏冷哼,语气尽是不屑。
————
晨光微曦,准备起身去私塾的原殷日常拜了拜观音像,这才缩着身子离开木屋,他家中一穷二白,即使不关木门也无盗贼造访,倒是省了事儿。
原殷一到学堂,昨日搭话的景秋又含笑着围过来,这位同窗似乎对自己格外友善,总是主动打招呼,甚至在自己抄写书卷时,主动提出要帮忙。
那位员外的少爷哪能做的好,原殷只得温温吞吞、唯唯诺诺地拒绝了对方。
“原兄,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景秋十分活泼,本就是被娇养着,更是觉得原殷该捧着他,可原殷虽然胆小却也固执,他认为景秋是家财丰厚、权势强大的人,是惹不得、信不得的人,这观念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而景秋在与原殷相处间,那些对原殷潇洒的崇拜淡了些,倒是觉得原殷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但他似乎心中不停地在重复着原殷的好,好似喜欢对方本就是自己该有的情绪。
真是奇怪。
原殷摇摇头,不愿与景秋多说。
“啊……我们这么熟了,我就叫你阿殷啦——对了,今晚有一个才子诗会,以文会友,阿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原殷推拒。“殷才疏学浅……”
“那我听说东街的墨宝格外精致,我们一起去看看?”
原殷喃喃:“殷囊中羞涩……”
景秋有些不耐烦了,“阿殷,你就只知道抄抄抄!这样的你怎么考功名?!”
又见原殷木愣地坐着,并未出言相哄,景秋气着跑出去。
原殷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他继续温温吞吞地抄写文卷,那些文章在一字一字中深刻起来,原殷坐了会儿,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他怔忪,突然转过身,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大概以为自己疑神疑鬼,原殷又沉浸在书中。
又是一阵风声,原殷只好起身去关窗户,从窗户缝里,原殷望见了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影,原殷眯了眯眼,背却发憷地缩起来。
“是谁?——”
原殷板着脸,有些迂腐气。“谁在外面?”
想着,原殷道:“是景兄吗?”
还不待原殷多想,一条巨大的殷红色尾巴遮蔽了窗缝的视野,原殷一下摔倒在地上,手脚发颤。
“啊——妖怪!”
纯情狐妖的修养(3)
03.
傅西凡没想到原殷那么不禁吓。
他慌忙地收起尾巴,又不敢现身。傅西凡躲在私塾外的大树下,红尾狐狸和两只小狐狸用树枝树叶挡着身子,他有些苦恼,没想到这原殷不仅怕妖怪,连小动物都怕。
不过是区区一条尾巴,便像是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不想引起学堂的人慌乱,傅西凡大尾巴一卷,带着扶苏和细墨躲进草垛里,一团团草垛里开着粉嫩的、明丽的茶花,白毛狐狸和红毛狐狸在其中竟然也不显突兀。
而在屋内的原殷愣愣地坐在地上,他腿僵直着,低着头,肩膀耸着,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妖怪……”
原殷嘴里不停念着佛经,又想着自己经常拜观音,虔诚至此,想必不会再受妖邪迫害。念着念着,又见那红色妖怪没了动静,原殷那颗胆小的心平静了些,他不禁有些悲哀。当初原家那位何其无辜的祖宗,是否也是被奸佞设计,意外碰上了妖怪?可祖宗没有他好运,那妖怪吞噬了原家祖宗的生命力,又改了原氏荣华富贵的命数,原殷瘫坐着,悲从中来。
听到原殷惊异地喊叫声,走得不远的景秋立马转回来找他,一推开门,见原殷怔忡地坐在地上,一脸似笑非笑,景秋抿了抿嘴,走近对方。
“阿殷……刚刚……”景秋伸出手,可原殷却没接受对方好意的想法。
“不过是殷看岔了。”原殷固执地撑着地面站起来。
被再次拒绝的景秋又是怒又是气。“原殷!我说了,你若是同我一起去诗会,一起去东街……哪能这么狼狈,我景秋诚心与你相交,你为何百般凌傲姿态……可真以为我景秋奈何你不得?!”
“景兄与殷有云泥之别……”
原殷颤颤悠悠地站起来,又端坐在椅子上,接着抄写卷宗。
“你!——”景秋也不知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刚刚若不是听到原殷恐惧的喊声,他又怎么会回来?!又碰了一鼻子灰。“好好好,不识好人心!”
原殷拿笔的手顿了顿。“景兄怕是要去诗会了,殷就不送了。”
景秋恨恨地离开,他也是自作自受,何必回来找这人!
等景秋的身影远了,躲在草垛里的傅西凡才缓缓动了动尾巴,他一张狐狸嘴被草叶磨得有些痒,干脆一口咬了下去,那草叶还沾着露水,傅西凡有些嫌弃这草叶。
作为妖狐,傅西凡耳清目明,屋里景秋与原殷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这一世的男神还是那般俊美,可就是有些故步自封,又胆小多思。哎,别老是缩着肩膀啊,不过认真的样子还是很迷人啊……
“……他的背应该挺直了最好看。”傅西凡尾巴一晃一晃,一旁的扶苏和细墨用爪子挠大尾巴,蹦来蹦去。
傅西凡就在草垛那儿从白日等到昏黄,饿了就吃眼前的草叶,就想多等原殷一会儿,而原殷一直不停地抄写,尽管手腕酸痛,却执着地不停笔。
傅西凡想,尽管原殷古板固执,可他坚韧正义,尽管他胆小怕事,可他心系原家。
“西凡哥哥……”玩尾巴玩累了的扶苏舔了舔爪子,蓝眼睛亮亮的。“饿了!”
一边儿的细墨也围拢过来,他一身白中带墨点的皮毛上沾了一堆草沫,细墨蹭了蹭傅西凡的狐狸腿,“饿!”
这两位祖宗不吃草叶,傅西凡犹豫了会儿,想来原殷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家,他先去给扶苏、细墨找些吃的,再去原殷的家中守株待兔。
“哎……怕了你们了。”傅西凡一抖皮毛,“来来来!哥哥带你们去吃好东西!——听说原殷家附近地处郊外,我们去郊外林子里抓鸡好不好!”
似乎感受到烧鸡的香味,两只小狐狸哼唧地撒起娇,软软糯糯的,傅西凡卷起小狐狸飞快地离开私塾,不带走一丝痕迹。
————
齐家是离寻国最大的捉妖师世家,旗下齐家人有百人,弟子更是多不胜数。齐家可是齐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帝王赐了他们辉煌的地位与宅子,齐家门口以金镀门,门上横亘着一把古老的桃木剑,帝王亲手题字齐家牌匾,一时齐家荣宠无限。
带着笼子的齐骏回来时,齐家正围着议论事情,几位新收的弟子正侃侃而谈,其中一位便是那个追踪傅西凡的齐家弟子。
齐骏一来,众人便恭谨起身。
“师父!——”
齐骏微笑。“大家倒是勤敏好学。”
众弟子不禁脸红,他们正在争执最近抓住的那只小妖的功劳,只求在师父齐骏面前邀个头功,那抓红狐的弟子更是脸红,他抓狐狸失败,本想夸张地说说他碰上的那个狐妖,没想到正碰上师父回来……
哎,这该死的狐狸,若是此刻将他捉回来,定是能让自己得师父的青眼,甚至那火红皮毛也能得帝王青睐,怕是自己就是下一个齐骏!
“你们继续谈论吧……”
齐骏倒是没有留意弟子的心思,他朝众弟子点点头便进了齐家内室。
齐骏的卧房中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桃木剑,其他东西倒是清爽简洁,齐骏将手里的笼子放在桌上,将茶壶盖子掀开,那茶壶中竟然没有茶水,齐骏伸手一拿,两只手指捻着一把铜钥匙。
这铜钥匙正是齐骏卧房地门的钥匙,他平静地打开地门,那卧房内一阵轰隆隆地响声,地门幽暗,可齐骏夜视能力不弱,他将铜钥匙别进机关处,便闪身进了地道。
那悠长的地道内,阴气森森,齐骏带着笼子里的兔妖,缓缓朝地道深处行去,兔妖被阴冷的地道环境刺激的腿脚抽痛,只见齐骏走到地道中心,笼子里的兔妖这才发现这地道里竟然搁着一个大型的棺木。
齐骏将笼子打开,兔妖警惕地望着他。
“你不想出来吗?”
齐骏含笑,他伸手将兔妖抓出来,迷醉地一闻,“呵,妖物的美味。”
兔妖挣扎不已。齐骏带着兔妖走进棺木,他用力一推,那口棺木一打开便是一阵血气、黑气,兔妖腿不停地抽搐,“齐骏小人!——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