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是相信淇奥罢了。”傲祁摆摆手,然后神色一敛,“关于那个神秘人,你们有线索了么?”
“属下无能,好几次终于了一点进度,线索又会马上人为消失。”午城听了傲祁的问话马上跪下请罪。关于这件事他们已经查了将近一个月,却没有任何收获,这件事情又与公子有关,想必这样的结果主人一定非常不满意。
见傲祁一直没说话,午城心里泛起一阵凉意,他斟酌了许久才战战兢兢地开口:“要不要让花友帮忙?”
“不用。”傲祁马上驳回了午城的提议,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然后他突然止住,又看了一眼床铺的方向,再次压低声音,“花友自有他的工作,这件事情还不是最重要的事,不必花费太多心思在这上面,最近要查的事情多着。”
午城直觉地气氛有些不对劲,听傲祁安排完事情忙不迭得应下就退了,留着傲祁一个人站在外厅,任凭四周烛火熠熠,在他的脚下永远都有一片黑影驱散不掉。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熄灭厅中的烛火,只手持一盏灯笼,从黑暗中踏出,走到淇奥身边。
俯下身,傲祁的手指抚过淇奥的脸颊,他袖边的一抹浓黑仿佛是被黑暗沾染,还带着凉气,而这些凉气随着傲祁的动作停留在了淇奥的脸颊。
他注视着淇奥的双眼,是比袖边的墨还要黑的深渊。
“你在看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他注视的目光太过明显,原本在睡梦中的淇奥竟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对于近在眼前的傲祁并没有半点惊吓到,而是呢喃着问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就是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破开了傲祁眼中的冰面,让深渊起了波澜。
躺进被子里,傲祁让淇奥蜷缩进自己的怀中,挥手熄灭了烛火。
淇奥这一个晚上睡得都不是很安稳,在被傲祁注视着那一会醒了之后,他在傲祁怀里翻转了好几次身还是没有彻底睡熟,一旦陷入深度睡眠胸口就会像有东西压着一样,令他喘不过气,这样的感觉他很熟悉,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却一时想不起来。
“傲祁,傲祁。”他闭着眼睛喊了两句,马上就被人抓住了手,这只手的力量很大,却没有按疼他,只是将他从混沌中拉扯了出来。
等他真正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浑身冷汗,被傲祁死死地箍在怀里,晚风吹过引起他的一阵冷颤。
淇奥拉过傲祁的一只手覆在自己左胸上,隔着薄薄的里衣和皮肤,感受到心脏的猛烈跳动:“上一次也是这样,在大火之前心脏也像是这样。”那仿佛在耳边响起的蹦蹦声,震得他有些晕眩。
傲祁拉过被子将淇奥和他一起裹住,冰凉的空气与淇奥隔离,从掌心运起温热,以淇奥心脏附近的皮肤开始一点点将温度升高。
“不会,不会有事的。”傲祁拍着淇奥的背,安抚道。
淇奥深呼吸平静了自己的心跳,从傲祁怀里出来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只有一阵晚风吹过他的背脊,淇奥刚被冷得他打了一个冷颤,背后傲祁已经拉过被子再一次裹住他。
当被晚风舔过的指尖也在傲祁掌心里被捂热,那时的傲祁和淇奥都已经即将要陷入睡梦,在远处响起了一阵微弱地轰鸣被沙漠上空的呼啸吹走,窗外的天空突然暗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趁着这黑暗出现了,又很快地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中。
原本以为接触到了玄阳绝地阁,自己的力量大大增强,解决问题会变得更加容易,但是没有想到扑面而来的是更加扑朔迷离的未来和更加复杂不清的谜团。
夜色中细微的声响令从下午开始昏睡的沧玉烟睁开双眼,她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包裹在身体周围的那一股湿热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从胸前萦绕的冰凉水润之意,仿佛是终于遇到了水的鱼,终于能够活过来。
她将胸前的东西取下放回原处,从床上蹦下来伸展开手脚,骨头间好一阵咯咯咔咔。
“既然是你把我们救回来的,我就当还你一个人情。”沿着包裹布料的边缘翻出一条夹在缝隙里的线头,捏住这一点滑手的线头沧玉烟手中做了几个让人看不清的穿梭,这一条明明应该是缝死了的线便被顺利地扯了出来,原本以为只是单层的布料分成了两层,露出一个小小的口子,大约只有三指宽。
将手探入这不过三指宽的袋口,双指夹住向外一扯,像是从洞口流出的泉水一样,一眨眼一套夜行衣出现在了沧玉烟臂膀之间。将细线缠在手腕上,拆开的袋口向里面一折一抚平,从外面看来没有半点被动过的痕迹。
四周都是平旷辽阔的沙漠,一眼望过去一切都在视线之中,月亮穿行在乌云之中,在地上投影下一片片黑影。宫殿周围的侍卫凝神注视着远方,巡逻的侍卫又扩大了巡视的范围,他们规律地并排行进着,任何一粒沙从他们眼前飘过都被他们看在眼中。
一朵云缓慢的从宫殿上空飘过,带来了一片阴影,巡视的侍卫擦肩走过,守护的侍卫眨了眨眼睛,一阵晚风从他们身边吹过,带着那片云飘向了远方。
☆、王妃
婢女脚下的铃铛发出清脆细碎的声音,伴随着耳边风带着远处沙漠的细沙上吹过,婢女的头纱就随着风不断地拂向淇奥的脸庞,带着幽幽的香,一阵一阵在他鼻间萦绕。
淇奥屏气凝神,向旁侧移动了一小步,远离了并行的侍女,继续走在长长的长廊中,他仿佛听到了不知从何传来的依稀飘渺的乐曲,蜿蜒着异域的风情。宫墙外是在月光下银白铺霜的沙漠,宫墙内沁着凉意的石板上却是一粒沙都没有,吊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在路上投下的影子也摇摇晃晃,光与影在摇晃中破碎又融合成一片,橘黄的光变得有些蒙蒙的。
“公子,这边请。”婢女说着并不是很标准的官话,领着淇奥绕过几道狭窄的小道,走向一间更加广大辉煌的宫殿。
白日里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宫殿的屋顶,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银光璀璨,宛如天上的星辉降临落在了屋顶。
正走着,淇奥忽而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抬头仰望那一片铺撒在屋顶上的皓空星光。在屋顶背后,一轮圆月悬挂于半空。
“公子,怎么不走了?”见淇奥突然停下了脚步,婢女转过身笑脸盈盈地看着他,态度躬谦,语调轻柔。
“王妃殿下召我来,可是有说什么事?”像真有些疑惑又有些冒失,淇奥将这话问出了口。
“王妃殿下只是让奴婢带公子过来。”话说到这里就止住了,无论她知道多少,她也只会说到这里。
淇奥突然眼里就闪过了一丝笑,只不过这一丝笑比星光闪得更快,很快就隐匿在在眼底的黑暗中看不见。他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婢女继续带着他前行。
越是接近宫殿,一股浓郁的妖冶的香味越是明显,淇奥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他走走停停,领路的婢女也不得不跟随着他的速度走走停停,摇晃的脚铃响出了破碎的短乐。
在快要靠近房门的时候,淇奥再一次停下了脚步:“这个是栖罗香么?”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再一步确认心中的想法,连婢女的疑问也被他一笑带过。
本来不算长的路程,被淇奥这样走走停停,拖了不少时间,终于到了门口,那个领路的侍女停下脚步。“公子,接下来还要需请你自己走下去,奴婢就不好带路了。”说罢婢女掩嘴轻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淇奥,仿佛是在看什么可口的食物,在验定合格后才转身离开,赤脚踏着音铃声慢慢走远,留下淇奥站在门口很懊恼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脸,换上一个纯良温顺的微笑。
推开房门,还未曾看清房内的摆设,风就席卷着更加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浓郁得让人有些眩晕,淇奥谨慎地屏住了呼吸,迈出了第一步。
不得不说这里不愧是星宫里最耀眼也是最美丽的一座宫殿,从外面看来绚丽夺目,里面的装饰更是充满了浓浓的奢华与西域风情,淇奥依旧还记得花友的那间房,那种从点点滴滴里流露出来的高贵华美,处处彰显着所住人的身份地位和生活品味,仿佛是展开在眼前的泼墨山水画,乍一看一片黑黑白白,细看才发现它的精巧,越在细节上,越是那种真正讲究和享受过的人才能做出的处理。
而这一间带给他的是另一种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处于大漠中的原因,让西墨国的人对于金银色产生了一种偏好。
花纹繁杂鲜艳的圆形地毯铺在大厅正中央,璀璨的烛火照亮整个房间,迷离的幻香漂浮在空气里。勾勒出的交缠纠结的金色藤蔓沿着柱子攀岩而上,顶上画着奇妙的图案与花纹,大片的叶子向房顶中央延展,簇拥着象征着西墨国的朗日弯月。仰头望向悬在头顶的巨大的吊灯,以细微的速度缓慢旋转着,这种速度乍一看不起眼,当你盯着吊灯的时间久了,就会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淇奥站在等下,紧紧盯着吊灯上面的一片浮雕的叶子,泛着暗金色的光泽,他数着它转过的圈数,和房内的人默默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