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奥打了个哈欠:“困了。”
“嗯,睡吧。”傲祁把淇奥那边的毛毯掖好,看淇奥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又伸出手帮淇奥揉太阳穴,两人靠在一起倒都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早上,眼睛还没有睁开的淇奥第一个动作又是往旁边摸,摸着床铺上还有余热但已经没有人,淇奥这才醒了过来。
刚从床上坐起来,门外就有婢女问话:“公子可是起了?若是起了,该服侍您洗漱了。”
淇奥拢了拢衣领,本想先把衣服穿上,这时候才发现前一个晚上换下来的衣裳不知道被他们搁哪儿了,只好就这样让她们进来。
进来的头一个婢女手里就捧着衣裤长靴,再后来的才是脸盆口盅,走到淇奥面前跪下,一个个薄纱遮面,下身长裙一直拖到脚踝处,上半身只穿了一个小背心似的半截衫,又长又黑的头发编成了鞭子系在身后,露出长期在阳光下晒出的健康的棕色的皮肤,圆润的双肩和修长的胳膊因为衣服款式一览无余,银色的手环和脚环在行走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们的身体上面不知道抹了什么,棕色的皮肤泛着像是前一天晚宴上淋了糖汁的烤肉一样的光泽,让大清晨的淇奥回忆起了昨晚恶心的感觉。
“公子,我们先服饰您穿衣。”领头的侍女话音刚落,四五双手已经覆上了淇奥的身体。
淇奥垂下眼没说话,静静地任由那些侍女摆弄他。
当淇奥应约到花园用早餐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见到他走过来都纷纷放下碗筷。
因为他来得比较晚,傲祁身旁左边一个耶索上诺右边一个阮媚儿早就坐满了,都是在傲祁还没有反应过来出声的时候就抢先坐下了,只还剩嫣樊罗和沧玉烟中间有一个空位,正好在傲祁的对面。
淇奥向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脚步,顿了一顿,然后毅然向唯一留着的那个空位走去。
兴许是前一个晚上大家都喝了酒,宿醉一宿,一大早起来还有后遗症,这一个早餐吃得非常安静,除了碗勺偶尔碰撞的声音没有人说话聊天。
从傲祁的角度反而更加容易看到淇奥。
淇奥吃了半张饼、喝了小半碗奶茶就没有再动筷子,他的脸色也不太好,还看得出昨晚前半夜没睡踏实,衣裳虽然整整齐齐,却总有一些不顺眼的感觉。
傲祁皱了眉,手一抖自己手里的奶茶溅到了衣服上。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出口关心,傲祁就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我去换件衣服。”
拒绝了等候在房间四周的婢女的服侍,只让她们重新拿了一件新的过来,傲祁自己将弄脏的外套换下。
“午城。”
“主人有什么吩咐?”凭空出现在身后的午城跪地行礼,仿佛是一个潜伏在宫殿内的幽灵。就算这是在星宫之内,傲祁并不担心暗卫会被星宫的守卫发现,只要有他们的暗卫存在的地方,就是由他和淇奥联手锻造的最严密坚固的堡垒。
“从苍国运些吃的过来,不要太油腻的和太咸辣的,不要酒。”傲祁完全不需要思考,开口就吩咐下去,“糕点不好保存,不用要太多,就夏四样。”
“还有安眠宁神的香包香囊,让玉猊和暖叶制些清淡的香,就说是给淇奥制的,他们清楚淇奥的喜好。”
“花友那边有什么消息?”
午城将傲祁的要求全部一条一条记到脑中,听到傲祁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公事上面,午城整理了一下得到的消息回答道:“花友那边一切按吩咐进行中,要查的资料最晚明天就能送到了。”
“很好,就按安排的继续下去。”傲祁点点头,扯了扯袖子就要离开,走到门口他又突然止住了,午城以为他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表情严肃洗耳恭听,却听到傲祁离开房间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运来的食物路上注意保鲜。”
不只是午城,就连各个贴在房顶躲在梁上的暗卫也差点因为捂眼睛而从上面掉下来。
☆、秘密
沧玉烟生病了。
她整日整日地上吐下泻气虚发热,裹着厚厚的棉被,在夏天的沙漠这样极端炎热的天气下居然还是冷得瑟瑟发抖,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没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两眼无神形容枯槁,竟像是褪去了光芒,容色甚减。
嫣樊罗安排了好几个宫廷御医去给沧玉烟看病,回来禀报的都说沧玉烟这是热气过重水土不服,但几剂药喝下去没有半点好转,反而加重了病情,热气在身体里却越淤越多,没几天时间病魔就让沧玉烟变了个样。
“沧姑娘,你这样我没办法帮你看病。”终于决定亲自上场的淇奥此刻正耐心地站在门口,试图通过劝说让沧玉烟同意他进去帮他看病。
“但是我现在好丑,一点都不好看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伴随着不断地抽噎,可以听出沧玉烟现在是多么的伤心。
淇奥拍开傲祁在捣腾他装着一些简易医药用具的盒子的手,瞪了一眼傲祁,对屋子内的沧玉烟继续用很关心的语气劝解道:“沧姑娘,我能帮助你变回美丽的样子,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他顿了一小下,换成一种更低沉更温柔的语调,“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我愿意。”傲祁本来是靠在淇奥身边低着头,听到淇奥的这句话时突然就抬起头,对着淇奥含着笑回了这么一句,又低下头摆弄淇奥的工具盒。
淇奥被傲祁这一句弄得笑出了声,等笑完了才意识到场合不对,又踢了一脚傲祁,就在这时候他听见沧玉烟终于发声:“你进来吧。”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
淇奥朝傲祁比换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才带着傲祁进入房间。
房间里一片昏暗,门窗都被紧紧地关闭,厚重的窗帘垂下遮挡住外面晒进来的阳光,房间凝滞着闷热的空气,两个婢女站在床前守候着。
淇奥让婢女将窗户通通打开,便让她们先离开了,房间里除了沧玉烟只留了他和淇奥两个人。铺洒进来的阳光将房间里的沉闷驱散了一些,尽管外面依旧是高温,比起房间里之前的又闷又热,带给人另一种清爽的感觉。
打理好了这一切,淇奥才舒了一口气,走到床前。
刚想要掀开那层层叠叠的帷帐,沧玉烟虚弱却又不容置喙的阻止就从里面传了出来:“请不要掀开,不要看我。”
淇奥的手停在原处,帷帐只掀开一个小缝隙。
淇奥一边理解地说道:“我不会看你,你就伸出一只手出来就好了,好不好。”另一边接过傲祁从箱子里帮他取出的金线。
金线一头系在沧玉烟的手腕上,另一头抵在淇奥的指尖,在淇奥葱白的指尖的对比下,沧玉烟手腕上干燥地脱皮的皮肤更加显得蜡黄无光。
可想而知,沧玉烟如今是怎么样一个糟糕的形象,无怪乎她不愿意面对淇奥。
“那些大夫没有诊断错,简单来说这可以算得上是水土不服。由于你身体本身的原因,在这沙漠之中,更会觉得炎热,如此一来,体内阴液耗损太过,已有阴阳离决之兆,加之外界热邪不断侵袭于内,虚实夹杂,便成此大热之象。内外煎熬之下,便是这般景象了。”淇奥有些疑惑的望向傲祁,“之前开出的几剂药除了求寒凉,也有养阴生津固护阴液,加以清热之品,按理来说应可奏效,但是为何这么多药下去,还是没有起作用呢?”
“独孤大夫,你不是说你医术高明一定能解决的么?”傲祁故意调笑淇奥,为了不影响还特地压低了声音,然而这小小的声响也被沧玉烟发觉了。
“谁!谁还在外面!”
“我。”
沧玉烟惊恐的反抗声音瞬间被傲祁一个字压制了下去,她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就算是大汗淋漓了也不肯把头伸出来。
本着医者仁心淇奥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傲祁,继续与沧玉烟进行着沟通,毕竟病人自己的感受是非常重要的,也许很多状况大夫并不能有十分准确的判断,这时候病人如果能提供一个明确的情况,那么就有利于大夫接下来的诊断。
特别是像沧玉烟如今的身体,连淇奥也只能察觉她的发热而找不出她的病根,只能看沧玉烟能不能提供一些可用的线索了。
“沧姑娘,我希望你能详细地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这样我才能知道你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有些隐秘的问题愿意和我说,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淇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我很担心你。”
许久许久,床帐后面的人影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带着明显的啜泣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只能让你一个人知道。”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让傲祁出去。
听到这话淇奥还没开口,就被傲祁单手半搂半抱到了门外,顺便还用脚带上了大门。
双脚刚落到地面还没有站稳就被压倒在墙面的淇奥伸手拍了拍傲祁,让他退后了半步,才得以顺利的呼吸。
看着淇奥顺匀了气,傲祁才开口,很郑重地问道:“你说沧玉烟身上有秘密,那个秘密还很重要,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