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独孤傲祁对自己丝毫不理会,眼中划过一丝怨恨,变出自己的丹青冥筋爪便直接迎了上去。
猛兽的爪牙冲着傲祁的胸膛,却比不上傲祁手中的剑更快,眼看剑尖已经抵上了女子的胸膛,女子突然娇笑了一声,在半空中忽然改变了路线,绕到了傲祁的身侧,与傲祁的双龙赤羽剑擦身而过。
她手上的丹青冥筋爪在半空中划出刺耳尖锐的声响,霎时从远处逼近到傲祁的耳旁。
刺入大动脉只是一瞬,女子眼里甚至已经迸发出了成功的欣喜,然而也是在这一瞬间,傲祁本该惯性前刺的身体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手腕一收,改变了剑势。
本以为对方是以全力刺出这一剑,竟然能在对方手下这样轻松的改变,究竟是他的功力深厚至此,还是根本没有付出全力就足以斩杀自己?无论如何太过高估自己或是低估对方,在这种时候的后果就是损失一些无法逆转的东西,比如身体的一部分。
当剑刃带着岩浆一样的温度碰触到自己的手腕,玉允坛主就知道这一切就已经被画上了肯定的句号。
“不!”玉允坛主发出一声尖叫,从半空直线跌坐到地上。一只带着青色钢爪套的残手摔落到她身侧三尺远处,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残断处渗出,手腕外围一圈的皮肤外翻焦黑,冒着丝缕的轻烟。
“独孤傲祁!”玉允坛主握着自己残缺的手臂大喊一声,疼痛让她几乎要晕厥,全身都忍不住的颤抖,连牙齿也发出咳咳哒哒的声音,这让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但已经足够让傲祁听清楚了,“我可以告诉你们万煞宗内的情况,身为一个分坛主我有你们想知道的。”
傲祁看着她,没有说话,就在玉允坛主快要绝望的时候,傲祁忽然间笑了一下。他弯了眉眼唇角含情,沉沉的夜色在他眼里流转成了浓郁的墨,如同破开这场秋雨中突入洒下的一抹明媚春光。
带着这样的笑傲祁开口轻声问道:“你想看的是这样对么?”看着玉允坛主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艳与痴迷,傲祁愈发的温柔了语气,然后说出这样的语句,“你真以为就算我放了你,万煞宗会让你或者走出玉允坛?况且,我怎么可能会放了你?”
春光的离去和出现一样突兀,区别却是经历过春光后越发感觉到的加倍寒冷。
看过这样的笑容之后,傲祁的森然让人觉得更加寒雨侵肌。明明处在玉允坛内,玉允坛主却感受到了被外面大雨淋透了的感觉,与之强烈对比的是贯穿腹部的那把利剑,在体内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将五脏六腑都放到火上炙烤,烤得滋滋作响、鲜血淋漓,灼气在体内翻滚沸腾着。
将双龙赤羽剑刺入玉允坛主体内的动作并没有耽误到傲祁察觉有人的到来,如果时间没有算错,这是来者终于走到这里时看到的第一幕。这么想着傲祁手中的剑又往前刺入了两指的深度。
傲祁猜的的确是分毫不差,淇奥刚踏进这个大厅的第一眼,就是十分完整且清楚的看傲祁怎么用那把剑穿过玉允坛主的身体,他甚至看见了剑上隐约燃烧的剑气,看见了剑上滴落的鲜血,让他想起方才沿着伞沿从他眼前滴落的雨水。
玉允坛其余的信徒此时死的死伤的伤,刚刚还奋力抵抗的见坛主已被杀死也纷纷扔下了武器,各门派弟子趁机会控制住了他们,现场形势瞬间被傲祁一方完全掌握。
众人抬头望向傲祁的方向,又被傲祁的视线带着调了个头,仿佛被按下了统一的按钮,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刚刚进来的这个人。
从玉允坛主身体里拔出了他的剑,傲祁完全不在意自己脚边躺了一个烂泥一样的死尸,自如地迎接向他笔直走来的淇奥,他甚至在淇奥走到他面前停下时抬手按了按对方脸上纹丝合缝的面具,或者说这个动作看起来更像是隔着一个面具轻抚了一下对方的脸,说话间也轻松悠然:“你来了?”
淇奥笑着握了握傲祁没有拿剑的手算是对他的回应,然后蹲下掀开玉允坛主的面具。
一群人围了上来。
玉允坛主是个女人,并且还是一个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的女人,不知道如果村里人得知了这个真相,会有怎样的反应。
然而傲祁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抒发情感的时间,他站在众人中心朗声说道:“玉允坛从村里掳上数十女子,我们一路进来却所见无一人,她们定被藏于坛内某处。张兄、李兄、赵兄、任兄、林兄,麻烦你们在此处看守余下教众,其余人等三人一组,随我一同去搜查村里女子下落。”他朝在此守候的门派弟子一揖手,然后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下面一众形容惨淡的玉陨坛弟子,“你们若自行毁去武功,我们便留你们一条命,若是有反抗之心……”傲祁淡淡地按下话,领着一大群人往各条密道寻去。
一招击毙玉殒坛主,这些人最好的选择是什么不言而喻。
离去的一群人背后惨叫声不绝,但始终没有中断,直到最后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玉允坛主也算是一个故人了……
☆、毒杀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房间,没有白日和黑夜的分别,墙上一盏万年灯提供了这个房间唯一的光源。仅借着这微弱的光源,勉强能够看出在这个昏暗狭窄的房间内一共放了四样东西,一个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炉鼎,一把木椅,一个木架和一块通体漆黑的石板。
还没有走近,傲祁三人远远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极其奇怪的味道,正是这股味道,吸引他们来到了这里,待推开这个房间的门,这股味道才被明确分辨出来——一股掺杂着便宜脂粉和腐烂肉体的浓香和酸臭像是袭来的海浪,瞬间淹没了他们的感官,刺激得三人双眼又辣又痛。而这一阵味道还未淡去,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就将他们紧紧包裹在内。
又腥又甜又酸又臭的味道一层又一层,浸了水纸一般紧紧覆在他们脸上,让他们再也闻不到任何其他气味,仿佛是被黏稠的血液灌注塞满了他们的口鼻。
傲祁从淇奥手中接过火折子点燃,让火光充满了整个房间,被阴影掩盖的事实瞬间呈现。
与傲祁和淇奥同行的苏茶只看了一眼房内的情形,便捂着嘴冲到另一边呕吐不止。
这真的是人间么?
房间四周的墙壁都被不同程度的溅上了血,如今已经变成干涸棕黑的痕迹,像是某种诅咒的符文遍布了整个房间,与斑驳的青苔霉斑交错。光影将木架和木椅扶手上长期与绳索摩擦形成的刻记晕染得更加清晰可见,一笔一划像是刀雕斧刻而出般深刻,连同曾经发生的令人颤抖的痛苦和激烈挣扎都深深印刻在内。
原先被阴影所掩盖的在火光下全部暴露在人们眼前,那些堆放在角落还没有处理掉的白色残缺肉|体,那些地面上浮着的油腻和血渍,那些各处都散落着的长发丝,那个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巨大炉鼎的全貌,以及炉鼎内的东西。
那是满满一炉鼎的血,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汇集了多少女子的血才能有这么多,在长时间的放置下已经有了些微深褐色,气味也因为长期的沉淀变得更加明显浓烈,正是房间里血腥味道的主要来源。
淇奥的目光从炉鼎转移到了墙角那些赤|裸的人体上。她们的身体都被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已经分不清哪个是谁的手和脚,她们的长发纠缠在一起,遮挡了大半张沾上了污泥和血渍的脸,但从仅露出的一小块眉眼和玉肌依旧能看出原先曾经属于这些人体的清秀与青春。
玉允坛,还是玉殒坛。
淇奥闭了闭眼,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场景太过刺激,亦或是灯火摇晃不定,一时间,他似乎看见,这些女子都活生生地站立在了他的面前,朝他露出了感激和崇拜的笑容。
这些女子都不应该是死去的,包括玉允坛主。
这样的感觉太过真实,反而如今房间里的场景更像是他产生的幻觉。
傲祁扯着手中的丝线,看了一眼淇奥有些出神的表情,开口说道:“他们应该也快寻过来了。”
在分开时淇奥给每个小组发了一根丝线,丝线一头系在他们分开的地方,小组手上拿着这根丝线朝不同的方向去寻找,一旦丝线用到了尽头,或者到了约定的时间,只要没有找到被囚禁的姑娘们,无论如何都要回到起点,如果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组没有回,其他人就会顺着丝线的方向找过去。
听见从远至近的脚步声,三人从房间离开退到走廊里,以沉默欢迎其他人来接受最终的结果。
当天晚上,一阵巨响突然惊醒了山下村落所有睡梦中的人。冒着大雨,他们清晰的看见山上一阵阵火光冲天,坍塌之声震耳欲聋,如九天之雷隆隆哄响,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村里的人怕夜深路滑遇到什么,第二天白天才上山探查,然而经过辛苦的山路,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已经被巨石淹没了的洞口。
豪华的山寨,挥金如土的山寨寨主,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看见过的这些事情,现在似乎也证实了一切都是他们的臆想,昨晚的那一声声巨响将他们从梦中震醒过来,把他们所有坐享其成的美好生活都带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村里数十名年轻的姑娘,留下的只有村里各个年龄阶段的男人们,在往后的日子里还会偶尔仰望山上,看看那个梦是否还能再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