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煞宗那边你有什么十拿九稳的消息了?”淇奥手指捏着酒杯,酒香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溢散开去。
万煞宗位于琅极山巅,本就是极其易守难攻之地,山道又有天下第一千机设下的万千诡谲机关,就算是侥幸通过了山道攻入万煞宗内,宗内道路复杂迷繁,稍有不慎就进入死路一去不能返,因而占据这等地势险要的万煞宗才能安然屹立。
再加上万煞宗在江湖里天罗地网的消息网,恐怕一旦他们有什么部署,万煞宗主得到消息会比其他门派得到的更快。
早在两个月前他们就开始着手搜寻万煞宗布置在武林里的消息网,但对方明显比他们想的要细致的多。不同于他们和花友那样客栈酒楼一个点一个点的设置,万煞宗的情报都是单独的每一个人,就像是抓了一把沙扔进沙漠里,几乎就没有分辨出来的可能。
且不说戈乌立誓与万煞宗脱离关系,不再提及一丝一毫有关的消息,万煞宗的情报全部都是由万煞宗主一手掌控,戈乌当初也不过是一个命令的接受者。
这也是为何傲祁他们当初在这件事情上迟迟没有进展。
“不是你说的么,既然找不到那便创造出一个,撒了那么多鱼苗下去,每一片地方总有一两个能够有存活下来。”傲祁瞥了一眼淇奥,又给自己盛了一杯酒,“今日就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万煞宗收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十恶不赦心肠歹毒本就是见惯了血的,一种是初入繁华心思纯净容易受骗被控制,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麻就麻烦在要伪造一个身份,那种懵懂的青年就好扮演得多,再加上家中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或者是不懂事的小妹妹,更是万煞宗的不二人选。
虽然说这样的小鱼苗顶多是被看上然后被暗中调查身份、接受观察、被布置让他本人都察觉不到是任务的任务,通过任务辨认出哪些事反应灵敏符合要求的,再去集中训练,但是只要有这么一个线头,就已经足够他们去顺藤摸瓜了。
这本应该是一个长期的事情,奈何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渗透对方的网,只能换一种方法,只要处处小心谨慎些,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网沉在水面下,被系了一根不清不楚的绳子,绳子细得几乎看不见,因此只能从水里扯得起一小片网,还会滴滴答答落下水滴,扰起无数的涟漪。
这根线自然不是这么用的。
前一段时间在天霓派周围万煞宗的“影子”被接触的频率远远大于其他地方,很明显就是万煞宗在收集信息监督那一方的情况,其他五大门派包括千玥山庄内一定也还有万煞宗的人,只不过按兵不动罢了,重点也暂时不在他们身上。
☆、百晓
这根线自然不是这么用的。
前一段时间在天霓派周围万煞宗的“影子”被接触的频率远远大于其他地方,很明显就是万煞宗在收集信息以及监视那一方的情况。其他五大门派包括千玥山庄在内一定也还有万煞宗的人,只不过这些人现在都是按兵不动罢了,所以需要关注的重点也暂时不在他们身上。
“既然攻打万煞宗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中传开,作为带头人,孤独庄主是不是也该开始想想,制定一个攻打万煞宗的方法。”瓷杯与石桌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淇奥单手撑着头看傲祁帮自己把酒斟满,“和各门派商量好,他们才能早日做安排。”
傲祁将酒倒满,却又比淇奥快一步拿起了杯子,举在半空勾着淇奥的视线:“这件事还需要独孤公子多多照顾。”这些事情其实淇奥早就盘算好了,傲祁这一句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一个开始的暗语。
“这好说。”淇奥就着傲祁的手把酒喝了下去,一口半杯酒下肚,这一下喝得猛了,那冰凉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瞬间就像是灼起了一片烈火。
淇奥忍不住咳了两声,想到最后那件事傲祁并不知晓,又偷偷看了傲祁一眼,见对方没有发觉连忙开口转移话题:“过两日我就把第一份信发给各门派掌门。”
一个月为期处理好本门派事务,务必在秋初赶至琅极山下汇合,商讨攻打万煞宗一事,如有拖延,到了冬日大雪封山,连山恐怕都登不上,就只能到来年才能继续下去,这相当于又给了万煞宗不少调整加强的时间。这是淇奥寄给各门派第一封信里大概的内容。
傲祁点点头,把淇奥杯中剩下的酒饮尽,率先站起身往院子的方向走去,一只手向后伸过去,刚好拉住淇奥的手。
千玥山庄所在的锦兴城最大的酒楼来了一个新厨师,是西北来的粗犷汉子,尤其擅长做面食,重油重辣和这里素来清淡细腻的口味大不相同,一是因为新奇,二是确实味道不错,所以最近在城里卖得也挺火。
淇奥对这个面垂涎很久了,今天刚到酒楼就兴致勃勃地点了一碗酒楼的招牌面条,等了一会儿,伙计端上了脸盆大的一碗上来,把淇奥都给唬住了。
等客人来到时,看到的就是独孤淇奥被辣得眼睛通红嘴唇也通红的样子。
客人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又是灰又是土,再看看招呼着自己一起去吃面的被辣得都快没形象的淇奥,咧了咧嘴将一肚子准备好的客气话丢去,迅速加入了吃面的队伍中。
“能在你们这吃到如此地道的味道,也是不易。”客人被一大碗面条辣得满头大汗,袖子都挽到了胳膊肘上,此刻整叼着一根细竹签,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心里十分的舒畅。
一大碗面淇奥只盛去了五分之一,享受完了美味之后却并没有对方那样洒脱。面条吃进胃里以后成了火药,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架上了铁架灼烧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火越来越烈,从胃里一路烧到了鼻腔里。
喉咙泛起阵阵刺痛,淇奥清了清嗓子,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礼貌地给对方和自己沏了一杯茶:“百先生觉得满意就好。”
“挺满意的,这味道我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吃到过了。”像是喝酒一般百先生百晓生朝淇奥举举杯,一口把茶喝下了肚,“茶也是好茶。”
淇奥拍了两下手,几个伙计推门进来将吃面的碗筷撤掉,换上滋养肠胃的饭食,最后离开的伙计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汤。
淇奥喝了两口汤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百晓生放下脚,改成单臂支着脑袋,望着淇奥意味不明的笑了许久,才缓缓悠悠地开口道:“没想到手握日月的独孤淇奥竟然还有需要到我百晓生的地方。”
淇奥大大方方地对视过去,话却是模棱两可:“百先生说笑了。”
两人以茶代酒,举杯又饮尽一杯,算是达成了共识,不再二话。
百晓生与淇奥将一些事情细细说来:“万煞宗虽然以人为点在江湖中遍撒渔网,但据说在万煞宗立宗之初,以总坛为中心在北方立下了四座分坛,只不过这分坛建立以后几乎没有什么行动,也没有见他们出来执行过什么任务,一直都是默默无闻。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分坛的位置、人数没有任何人知晓,甚至连它是否真的存在过、是否已经被废除了都成了一个迷。”
“百先生的意思是,这一切的答案都是确定的。”淇奥笑眯眯的搅动着碗里的汤。
百晓生似笑非笑:“我只和人说确切的事情。”
淇奥了解的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百晓生继续说:“那日我回村里,听到一件稀奇的事情。说是村里的有女儿的家庭最近一心想要将女儿送上山当个山寨夫人。起初是山寨里的人下山来抢,后来有几家人怕惹祸,就将女儿送上去,山寨派人给那几家送了好些衣食用料,也渐渐有被带上去的姑娘下山探亲,穿金戴银的。到现在那些家里都争先恐后的往山上送人。”
“除了那些之前‘下山探亲’的,后面还有人下山么?”淇奥问道。
百晓生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像是嘲讽,又像是悲哀:“并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死活不愿意去被父母捆着送上了山的姑娘也不算少数。”
淇奥有些不相信:“这些事情村里的人会告诉你一个离家久未归的人?”按他所知,这种“好事”往往是一个村落最宝贵的秘密,只会在村落里流传,像百晓生这种自小就离开家乡的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百晓生举起两根手指在淇奥面前晃了晃:“十袋米换一个消息。”对他们来说钱反而没那么有用,这样的物资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
淇奥听了啼笑皆非,最后只感叹了一句:“居然会这么愚蠢。”
百晓生哈哈一笑:“所以我喜欢和这些愚蠢的人合作,像你就太聪明了。”和什么人在一起说什么样的话,因此百晓生在淇奥面前对这类的实话毫不避讳。
两个人喝下最后一杯茶,这个宴席就算是该散了,干干净净的交易关系对百晓生来说应该是最尊敬他的一个社交方式。
淇奥起身站在门口送别百晓生,他虽然是笑着热络的和百晓生说下次有机会请去庄上一坐,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眼看百晓生就差半步就走到了门口,百晓生突然却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