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吃了一惊:“我素日听闻亮王爷愚钝痴傻,又与世无争,公主莫不是怀疑他……”唐雨灵答道:“世间看似愚痴之人,非是真愚,便有大智,如同睡着的狮子,他日一觉醒来,便是为祸四方,不可不提防。再者,眼下太子未定,多盯着他,总是好的。”冬梅应了声“诺”,又帮唐雨灵盖好被子,出去安排诸事。
唐雨灵静静地躺在床上,萦绕的檀木香让人心神宁静不少。她身子既不能动,便尽量让脑袋动着,细细地回忆起宫宴时的细节来。她记得眼角瞥见马羡妮身子微倾时,四周并无喧嚣。及至她的身子撞上皇帝后,才听得有人惊呼“刺客”二字,而后自己的身子方传来痛感。纵使这一切在电石火花之间,孰先孰后,她还是记得清楚。想那宫宴之上,皇帝定是万众瞩目,何以未有人叫出刺客弑主,马羡妮倒先要防护?更何况那时众人举杯高饮,袍袖和酒杯遮住眼睛,那姓马的又是如何能够发现有刺客袭来?由是观之,恐怕这两人当真有所勾连。
只是,这又是为何?若自己不从中插了一脚,如今躺在这床上的,便是那姓马的。她为何要自戕身体?她只能想到苦肉计。但她已然受尽萧皓宠爱,这苦肉之策,又做给谁看?如若不是为博萧皓同情,那又是为谁?思量到此,唐雨灵想起昨夜皇后的仪容神态,对着那姓马的便是鄙夷奚落,莫非这套戏,其实是要演给皇后娘娘看的?
如果这般,要出此险策方能讨好皇后,想必娘娘对那姓马的定是极不喜欢。这么说来,如能得娘娘助力,与那姓马之人的争斗岂非如虎添翼?唐雨灵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暗自定下,待得伤好之后,须向娘娘表明心迹才是。
又浑身难受地往床上躺了十来日,正巧遇着宫里的赵公公出来代皇后问候伤情。唐雨灵便道:“承蒙娘娘关切,栖梧当入宫当面跪谢才是。”赵公公还道她是客气,刚要推脱,那边冬梅早已往他手里塞了些物事,凉飕飕沉甸甸的,赵公公当下会意,拱手道:“王妃一片孝心,自是极好。只是剑伤方愈,不宜走动,如要向娘娘致谢,老奴可代为传达。”
唐雨灵的心里跟明镜似地,这话分明是告诉她,且把你要见娘娘的理由说说,我去请示请示。她便道:“娘娘执掌六宫,于持家之道别有体会。栖梧方为□□不久,上次宫宴蒙娘娘指点一二,也要一并致谢。”赵公公一听马上醒悟:“原是这事,放心吧,老奴一定带到。”
赵公公走后翌日,皇后的口谕便到了萧皓府上。自是绝口不提持家之道什么的,只言传召栖梧,因是救驾有功,特着入宫领赏。萧皓也没放在心上,因忙着伴君狩猎,也不相陪。唐雨灵乘着八抬轿子进了宫,又是赵公公出来相迎,趁着去皇后宫里的路上,唐雨灵问道:“公公伺候娘娘多时,不知娘娘可常提及我与妹妹不?”赵公公笑道:“娘娘时常赞赏王妃,旁人倒不曾如何说起。”
唐雨灵听他这么一说,更加证实自己的想法,皇后娘娘摆明是要针对那马羡妮,此行看来颇有所获。
见着娘娘,又是施礼寒暄,唠嗑了许多别的事情,方才谈到这主题,唐雨灵也是委婉得很,不言旁的,先言萧皓:“栖梧原来在宫里骄纵惯了,到了府上难免与妹妹有些摩擦,时常令王爷烦心,也是栖梧的罪过。母后待人宽厚,栖梧当向母后多多学习才是。”
皇后一听这话,知道她要向自己请教那斗术来了,答道:“你既是王妃,当以王爷为贵。遇着皓儿喜欢什么,伺候便是,何必理得旁人。”唐雨灵道:“栖梧初入王府,也不甚知道王爷喜欢些什么,真是枉为□□。”皇后微微一笑,早有准备。摆摆手,命宫婢取出一手镯来,道:“这镯子是本宫当日被立为后,太后赐予本宫的。皓儿自小被缠着本宫要它,料想他定对此喜爱非常,本宫今日转赐于你,也遂了他的愿。”
唐雨灵郑重地接过那绿莹莹的镯子,戴在手上只觉通体清凉,她是聪明人,明白皇后话里的话。此镯既是皇后身份的象征,那于萧皓而言,他所求的,自然是皇帝之位了。而今这镯子到了自己手里,岂非摆明皇后支持他的态度?这份大礼,可真是够重的。可单单这样,还不能满足她的需求,还得想法子将那姓马的赶走才是,于是唐雨灵谢过镯子后,嘻嘻一笑:“母后这镯子戴了这么多年,依旧光泽如初,想必定有保养的良方吧。”
却不料皇后的答案竟是这般:“只是太后昔日赐予本宫后,藏多戴少,是以不显旧。”唐雨灵一纳闷,这是告诉自己要韬光养晦不与那姓马的争锋吗?可是,那家伙是个杀手啊,这能忍的?可她既然如此说了,唐雨灵也只得摘下镯子,托宫人放回盒中,又顺着皇后的话道:“也是,这镯子这么好看,栖梧也舍不得戴。可又怕长此不戴,被盗贼取了去,被匪徒夺了去,那可辜负了母后的美意。”
皇后听她忽地说得这么严重,不知她想说什么,反问道:“天子脚下,太平盛世,哪来的盗贼?”唐雨灵答道:“岂不闻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贤人如此,盗贼更是如此。卧榻之侧,往往便危机四伏。”皇后见她信誓旦旦,惊出一身冷汗,抿口茶,润湿干皱的嘴唇,缓缓道:“贼人肆虐,便要擒贼。朗朗乾坤,昭昭明德,岂容匪徒猖獗?只是,莫要错怪了好人才是。”
唐雨灵目的已达到,既令皇后警惕,她便定会自己派人调查,届时不由得那姓马的狐狸尾巴不露出来。若是碰着运气好的,没准还能把萧亮也带出来。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尽说,毕竟那也是皇后的儿子,若非她自己发现,旁人触及,岂非惹得凤颜大怒?
萧亮却是来得快,也不通禀,直入殿内,在殿门口便大叫:“儿臣给母后请安。”见着唐雨灵,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笑道:“怎么,皇嫂也在?”唐雨灵想起上次他诛杀刺客的事,正好顺带提醒皇后一番,便故作感激地颔首道:“上次承蒙王爷诛杀刺客,否则我这条性命只怕不保。”却不料萧亮竟道:“皇嫂客气了,那日是皇兄先出的手,能保护自己的发妻,可真是弟弟效仿的典范。”唐雨灵脸色一紧,果然这萧亮城府深得很。她本欲将杀人灭口的罪过推给他,他倒往萧皓这边推,看来这大愚定是装着来的,当真不容小觑。
可是眼下又并无任何真凭实据,亦不能辩驳得他。况且就算他当真先出的手,又能说明什么呢?眼下他即在此,与皇后也不便再相聊,于是唐雨灵福身告辞,打道回府去了。
然而轿子方落下,那姓马的已经候在园子里,叉着腰,装着看荷花的样子,可明摆着便是挡住她回房的路,张嘴便是:“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唐雨灵也不怕她,若她真要动手,便是冬梅等人跟着,也不是她的对手,便支开众人,与她来到池边,听得姓马的道:“姐姐好福气,竟得了娘娘的镯子,可否让妹妹瞧瞧?”一眼看见唐雨灵手上那个,便认定是皇后送的,两只手摸了上去。
唐雨灵早将那只藏起,这只任她摸摸又何妨?也不说破,随她摸去,却见她将自己的手拉过去按在自己的胸口,作势后仰,嘴中大叫:“姐姐莫要这样,有话好商量。”呼得站在远处一干丫鬟全围了过来,她倒趁机往后倒去,落入池里,惊得池中鱼儿四逃。而她右手一拉,指甲在唐雨灵臂上抓出几道血痕不算,还顺带将那玉镯一起拉脱在地,碎作几段。这一系列的动作转瞬即来,饶是唐雨灵宫斗多年,也未曾防备,一时只能愣愣地看着她在水里扑腾,好些仆人跃入池中,打捞施救。
更为可恶的是,等到晚上萧皓回来的时候,那家伙竟紧捂着被褥,哆嗦着身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替唐雨灵“开解”,装得楚楚可怜地道:“不,这不干姐姐的是,是我不甚跌入池中……”
她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震得唐雨灵浑身发颤。
☆、多情小皇子(4)
那姓马的做了红脸,自然有人出来唱黑脸,那人便是她的贴身丫鬟喜燕,小小的个子,杏仁般的眼睛,一看便知道不是些什么好东西,只道:“奴婢与众姐妹看得分明,乃是王妃将主子推下去的……”未待她说下去,姓马的已咳嗽几声:“住口!这有你什么话。”边说边假装咳嗽几声,俨然一副责备下人的模样。
那边冬梅实在看不下去了,方要站出来辩解几句,萧皓已然开口,语气森冷,音量微高,目光直盯着唐雨灵:“是你做的吗?”冬梅要将方才未言出口的话说出,唐雨灵往前站了一步,阻住了她,只道:“黄昏时我从宫里回来,妹妹听我得了母后的手镯,非要让我拿来瞧瞧,我一时推搡间不慎害得妹妹落水,实在是我的不是。”边说着边福了福身,以示歉意。她清楚得很,谁会相信那姓马的自己让自己跌池里好陷害于她呢?与其在此胡说一通,不若忍她一忍,只是这挑事的人总不能由自己来做,便直言是护镯心切,正好也将母后搬出来压一压,看他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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