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板很是遗憾但又不愿意放弃这两人,小心思刚转起来,后背心忽然一冷,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苍敔流迅速将楼归从条凳上拉起来往后拽,他从方才看到那狰狞着脸冲过来的小子时便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此时看着这小子竟然硬生生从背后一刀刺穿了金老板的心口,这杀人的力道可不小,杀人的决心更是不小。
这小子涕泗糊了满脸,狼狈中又分外疯狂狰狞,咬着牙在金老板身后阴测测的说。
“你这黑心肠的老贼,将我生哥推入火坑害死,我就让你下去陪他!你罪有应得!”
他握着刀又搅了搅,将金老板的心脉戳碎,利落的拔刀,转身便跑。
这大清早的都各忙各的,一时还真没人注意到这地方有人被捅了一刀。
那小子跑得极快,看到人已经快要没了影,苍敔流才喊道。
“来人啊,救命了!金老板被人拿刀捅了,快来人救命呐!”
虞景内心畅快又恐惧,他胸口怦怦直跳,知道这地方恐怕是待不了了,为生哥报了仇,他立刻往城门跑去。此时事情还未大发,即便捅到了衙门那儿,他跑得快,以后隐姓埋名,又有谁能认出他?江湖恁的大,生生死死多的去了,何处不能安生立命?
他这样想着,但是又不禁想起那个早上一直定定的看着他的少年,那少年眼睛颜色十分怪异,但是从头到尾,明明看着他拿着刀有行凶的打算却一直密而不语,静静的看着他将刀子捅进金老板的身体里。
那眼神,现在想起来足足让虞景直冒汗,十分心虚。
第46章 4.3:伶人师徒【3】
“有条窄河,就在这儿歇会儿吧。”楼归走过去,坐在河边还算厚密的草地上,笑着指使苍敔流,“习御,去抓鱼。”
苍敔流看了他一眼,将脚下平扁的木屐踢在一边,他身后背着的是楼归特意买给他的琵琶,琴身被漆成了乌紫色,琴头镶描着鹤顶红,五个麻花式弦轴为匀称的玉白色,半月装饰雅致,覆手云纹毛竹,桐木面板正面绘了优雅的圆百枝鹤纹。
不论是琴身的流线形体亦或是做工木料,的确是一把精挑细选的琴。
他将琴取下抱在怀中,盘着腿坐在河边。对楼归清淡的注视不予理会。
音攻这东西在经历了一年的摸索,他早已可以自由控制攻击范围。这对精神掌控的细致锻炼很有好处。
他拨了一下音弦,河里的水立刻翻腾起来,没几下便有五六条鱼泛着鱼肚子浮了上来,飘在水面上。
苍敔流卷起短了一大截的裤腿,走过去将鱼捞起来。
“我去拾捡些柴火叶子。”
楼归带着不可见的笑意点头。这小子倒是愈发能干了。
然而除了柴火树枝,他还拖回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
苍敔流将人随手丢在一旁,在楼归诡异的视线下只说了三个字。
“饿晕的。”
“这是那个捅死了金老板的孩子。”楼归走过去将虞景脏兮兮的脸掰过来看了眼,对正在吹火匣子的苍敔流这样说。
“嗯。”他将树叶点燃,把树枝架好通风,将鱼悬在上面烤。
看他这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楼归也习惯了,用牛皮水袋喂了点水给这少年,也没有指责他多管闲事捡了不该捡的回来。
拿起瓶瓶罐罐,楼归爱吃辣,他便将其中两条狠狠的多放了辣椒末子,撒了些盐,香味儿便开始飘出来。
楼归靠在石头旁,闻着辛辣的鱼香味,鼻尖动了动。
“真是愈发能干了。”他夸奖道,“闻着一次比一次香。”
他将鱼一次翻了个面,淡淡的说:“若是师父你能动几次手,定然比我做得还好。”
楼归笑了一声,被自家便宜徒弟伺候得很是舒爽,自己动手?笑话,他才不动手。
“我自己动手岂不是显得你这徒弟很是无用?”
苍敔流抬眼轻瞥他,忽然视线定住,轻声说了一句。
“别动。”
楼归身体一僵,觉得身后有些发冷,他听到了什么东西在缓缓的接近。
“是蛇。你别动。”
苍敔流的一句话彻底将他打入寒冰地狱,他后颈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略带惊恐的咽了口唾沫。
苍敔流龙随手去了一根还带着火星字的树枝,与此同时楼归似乎听到了身后猛然弹动,带着腥冷的风扑向他的后脖颈。
苍敔流快速上前,手一伸,树枝丫一绞,便将那个想要扑向楼归的暗蓝色长蛇搅住。
那蛇约有一臂长,暗蓝色的鳞片泛出冰冷的光,两叉舌嘶嘶的吐着,三角蛇头扬起,金黄的竖瞳阴测测的盯着苍敔流。
“闭嘴。”拿着树杈的少年冷声吐出两个字。
原本还嚣张十足想要攻击的蛇忽然顿住了,他竖起的柔软身子往后撤了些,金黄的竖瞳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人,然后松开缠在树杈上的柔软身体,跌落下草地。
楼归早站得远远地,表情冷淡的往后退,一直推到了火堆处。
“咳,鱼要烤焦了。”
苍敔流用树杈将蛇往远处拨了一下,转身又去烤鱼。
“唔……”晕倒的人迷迷瞪瞪的醒过来,虞景缓缓睁开眼,鼻孔里全是诱人的鱼香味。
楼归转头向那小子招了下手,冷淡的轻声道:“过来。”
“啊?”虞景愣愣的,看着火上悬着的鱼,“哦!”
吃着鱼,那蛇又缓缓的往这边游过来,只是不远不近的盘着身子看向这三人,蛇瞳给人以阴冷残忍的感觉。
楼归看了看它,将鱼头丢过去。这蛇冲着冒热气的鱼头嘶嘶吐了两下舌头便没有理会,反而缓缓的试探性的往苍敔流那里游过去。
“过、过来了!”虞景蹲着腿往后退,却也没忘小心护着手里的鱼。
这似乎有些畏惧火堆,但也游到苍敔流身边,竖着三角头看向苍敔流似乎在打量。
苍敔流没理会。
蛇翘起蛇尾,轻轻戳了戳他盘着的大腿。
“成……成成、成精了!”虞景张大嘴,话都说不清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没看错吧?”
这蛇将此人不理会自己,又吐出两叉舌,嘶嘶叫。
苍敔流将吃了一半的鱼丢给它:“闭嘴。”
这蛇才满意,将鱼连着骨头与鱼刺一齐吞了下去。
“我想起你来了,是你!”虞景叫起来,手指着苍敔流,“你们是几天前个金老板喝豆脑的两人。”
“的确是我们。不过你怎的在这种地方晕倒了?”楼归吃了两尾辛辣的烤鱼,十分满足,表情高冷的询问。
虞景垂头:“我从故城逃出来,身上没多少盘缠,两个馒头吃了三天,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原本想多喝些水填填肚子的……”
“那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楼归问。
虞景茫然的摇头:“我杀了人,只想离故城愈远愈好,没想恁多。”
他看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苍敔流,眼睛一亮,看向身旁冷清却令他十分安心的男子。
“我能跟着公子您么?”
他生怕被拒绝,双臂抵在地上调整姿势。双腿跪坐,抬头认真的看着楼归,连声开口:“洗衣做饭、鞍前马后,我以后也会变得更加有用,只请你每日给我两个馒头便好!”
说着对楼归磕了个头,额头紧紧抵在手背上。
楼归有些松懈意动。
此时那条暗蓝的蛇已经胆大妄为的将尾巴缠上了苍敔流的手腕,他轻手掐住这蠢蛇的七寸,话却是对跪在那儿的虞景说的。
“去抓条鱼来看看。”
“诶?”虞景保持着跪姿,脸却歪出来看向满脸平静的苍敔流。
“他爱吃鱼,抓条鱼来看看。”苍敔流捏着蛇的七寸,平静的对已经傻了的虞景说。
手里的蛇嘶嘶的吐着芯子,虞景二话不说立马冲进了窄河里,水花四溅,污浊泛滥。
“小御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楼归翘起一抹笑看着在河里折腾的虞景。
“啊,我只是不想再被你使唤了。”苍敔流淡淡的说,将蛇放开,任它贴着自己的皮肤往胳膊上爬。
“这是什么蛇,不怕被咬吗?”楼归看着少年被拱动的袖子,隐隐可以从衣袖的起伏看见蛇的行迹,已经爬到了肩膀处了。
苍敔流摇头:“它很听话。”说着站起身去河边洗了个手,将放在一旁的琵琶用布包裹仔细,提着琴颈走到了楼归不远处,将琴背在身后。
“我们该走了吧。”
楼归点头,淡淡的冲还在抓鱼的少年喊道:“该走了。”
虞景立刻从水里跳上岸,过去将火堆戳灭,十分识相的跑带楼归身边,露出大白牙笑着问。
“公子,我帮你背琴吧。”
楼归看着他满身水迹,这琴可受不得潮,往前走。
“我自己来吧。”
他转了眼珠子,又跑到苍敔流身边,笑嘻嘻的问:“我来帮你背琴吧。”
苍敔流没理他,倒是那条蛇正好从他脖颈处的衣襟中钻出来,冲着虞景阴森的吐芯子,嘶嘶的声音令人发寒。
虞景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忌惮的看着已经盘在了这人脖子上的蛇,嘀咕:“邪气,这人真是太邪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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