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吧…”靖祺看一眼屋里。
“去不去?”
“……”
“你不去我可自己去了。”
“去,带上我。”
日子就这么过到张伯下葬的那天,依旧是秋高气爽,山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吹在身上十分舒服。
坟包堆好后,谢轻平拿出了一坛子酒。在坟前洒了一半,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张叔,我把后院埋了多年的酒都给你挖来了,下去帮我多跟老爷子说点好话,我不是成心要拐走他外孙的。”
“你有空可以回来看看,我不怕你变成鬼。”
“都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像我这种死过一次的人应该看得更开才是,怎么还会这般难过呢…”
他低声细语,又一字不落地落在了另一个人耳朵里。
沈戚突然说道:“当年你跳崖一死了之,我比你今日痛上百倍。”
谢轻平直起腰略带无奈地看着他:“你偏要在此时诛我的心?”
“算是吧。”沈戚平静道:“舒完了最后这口怨气,今后我就再没有怨你的理由了。”
“……”谢轻平失笑着摇了摇头,“张叔,你看这孩子,睚眦必报都到我身上来了。”
沈戚也笑了:“回去吧,不早了。”
“好,扶我一把,腿麻了。”
办完张伯的丧事,沈戚也要回萧门了,有些事躲不过还是要去解决的。
狼王这阵子一直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坚持要找到玉谏解决了问题再走。
“喂,山庄里多好玩,让沈门主自己回去吧。”狼王一只手搭在谢轻平肩膀上,整个人如没骨头一般往他身上靠。
谢轻平瞥了他的手一眼:“你千里迢迢是来玩的?”
狼王‘嘿嘿’笑了两声,第三声还没来得及出口,一阵寒意从身后袭来,他快速一闪,就见一道黑影停在他刚才所站的地方。
不是沈戚还有谁!
沈戚站在谢轻平身旁,警告地看着狼王。
狼王闲了这么多天,突然手发痒,对沈戚挑衅道:“他身上刻了你的名字吗?碰一下都不行。不如我们不用武器比一场,谁赢了沈初就归谁一天。”
“戚戚…”
谢轻平想提醒他别陪狼王一起幼稚,哪知沈戚理都没理睬他,兀自上前一步:“应战。”
狼王坏笑着勾起一边嘴角,摆开架势。
沈戚跃出去的时谢轻平只来得及听清——“我要让你这辈子都没胆子再打他主意…”
谢轻平失笑着摇了摇头,背着手驻足一旁观战。
比起拳脚来狼王不一定占下风,他向来专攻近身偷袭,虽不怎么光彩,但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打败他的唯二两人,就是谢轻平和沈戚。这回沈戚手里没剑,狼王可一点都不怕了。
谢轻平一开始还担心沈戚会在狼王的阴招下吃亏,耐着性子看下去,发现沈戚开始出手很谨慎,似乎是在试探。到后来摸清套路就渐渐放开,每一招都打在了点子上。
原本自信满满的狼王开始气急败坏了,下手越发很辣。谢轻平早就料到狼王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估摸到他憋不住要耍赖的时候谢轻平笑着冲上前分开他们。
“戚戚退到后面去,看我是怎么破他招的。”
中途被打断的沈戚和狼王都莫名其妙,狼王更是火冒三丈,此时也不管是谁了,必须赢了再说。
这是谢轻平第三次与他交手,几乎是手到擒来。没两下就卸了他手肘上的暗器,一把扔在地上。
沈戚挑了挑眉,知道谢轻平的用意了。
“不打了,你们二对一,不公平。”狼王捡起私藏的‘宝贝’恶人先告状。
沈戚冷冷地说:“说好了不用武器,你不怕给狼族丢脸?”
“……”从未有过廉耻心的狼王不知怎么就觉得被沈戚抓到把柄十分不爽,他气冲冲地抵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用武器了,这把小钩子是打猎的时候用的,忘记拿下来了而已。”
说着还真的带上了几分委屈:“你们少见多怪,就是想借机污蔑我。”
“哼!”沈戚不跟他嚼舌根,回头看着原地不动的谢轻平:“走吧,我们回去吃饭。”
“嗯。”谢轻平捂着胸口应了一声。刚才与狼王交手时他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小小的动作就让内力消耗巨大,停下来后心脏更是‘噗通噗通’狂跳个不停。才走了两步,谢轻平想张口唤沈戚却已经迟了。
一股吞噬他的力量从身体的各个角落汹涌而出,眼前一黑,除了入骨的寒冷,谢轻平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沈戚心有灵犀地回身看他一眼,就看见谢轻平无故倒了下来,他的反应比脑子转的要快。接住晕倒的谢轻平后恐慌的情绪才慢慢跟上。
“怎么了?”狼王也吃惊的跑过来。
沈戚没有理他,专心探查谢轻平的脉象。其实根本不用查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他的不对,脉象如一团乱麻,时轻时缓,停停走走没个定数。脸上的血色也退的非常快,惨白中透出了一股将死之人的青灰。
连狼王都看出不得了了,着急地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沈戚一把将他横抱在怀中,急急忙忙的往房里走。
“应该是毒发了,你帮我看着他,我去一趟萧门。”
“什么叫应该!”狼王焦躁地在房里打转,看着沈戚把各种药丸往已经人事不知的谢轻平口里塞。
也许那些药有暂时保命的作用,谢轻平开始有了一点反应,但接种而来的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嗽,时不时还夹几口血,人始终没有醒来。
沈戚深深地看了谢轻平一眼,又转身吩咐狼王:“你看着他,他再吐血就喂他吃两粒,一定要撑到我回来。”
狼王握紧手中的药瓶,看着床上的人,点了点头。
沈戚快马飞回萧门,到了门口缰绳一扔就飞奔进去。段佐和阿朗正好吃完晚饭,准备去地牢每日一刑。
沈戚一副屠尽天下、血海深仇的模样把他们下了一跳。段佐立马迎上去:“门主,发生了什么事?”
“有没有问出解药?”沈戚脚步不停往地牢里去。
“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阿朗反应很快,马上意识到是谢轻平出事了。
“玄七说没有解药,连玉城都不会有解药。”段佐说,“玄七的骨骼都已经被敲碎,这种重刑之下他应该说不了谎。”
沈戚的表情就像是要把整座牢门给吞下去,他在门前怔了一瞬,推门而入。
“玄七,解药交出来。”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除了脸,身上全是血,并且肿胀不堪,与干净清秀的脸形成强烈反差。
奄奄一息的玄七慢慢睁开死气沉沉的双眼,见到来人的瞬间就笑了:“你,你终于来求我了…哈哈…哈哈…哈…”
沈戚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恼怒:“求你,把解药给我。”
说罢,他一掀衣摆,在玄七面前跪了下来。
“门主——”段佐想冲上前扶,却被阿朗拖住。他愤怒地瞪他一眼,咬牙道:“你放手。”
“不放。”阿朗看了看玄七,学着沈戚的样子也跪了下来。
“我也求你。”
段佐就要疯了,看着他俩顿时无语。
玄七半死不活的生命好像又被注满了力量,身上的疼痛都没感觉了似的笑得十分狂妄。
“沈戚啊,你也有今天,看来那个男宠已经快不行了。”
他的话让阿朗身体一抖,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快说。”
玄七双目充血,居高临下地盯着沈戚看:“你,求,我。”
沈戚:“怎么求?”
“我讨厌你这张脸。”
“好。”
☆、解毒
沈戚从腰上掏出一把匕首,刀锋擦过皮肤,一道血线从眼角开到下颚。血色越扩越大,眼看他又要下第二刀,段佐蓦然回神。
“你发什么疯!”段佐上前夺刀,被沈戚一掌挥出去。
“滚,这不关你事。”
段佐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你疯了还是傻了?这一夜楼都被翻遍了根本没有什么解药,他唬你呢,你的脑子被狗吃了?”
从眼角留下的血像一排血泪,沈戚无知无觉地任它们流淌:“解药。”
玄七咬着牙阴狠道:“这一刀就是我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证明,我没整垮萧门,却让你生不如死,也不枉我受的这些罪。沈戚,我告诉你,它真的没有解药。这是玉谏的失败品,他不屑做解药,甚至连药根都没留下。毒性入体后无知无觉,但一动内力就会全身扩散。玉谏嫌它见效太慢,我却觉得它用来对付你们这种人刚刚好,哈哈哈哈…”
“呃…”
玄七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戚,刚才那把匕首正深深地插在他的胸口。
“呵…你终于…忍不住了…”
沈戚把刀身又扎进去两分:“你不配戴着这张脸死去。”
“你…以为…我…想对着…这张脸?我…还要…谢谢…你…”
玄七终于断了气,沈戚没拔出他身上的匕首,转头对段佐说:“把他的脸割下来。”
“……”段佐叹口气,“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