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斗贲黄停止了收拾东西,转过身看向他爹。只见斗椒阴沉着脸,很可怕的样子。从他记事开始,他爹很少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怎么了?”少年小心翼翼问道。
“我问你有没有!”
斗贲黄努力回忆了一阵,道:“是去过书房,可儿子没捣乱,只拿了把小匕首出来。”
“什么时候?”
“好几天前……更早也去过……爹,怎么了?”
斗椒缓缓展开那卷帛书,把红印给他看了,问:“这红印怎么来的?”
斗贲黄看了一阵,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记得这书上印了这些东西……”
“没说谎?”
斗贲黄连连摇头:“真没有!爹,怎么了嘛……”
斗椒阴沉着脸,道:“今后,没我的允许,不许踏入我书房半步。明白?”
斗贲黄点了点头,不明白他爹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说完这话,斗椒在房内看了一圈,没发现其他地方还有印记,道:“若见家中之物有这上面的红印,把东西烧掉,别问我为什么。”说罢,捏着那卷帛书,拂袖而去。
站在门外的小厮见主人生气,生怕小主人挨骂,伸着脖子往里瞧。斗贲黄闷闷地坐了一阵,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小厮还在外面,手里拎着两只不停扑腾的鸡,便将方才之事抛之脑后,又去玩了。
斗般握着那卷帛书走到书房,一路上想着儿子的话。他想或许是儿子贪玩,拿了东西四处戏耍。但方才他一问,儿子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况且,那东西在他书房里待的时间也不算长,只有两日,放在隐蔽之所,儿子应该找不到的,更不会拿去玩。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做的。
他坐在矮桌前,看了那帛书上的红印一阵,放在油灯上烧了。他看向墙角,那里放着两个书架,上面堆满了竹简和帛书。他伸手去拿其中一卷,拿在手中良久,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放回原处,走了出去。
“康伯,你过来一下!”
老仆人就在不远处的走廊边歇着,立马小跑过来,躬着身子,问:“主人,何事?”
“把何通叫来,让他多带点人。”
老仆人走后,他在走廊四处走走,并未发现异常,然而,此事若非儿子捣蛋,事情就严重了。定是有人潜入府中,留了这个红印,想要给他以警示。而这人究竟是何目的,又会是谁?他究竟想做什么?是不是还留在府中监视?
斗椒回书房静坐了一阵,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却理不出头绪。很多人有理由这么做,当然,做此事的人,定是知道了他的底细。
过了一阵,另一个仆从匆匆赶来,道:“大司马,大王来访。”
“大王?”斗椒惊得站起身来,道:“大王怎会突然到访?”
仆从低头道:“小的不知。”
斗椒理了理衣装,道:“你先叫几个人过来守着书房,别让人进去。斗贲黄也不可以。”
仆从点头道:“哎,是。”
斗椒从书房一路走到正厅,只见熊侣着便服,已经在桌前坐下了,府里的仆从正在给他倒酒。熊侣身边,还跟着优孟。天气渐热,优孟拿着蒲扇,在给他扇风。
熊侣见斗椒到了,笑道:“大司马,你这府上真是不错啊,又宽敞又舒适。”斗椒府上装潢比斗般那处华丽多了,摆设也十分讲究。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挺讲究的人。
斗椒行了个大礼,道:“恭迎大王。这宅子原本为大王所赐,臣住着自然舒适。臣不知大王今日前来,招呼不周了。”
熊侣摆摆手,道:“无事,寡人在宫中闲着无事,便来此处走走,与臣下多联络感情。一个时辰后,寡人还要去申公那处。”
仆从们将水果点心呈上桌,斗般亲自给熊侣倒了一杯酒,问:“大王今日前来,不知是否有要事相商?”
熊侣不在意道:“没什么要紧事,不过前来闲谈几句。对了,令郎在府上么?”
“在,娇儿任性,实在上不了台面,上回还冲撞了大王,臣没脸让他过来。”
“哎,说的什么话。斗贲黄年纪还小,性格活泼了点也是常事。子反比他任性百倍,我也从未苛责。”
熊侣说到这个份上,斗椒只好对仆从招了招手,让他去叫斗贲黄。
熊侣与斗椒闲话闲聊,只说趣事。斗椒虽然连连应和,却有些心不在焉。熊侣其实知道他为何如此,却不露声色。心中暗想,若是计划成功,影子大约已趁着此刻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斗贲黄才姗姗来迟。见他红光满面气息不稳额上有汗,身上的衣裳像是刚换过的,大约是在哪处玩乐,得了消息才立马更衣见客。
斗贲黄见了熊侣,面上不大自在,估计是想起上次的事情了。虽然面色难看,但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在他父亲身边的位置就坐。
“前些日子寡人险些遇刺,多亏斗般相救才免于一死。原本打算回朝后给予他赏赐,没想到他竟是幕后黑手。当真令人惊讶。”
熊侣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斗椒问:“此事还在查证,大王前些日子不是还为堂兄说情?臣还以为皆是误会一场。”
熊侣摇摇头:“大司马不是也曾指证斗般曾与晋国人来往么?”
斗椒低下头去饮酒,道:“臣只是实话实说。不过,就算堂兄与晋国人有过接触,也不能说他就是通敌叛国。他毕竟是臣手足,是斗氏嫡系长子,从情谊上,臣愿意信他。”
熊侣将酒杯握在手中,抬头问道:“是吗,你真这么想?”
斗椒笑了笑,道:“如果大王得了新证据,已确定其有罪。斗椒愿跟随大王,不再认此贼子为兄。”
“好,很好。”熊侣放下酒杯,面上露出笑容。“寡人就是喜欢大司马这样的人才。大司马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本事不小。若是斗般的罪定了,他的令尹之位,恐怕非卿莫属了。”
听到这里,斗椒连忙起身行礼,道:“臣不敢!”
“哎,这有什么不敢的,大司马快快请起。寡人所说皆是心中所想。若敖氏本我楚王室血脉,斗氏又如此骁勇善战,有斗氏带兵打仗,寡人才能安稳。”
“大王言重了,臣等不过是在行分内之事。”
熊侣微微颔首,道:“咱们先不谈国事,寡人来此的目的本是联络感情,反倒弄得如此紧张,实在是不应该。这是寡人之过。”他看向斗贲黄,“贲黄今岁十四了吧?”
斗贲黄看向熊侣,没了上次见面时的嚣张气焰,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少年。
“年底就十五了,过几年就成大人了。”斗椒替他回答。
“平日里做些什么呢?”
“跟我爹习武,还有两个夫子教课。”
熊侣道:“我看贲黄挺机灵,功课定是学得不错。”
说起儿子,斗椒的话便多了,他笑道:“哪儿的话,这小子可皮了,不学好。武功是臣亲自教的,还成。让他学经书,比登天还难,夫子都气走了好几个。不读书习武的时候,总跟家里小厮斗鸡玩狗,不成气候。”
斗贲黄红着脸梗着脖子道:“爹,别说了!哪有你说的那么见不得人!”
熊侣笑道:“这才是亲爹啊,你爹可真疼你。”
熊侣跟斗椒絮絮叨叨说了两个多时辰,看了天色道:“去申公府上怕是来不及了。寡人得回宫了。”
斗椒跟在后面,将他一路送至宫城,表现得十分卑微恭敬。熊侣想,这斗椒在装孙子这事儿上还挺在行的。他从前便毕恭毕敬,熊侣压根就没在意过他。现在看来,他怕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不得不防。
☆、【第060回】取舍
熊侣回到寝宫,观浮休果不其然已经在了,就连影子也在。熊侣问:“怎么样?有发现么?”
影子道:“有,此事正是斗椒所为。我按大王的意思,在斗贲黄的物品上盖了斗氏的印章,斗椒见了果然十分心急,回书房后原本是想翻阅什么,最终似乎有所顾忌,并未翻查,还调来心腹,加强了守卫,明显是做贼心虚。我翻了他原本打算翻阅之处,发现墙上有个小暗格,里面放了这个。”
影子将东西拿在手上,递给熊侣。熊侣略略看了个大概,气不打一处来。这上面是斗椒与晋国权臣赵盾的契约。斗椒向晋国提供情报,晋国在必要之时给予帮助。这个必要之时,恐怕指的就是谋权篡位了。
“果然是他!看来我刚来楚王宫时遇刺,便是他做的手脚。真正的王遇刺,恐怕也与他有关。”熊侣的双目简直要喷出怒火,上回遇刺他与观浮休险些丧命,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算的。
“你们说,我该如何整治他才是?”
观浮休拿过那卷帛书,皱着眉头看了一遍,道:“影子拿着这东西过来,我们的动作就得快了。他是个精明人,说不定现在已经发现东西不见了。他与晋国之间一定多有联系,书信恐怕早已销毁。留着这帛书,是以防晋人反悔,否则他不可能留着。但若只有此物,恐怕不足以搬倒他。我们得另外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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