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别喝了,伤还没好,大夫说……”
“去……先出去!我……我再喝一壶……”
宽敞的房间内,一个中年男人自斟自酌,已经喝了半醉。仆人见状,摇摇头,听命出去了。男人趴在矮桌上,手中握着杯子,完全没了平日里严肃的神色,尤其失魂落魄。见他如此情景,熊侣不禁心中一痛。他原本是个多骄傲的人呐,居然落到这般田地。
窗户被风吹开,灯盏被吹灭了几盏,只剩下一盏。斗般的酒醒了几分,抬头去看,失魂道:“……大王,是你?”
熊侣点点头,向他靠近。
“斗叔,我来看你。你有伤在身,怎能不顾身体豪饮呢?”
斗般苦笑道:“斗某恐怕时日不多,再不喝酒,就没机会了。”
“斗叔,我此次前来,是想助你。那枚印章,真的一直在你府上?”
斗般摇摇头,道:“我不清楚。毕竟印章并非随身携带,只放在房中,或许有人曾潜入府上,盗取印章也未可知。那人……恐怕是想置我于死地了……”
“斗叔,那人是谁?”
斗般放下酒杯,道:“斗某年轻时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同僚,谁都有可能。”
熊侣暗自思量,并未将他怀疑斗椒之事抖出,继续问道:“有谁知道你们斗氏有这枚印章?”
“知道印章的,大有人在。这印章乃先君所赐,是斗氏之宝。当然,真正清楚这印章究竟是何模样的,那就非斗氏莫属了。外人或许曾见过,但毕竟不多。斗氏中人,稍有些身份的,都曾见过。”
熊侣听这话的语气,知道他或许也在怀疑斗椒,只是不敢明说,怕惹来更大的、未可知的麻烦。
“巫臣的证据,看似确凿,却也有许多疑点,我相信,这幕后之人,定在某处留有马脚。”
斗般看向熊侣,微微笑了:“难得大王还相信斗某,斗某死而无憾。”他站起身,将一个锦盒打开,里面竟是一枚虎符。
他道:“我知道有不少人想要,斗某如今也没资格拿了,就把这东西,亲自还给大王。这东西,还是拿在大王手中,最为稳妥。若是斗某今后侥幸还活着,大王信得过,斗某仍会为我楚国冲锋陷阵。”
“斗叔,你言重了,这案子如今还未明朗,怎么能……”
斗般摇摇头,继续找着什么。过了片刻,他将另一个锦盒拿给熊侣。熊侣打开一看,是一枚狼牙印章,印章上刻了一个篆体的“斗”字,正是他们斗氏嫡系家长所拥有那一枚。
熊侣仔细查看印章上的朱砂印泥,问:“斗叔,你这处有印泥么?”
“这印许久未派上用场,朱砂早就干了吧。”他说着,一边四处找着,找出一个古旧的盒子。打开,果然里面的朱砂已经干了。熊侣用手指摸了摸,只能摸到一点红色的粉末。他对着灯,细细察看,这印章上的印泥却是新鲜的。
他道:“斗叔,我心里是信你的。印章定是被人拿出去过,这上面的印泥,并非你家中之物,只要加以调查,相信便能水落石出。”
斗般微微笑道:“但愿如此。说实话,侣儿,你今日能前来,斗叔心中便无憾了。只要你信斗叔,别人再污言秽语,我根本不在乎。若是不成,但愿此事不要影响斗某家人。”
“斗叔,我答应你,会尽自己所能助你。夜深了,斗叔歇息吧。”
“好,斗叔应你。”
斗般看向熊侣离去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大王,看来你终于长大了。相信过不了几年,就会成长为了不起的君王。然而……他还能看到吗?
熊侣与观浮休、影子皆返回宗庙,熊侣将印章拿给观浮休看,观浮休闻了闻,皱着眉头,道:“我对朱砂印泥之类,并不了解。”说罢,递给影子,问:“影子,你看看。”
影子看了看盒中放的朱砂,再看看印章上残留的印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纯朱砂,要调水才能使用,与这印章上的印泥不一样。这印泥是朱砂掺了黏土所制,可用来盖印章,或是用来做泥封。我试试能不能查出,这封泥到底出自何处。”
观浮休道:“一般的封泥,只要是需要递送情报或文书,都有这种东西,军中也不例外。不过多半只有封泥,印上印章即可,不加朱砂。斗般的军队常年驻扎郢都,作为王师,应该很少需要用到这种东西,而且,只要让下面的人去办就好,不必经他之手,因此他家中才没有封泥和印泥,只有朱砂。我想,斗椒那里定有。不过,有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朱砂虽然珍贵,但也不是难求之物,不能证明什么。”
熊侣点点头,但不愿放弃,他道:“这样吧,影子,你潜入斗椒府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证明那枚印章曾在他们府上。或许他的印泥上留着印章或是哪卷丝绢帛书上留着印章也说不定。”
“是,影子这就去。”
影子从窗口跃出,消失于黑暗之中。熊侣看向他的身影,问观浮休:“浮休啊,影子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观浮休走到他身边,说:“他是自己要回来的,我猜,影子是知道我们差些在云梦泽丢了性命,放心不下,于是又回来了。毕竟,他没什么朋友,最亲近的,就是我二人了。”
熊侣在榻上想了半夜,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没多久,影子便回来了。熊侣打起精神,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影子摇摇头,说:“时间太短,没查到什么。”
“斗椒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留下痕迹的。”观浮休在一旁道。
熊侣想了想,突然道:“我倒有个办法,你拿上这枚印章,姑且按我的法子一试。”他示意影子走近,将印章交给他,在他耳边说了一阵。
观浮休惊道:“亏你敢做,当心打草惊蛇。”
“现在时间不够了,上朝时他们都逼着我治斗般呢。你说说,还有什么法子吗?若他上钩,定是包藏祸心,可以让影子再探。”
观浮休道:“那好,你姑且一试吧。影子,在他府上要当心,他可不是好惹的。”
☆、【第059回】大司马府
清晨,大司马府。
第一缕阳光刚射入窗内,斗椒便睁开双眼,来到后院操练。约莫一个时辰后回到房中,换了身衣裳,问仆从道:“贲黄呢?醒了吗,让他起来吃饭。”
年老的仆人躬身道:“老仆这便去瞧瞧。早膳已经准备妥当,主人先行去正厅等小主子吧。”
斗椒微微颔首,径自往正屋走去。在矮桌前坐下一阵,斗贲黄半睁着眼,迷迷糊糊走了进来。见了儿子,斗椒的脸上露出笑容,斗贲黄却一脸没睡醒的表情,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抱怨道:“爹,用得着每天这么早起吗?昨晚上没睡好,多睡一小会儿都不行……”
“这都几月了?冬日里也就算了,快夏日了,怎的还这般贪睡?”虽说不满儿子贪睡,斗椒却并未生气,给他夹了一只鸡腿。
斗贲黄回答得理直气壮:“还不是你成日里非要我练这练那,我累了就想睡嘛。”
面对儿子的胡搅蛮缠,斗椒却丝毫没有不耐,反而微微笑了起来,道:“好了,今日便准许你玩一日,什么都不用做,来,先吃饭。”
斗贲黄毕竟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玩心重的时候。此时一听不用做功课,立马来了精神,双眼亮了起来,问:“真的?太好了!爹,你要说话算话。”
斗椒点点头:“你也累了这么些日子了,今日就先歇息,明日接着练。”
“爹……,还是你最疼我。”斗贲黄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话,唇边漾起一丝笑容。
“爹总得想办法给你最好的。你过几年也是大人了,得争气。不然,谁来继承爹的衣钵?”说罢,给正在狼吞虎咽的儿子顺了顺背,生怕他噎着。
影子站在隐蔽之处,远远望向这边。斗贲黄比去年长高了不少,开始有大人的样子了。斗椒,似乎与平常的楚国贵族不同,格外娇惯儿子。趁着父子二人其乐融融,影子看准了时机,偷偷溜进东边厢房。
午后,斗贲黄与府中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厮玩斗鸡,玩得满头大汗。斗椒忙完公事,回到府中,并未直接回自己房中歇息,而是到了东边厢房。见府中鸡飞狗跳,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往儿子书房走去。
斗贲黄见了斗椒,连忙停下玩乐,慌忙跑到他跟前:“爹,你这是干什么来了?不是说今天可以玩么?”
斗椒摸了摸儿子的头:“前几日未曾检查你功课,今日不读书也不习武,我看看你最近在做什么。”
斗椒跨进门去,只见房中狼藉,帛书竹简丢了一地。斗贲黄嬉笑道:“儿子在奋力背书,因此未曾收拾。”
斗椒朝他的头轻轻敲了一记,说:“就你会推脱,去把东西都收拾干净。”
斗贲黄瘪着嘴弯腰收东西,斗椒低头注意到一处,眼神倏地变了。他捡起一卷帛书,帛书背面空白处印着一个浅浅的红印。那印记他十分熟悉,正是斗氏嫡系拥有的印章。他道:“贲黄,你到我书房捣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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