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吴名如今的身份是郡守夫人,是郡守府里理所当然的主人。老太夫人和他斗法或许不会被他怎样,但她们这些做仆人的可就要成为撒气筒、替死鬼了。
这年头,主与仆之间的差距比天和地还大,主人就算把仆人弄死了,仆人都不能去官府告状,因为官府压根就不会受理。
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壮妇终于感觉到了害怕,一个个匍匐在地,连求饶的话都不敢开口去说。
吴名没再理会她们,目光一转,看向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几个侍女,“谁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回夫人。”金角强忍着疼痛,率先开口,“一个时辰前,那妇人便率人闯入院中,自称奉老太夫人之命前来责罚我等。但她们先是将我等撵出屋外看管起来,然后又在屋中肆意打砸……”
听金角说起打砸,吴名才将目光转向屋内。
果然,正堂里乱七八糟的,案几倒了,陶器也都摔成了碎片,地上满目狼藉。
“……之后,她们又给我等编撰出一堆罪状,以竹条鞭笞我等。”金角一边说一边咬紧牙关,眼中更是恨意高涨。
“真是老太夫人派来的?”吴名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个壮妇。
“回……回夫人,千真万确,我等确实是奉了老太夫人之命来此教训这些……这些婢子。”一名壮妇壮着胆子答道,“身为奴婢,理应为主人分忧。主人行有不妥,理应向主人劝谏……呜呜呜……”
壮妇话未说完就转为呜呜痛叫,却是吴名听得厌烦,捡起一块竹板,甩进了她开合不停的嘴巴。
“呱噪。”吴名抬手抠了抠耳朵,一脸嫌弃看向院中侍女,“喂,你们谁知道这个老太夫人在哪儿?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去找她说道说道,让她知道知道没事找事该是什么下场。”
吴名的话把院中诸人说得身子一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
吴名皱了皱眉,低头看向金角银角。
金角明白他的意思,有心劝解,但又觉得这时候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给主人拆台一般,于是只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银角则直接说了出来,“夫人,我等进入郡守府还不到一日,哪里会知道老太夫人的所在。”
“你们不知道,那其他人呢?都不知道?”吴名眼睛一斜,看向其他侍女。
但这些不知道是阮家送来的还是原本就在郡守府的侍女全都把头垂了下去,不敢与吴名对视,显然心中有所顾虑,宁可忍下被打的屈辱也不敢给吴名带路。
吴名不由冷笑,但不等他自己去找,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就从院外传了进来。
“夫人,婢子愿意为您指路。”
吴名转头一看,发现院门口不知道啥时候站了个干巴巴的小丫头,看模样也就十一二岁。
见吴名看她,小丫头身子一矮,跪倒在地,再次道:“婢子愿为夫人指路!”
吴名眨了眨眼,很快就宛然一笑,迈步向门口走了过去。
“不是要指路吗?起来啊!不起来你怎么指路?”
“诺!”
小丫头立刻站了起来。
吴名这时却想起点事,停下脚步,转回头,抬手指向那几个还跪在院中的壮妇,“你们几个,都老实在这儿待着,我没回来之前不许走!谁要是敢不经我的许可就离开这个院子,出左脚,我砍她左腿;出右脚,我砍她右腿;全出去,我砸扁她的脑袋!”
几名壮妇身子一颤,赶忙将身子伏得更低。
吴名却没有到此为止,话音一转,朝那几个挨打的侍女说道:“你们几个,该上药的上药,该找大夫的找大夫。这几个作死的东西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处置,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打死也没关系,算我的!”
说完,吴名也没管听到这些话的侍女是怎么个反应,转回身,让那个主动请缨的小丫头在前面带路。
没人敢于上前阻拦,那两个送吴名回来的侍从也没敢轻举妄动,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就迅速转身,颠颠地跑去找严衡报信。
这时候,吴名已经跟着小丫头朝郡守府的西边走去。
吴名倒是没觉得这小丫头会骗他。小丫头站出来说话的时候,吴名就注意到她眼睛里的恨意。如果他没猜错,这小丫头应该和老太夫人有仇,所以才冒着别人都不愿意冒的风险来为他指路,希望他能对老太夫人“做”点什么。
想了想,吴名干脆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单名花儿,大家都叫我花娘。”小丫头答得很快,但声音却有些抖,明显有些紧张。
“花娘这名字可不怎么好听。”吴名故意道。
“婢子命贱,又是女娃儿,阿父阿母肯给起个名字就已经是大幸了。”或许是吴名的态度并不像他揍人时那样可怖,花娘的声音也渐渐放松下来。
吴名趁机问道:“你和那个老太夫人有仇?”
花娘的脚步不由一顿。正好她们这会儿走到没人处,四周也没有能藏住人的地方,花娘便干脆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吴名面前,昂首道:“是,婢子确实和她有仇!”
吴名眉毛一挑,饶有兴趣地问道:“说说看。”
“婢子的阿姊被老太夫人的小郎欺辱,老太夫人却说阿姊[淫]乱,勾引小郎,将她活活打死又丢至乱葬岗上,被野狗咬得尸骨无存。”花娘恨声答道。
“小郎是谁?”吴名疑惑地问道。
“小郎乃老太夫人的老来子,亦是遗腹子,郡守的叔父,单字名彬。”
“那就奇怪了。”吴名皱了皱眉,“论起来的话,这个严彬才是罪魁祸首,要报仇也该先找他才对。”
“许是严彬作恶多端,老天都看不过眼,前年的时候,他已掉进河中淹死了。”花娘挺直腰板,直视吴名的目光,“婢子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有借刀杀人之嫌,但……但婢子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今日这个机会,只要郎……只要夫人肯给婢子这个机会,婢子愿做夫人手里的刀,替夫人绝了这府里的后患!”
17、十七、还击 ...
“不需要。”吴名想也不想地拒绝。
“夫……”
“老老实实带你的路就行了。”吴名打断花娘即将出口的话语,“我又不是你,报个仇还要先等好几年,最后还得靠别人帮忙。”
花娘咬住嘴唇,低下头去。
“我想收拾谁,我会自己动手,用不着借刀杀人。”吴名抬脚踢了踢花娘的膝盖,“赶紧起来带路,我好过去杀她个措手不及。”
“诺!”花娘深吸了口气,毅然起身,“花娘虽不知夫人想做什么,但老太夫人身边有女卫保护,还请夫人多多当心。”
“女卫?”吴名立刻想到严衡在白日里也是护卫不离身的。
“据说老太夫人曾经遭人刺杀,从那以后在身边养起了女卫。”花娘有些迟疑地说道,“府里有传言说,刺杀老太夫人的是……太夫人。”
吴名顿时无语。
婆媳不睦到刀兵相见?
这年月的女人虽然确实比较彪悍,但也不至于彪悍到这种程度吧?
不过,想想他院子里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像严衡他娘想杀婆婆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
唔,严衡看来是站在他娘那边的,他之所以护卫不离身,不会是因为他奶奶丧心病狂到想要杀孙子来报复孙子他娘吧?
吴名挠了挠下巴,忽地笑了。
这年头重孝道,他要是把严衡的奶奶给揍了,甚至是揍死了,严衡是会帮他遮掩,还是会逼他偿命呢?
他还真的挺想知道答案呢!
这么一想,吴名便兴奋起来,再次催促花娘,让她赶紧带路。
花娘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所谓的家生子,一家人好几代都给严家做奴仆。她刚刚懂事能干活了,就被家里人送进来跑腿干杂活,对郡守府里的边边角角比严衡这个主人还要熟悉,带着吴名兜兜转转,一路抄近道,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老太夫人的院门外。
“这里就是老太夫人住的春晖堂。”花娘在树后停下脚步,小声向吴名介绍,“老太夫人怕遭刺杀,年节之外的日子从不出门。”
吴名看了看院门口站着的两个妇人,就她们的表情神态来看,应该还没人过来通风报信。
为了以防万一,吴名没有立刻进去,先放出神识将院子里的情况摸索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住在这院子里的家伙还真是怕死,但凡有可能被潜入的地方都布设了陷阱和仆从,只有院中间的一条石板道是绝对安全的。
也好,反正他是来打脸的,光明正大地硬闯进去反倒效果更好。
吴名抬头看了眼天色,见日头已经开始落山,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速战速决,把这个恼人的家伙解决掉,他才好回去吃饭。
“在这儿等我,别跟进去碍手碍脚。”吴名丢下一句吩咐,迈步就朝春晖堂的院门走去。
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花娘原本还想跟着,但一听到碍手碍脚这四个字,她便意识到自己确实帮不上忙,咬了咬嘴唇,终是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