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恍惚了一下,仅仅也只是一下,继而笑道:“草民见过殿下。”
“本王今日特意来看看你死了没,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骆殊途斜着眉毛看他,甩袖道,“点心如何?”
“劳殿下挂心,点心甚为可口。”
骆殊途默默地看了他片刻,扭过头去:“哼,本王要吃糖葫芦。”
“......恕草民冒昧,殿下,元宝可在?”
“父皇不喜本王食民间小吃,元宝向来听父皇的话。”小王爷红着耳朵,扬着下巴说,“本王记得皇宫到季府的路。”
与其说记得,不如说只记得罢?倒也不设防,似乎完全忘了被调戏的事情,这样的容色,他还真奇怪崇安帝怎么不好好管教管教,没得哪天被卖进小倌馆了。
“糖葫芦此物粗糙,只是寻常孩子的慰藉罢了,比不得宫里精心烹制的点心。”
“本王说要就要!”骆殊途坚持道,“你要违抗本王吗!”
季北安静地注视着他,直把人看得心虚起来。
良久,他才吩咐不远处侍立的紫鸢:“紫鸢,差人去买。”
季府跑腿的动作麻利,骆殊途没等多久就拿到了一串糖浆都快融化的糖葫芦,粘嗒嗒的糖浆顺着竹签流到了手上,他一抖,差点没把这惟一的一串丢出去。
古代的糖葫芦确实没想象那么好,上面浇的糖浆稀且未凝固,最大的可取之处就是纯天然大山楂了,可惜酸得很。
他只咬了一口,就想吐出来,可对上季北的眼睛,他又恶狠狠咽了回去,漂亮的脸酸得有些扭曲,不过依然赏心悦目。
“殿下,味道可好?”
“......季北,你想嘲笑本王吗?”骆殊途瞪着他,扬起手中的糖葫芦就想丢过去,不料倾斜弧度太靠后,那串糖葫芦不可避免粘到了头发,红红的糖浆滴在耳朵上。
这是什么人品?骆殊途无语地咬唇叫道:“季北!”
“草民在。”季北轻叹一声,上前取出帕子擦拭他耳朵上的糖浆,“紫鸢,备热水,只说我要净身。”
“是。”
待紫鸢走远,骆殊途才闷闷地开口:“......本王只是想尝一尝糖葫芦是什么味道的,之前,本王看到那些普通的孩子得到糖葫芦都比......比本王吃凤翔楼的点心还要高兴,可是本王却觉得宫里和凤翔楼的越来越没有滋味......明明只是一枚铜钱的东西,为何会那样神奇?”
“季北,若要说本王这般不知足,本王不能赞同。本王的身份是生来注定的,可是本王的身份也意味着更多的东西。普通百姓虽然粗茶淡饭,但从不需要时刻警惕着性命安危,”他说,“没有设身处地,终究彼此不能理解。我之砒霜,汝之蜜糖。”
季北慢慢顺着他黏在一起的几缕头发,不答。
紫鸢很快端来了空盆和一桶热水,季北让她搬来条长凳,自己借着院里的井水兑出盆温水,示意骆殊途躺到凳子上,仰面将头发放下。
“去看着院子,别放人进来。”小王爷不在乎,他却需谨慎,这番举动小则不敬,大则......他看向那张眯着眼睛晒在日光下的脸,微微一笑,这些事,萧向南或许懂,或许不懂,可他在,就没必要让他明白。
小王爷的头发长到腰间,放进水盆散开,妖娆的墨色缠绕在季北的指尖,莫名的暧昧。
季北动作轻柔细致,理着那头和人一样美丽的黑发,取皂荚细细搓着,眼神专注。
“那是什么?”骆殊途瞥到他手上的东西,问,“皇宫里有皂膏呢。”
“皂荚,也是做皂膏的原料,草民惯用此物。”季北道,“水温可好?”
“嗯......”
季北的手法虽不熟练,但十分温柔,小王爷有些昏昏欲睡地躺在长凳上,有些模糊地说:“季北......你真像本王的兄长,嗯,不,太子哥哥都不曾替本王洗过头发呢。”
“那草民真是三生有幸。”他轻笑道,“好了,殿下,草民替您擦干头发。”
“哼。”
小王爷半支着身子坐在凳上,侧头让季北边梳理着头发边用面巾一点点拭干。
“可以了,殿下。”季北收起面巾,顺手捏捏他的耳朵,道。
骆殊途没和之前一样反抗他的动作,只是撇撇嘴说:“以后季府落败了,本王就接你进宫伺候。”
季北笑道:“草民就先谢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男声打断。
“南儿!”
这声音......骆殊途立马转头去看院子口,果然就看见了一袭明黄色的衣袍,边上的元宝还对他龇牙笑:“爷,奴才好赖可是找到您了!”
☆、第35章 第四发我的情人不可能那么坏
先前唤骆殊途的英俊青年大步走过来,再次叫道:“南儿!”
骆殊途还没从凳子上下地,就被一把抱住了。
“你真是太不听话了,父皇可教训过你多少回?”青年毫不嫌重似地将人抱下凳子,虽是训斥,语气却宠溺,“好在本宫今日得空去你宫里瞧瞧,不然你不知野到哪里了。”
骆殊途仰头对他一笑,骄纵之气收敛了许多,明艳得胜过日光:“太子哥哥。”
萧炎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掌心贴着他的脸抚摸了一下,无奈道:“你啊......”随即转身看向安然站在一旁的季北,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语调威严,“季公子,安乐王性子顽劣,想必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来日若有何事,本宫自当帮扶。”
太子和安乐王虽不是一母所出,但安乐王自幼放在皇后名下,两人感情深厚,这传闻看着倒是真的。季北虚虚行了一礼,道:“草民谢过太子殿下。”
不过这感情,有几分真心,几分利用,就不得而知了。
“嗯,那本宫便带安乐王回宫了,不必送。”萧炎淡淡道,扫了元宝一眼,对方会意地退到他身后。
骆殊途没在意,只回头对季北道:“喂,季北,明儿给本王带凤翔楼的点心!”
“南儿!”萧炎加重了声音喝道,“你怎么说话的......”
小王爷不以为然地撅了下嘴,被他不轻不重地掐了把脸,马上忿忿躲开。
萧炎浅笑,眼神温柔,任他赌气地大步在前方走着,只拿眼睛微微睨了季北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元宝凑近来,低声道:“季公子,太子有话交代奴才。”
他看小王爷的眼神,温柔得有些过分,季北略略出神地望着两人的背影,那个警告的眼神,又像是守卫领地的野兽,把小王爷划分在范围里,不容许任何人亲近。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了占有欲,且因此具有侵略性,这份感情根本不正常,他一惊,过后笑了,小王爷还真是受欢迎,可惜本身怕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潜在的觊觎呢。
次日季府就接到了皇宫里的旨意,邀季北入宫参加皇后举办的百花宴。
名义是赏花,实际却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这场百花宴,一则为太子拟定两个侧妃,二则也是拉拢各朝臣结亲的机会,毕竟没有什么比被姻亲关系绑在一条船上更牢固。
小王爷倒是想的远,季北提着点心盒子,弯了唇角。
大陇对男女礼教之防并不严苛,赏花之行虽男女眷分开,但宴席不过只隔一片空地罢了,是何样貌作何举止看得清清楚楚。
这头男宾抢眼除了几位皇子,就是那刚刚封将的镇国侯嫡孙凌睿,剑眉星目,身姿挺拔,英气勃勃,前途不可限量;当然还有季家嫡子,翩翩君子,气质优雅,和凌睿是不同的类型,但一样引人注目。
而女宾席里,最出色的就是皇城第一美人,礼部顾尚书的嫡女顾倾玥,确实美貌端庄,但是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季北自然地想到某个红衣的少年,暗自想那句评价果然不错,的确是比不得小王爷一笑。
凌睿的席位就在他身边,见他望着女席,笑道:“季公子可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不曾,将军玩笑了。”季北浅笑道。
主席上的皇后听得一太监耳语几句,微微笑着开口:“本宫可是要替安乐王赔礼了,这孩子今次来迟,一会得教他好好罚酒。”
语气分外亲昵,她话音才落,有个声音便传来:“母后,儿臣可没有来迟。”
因着要切合百花宴的缘故,那袭红衣绣着精细的牡丹,大朵大朵泛滥在衣角袍边,热烈如火;乌发披落,两鬓的发收起些以金玉束在脑后;额心一点朱红的六瓣菱花,睫毛卷翘,眼瞳明亮,是玉做的,是雪砌的,再艳俗也是不凡。
一时席间寂静。
{人长得漂亮就是没办法╮(╯▽╰)╭。}
“儿臣给母后请安,望母后身体安康。”骆殊途利落地行礼,毫不在意周围各色目光。
“免礼,本宫看看,你今日倒有心,且不罚你酒罢。”皇后笑道,“择个席位坐了,你太子哥哥那儿还给你留着位呢。”
骆殊途应声走向太子席,眼睛一转却看见凌睿和季北肩并肩坐着,立刻就转了方向:“老坐太子哥哥那也是无趣,况且以后皇嫂嫂要是气了可不好——本王以为这里不错,”他停在凌睿面前,眯眼笑,“凌将军不介意给本王腾个地儿吧?”
{死都不能让穿越攻和还没弯的季北坐在一起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