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猝不及防,一下被他从后面制住脖子要害,身子又往前一跌,喉咙被他的手紧紧箍住,差点要断了气,却又叫不住声,只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
周重煜把他拖到大树后面,在那贼匪耳畔低声道:“不要叫,不然立刻让你断气。我只有事要问你,乖乖回答便饶了你。答应了就点头。”
那贼匪勉强点了点头。
周重煜将两只手都略微松开一点:“章天礼在哪里?说!”
贼匪微微偏过头,喉中声音嘶哑:“什……么……?”
周重煜想起或许这贼匪不知道章天礼的名字,又道:“杨南天前先天抓回来个人,被关在了哪里?敢撒谎就杀了你!”
贼匪道:“那人、那人……已经死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听在周重煜耳内却霎时只如响起了一道霹雳,骇得他几乎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双手不觉间也松了下来。
那贼匪察觉到这变化,于是便猛地提起右手,手肘往后面猛地一撞,左手则是同时去抓周重煜扼着自己喉咙的手。他本拟这动作一定能令自己摆脱桎梏,岂知对方方才松开的手竟又骤然收紧,接着他便觉得自己身体一轻,足下忽的离地,整个人都被摔了出去,跌向一旁。
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再次被人一手掐住了脖子,这回却是他侧身倒着,对方单膝跪在他身前压制着他。他朝上看去,只见那制住他的人正直直盯着他,眼中的火似要迸溅出来一般,让他想起发狂的野兽。
“你刚刚说,他死了?”周重煜听见自己的声音正在发颤。
他不知道自己用的力气已经太大了。贼匪的眼中流出了眼泪,喉咙里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声音,艰难地点头。
周重煜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浑身仿佛都已经没了知觉,他从喉中挤出了几个字来:“……怎么死的?”
他虽然问着,手上却并没有松开那贼匪,反倒是越握越紧。那贼匪双手抓住了他的手,企图将他的手掰开,但他早已使不出多少力气,只能将两只手徒劳地握住周重煜的手背而已。
“怎么死的!?说啊!”周重煜低声吼道。
然而贼匪没有回答他。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章天礼的消息?
……
似乎过了很久,当看到地上的人脖子上溢出的鲜血之时,周重煜才茫然地抽回了手,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一片血红,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经把他给弄死了。
周重煜站起身来,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差点要站不稳。
他意识浑噩间,心底不知怎的忽有一个声音叫道:刚才那人说的,可是真的?
这声音激得他浑身一抖,猛然恢复了一些神志,他胡乱地将手在袍子上擦了几下,擦脏了袍子也不管。他继续往前走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他。
这山寨地方不大不小,屋子却不算很多,若是一间一间地找,也不算什么难事,就是须得小心谨慎,不然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又要拿章天礼来做人质。
周重煜方才停滞的思维开始重新转动,他朝周围打量了一番,没看见人,便先往最近的那间屋子走去。他伏在窗前,捅破窗户纸往里看,就见屋中空无一人。他又打开窗户,跃入屋中,仍是一无所获,便只得再去下一间屋子。
一连找了三间屋子,都是屋内空空,就在他准备从第三间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周重煜耳力甚佳,立刻便听了出来:他这是被包围了。
“周重煜,你要来做客怎的也不说一声?早知如此,我就准备一份大礼迎接你了。”杨南天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重煜并不打算躲在屋中,他推门出去,果然看见这屋子被六七个人围了起来,这些人手中各持兵器。杨南天则站在中间,倒提着一把刀,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笑意。
却没有看见章天礼。
周重煜的心又沉了下去,面上却是没有表情:“我是来要回我的人的。”
杨南天轻笑了一声,道:“本还以为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没想到,其实倒也在意他,竟然亲自跑来要人!”说到最后,眉头已皱了起来,居然连自己的愤怒也毫不掩饰了。
“他在哪里?”
“他?兄弟们操够他了,留着他也没用,我就把他杀了,”杨南天盯着周重煜,慢慢说道,似乎有意要观察周重煜对此的反应,“尸体丢到后面悬崖下去了,现在,估计早被野狼吃光了吧?”
周重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到这些话,神色似乎也没多大变化,隔了一会儿,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便去那悬崖下面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尸体。当初我带走他的时候,你又不说,我可不知道你还会来要人。”
周重煜一言不发,身体似也钉在了原地,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眼睛没有在看任何一个人,只是定定望着某处虚空,看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杨南天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突然有点发毛,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却又不敢先发制人。
七年前,他在武学方面曾惨败于周重煜,后来虽然一直勤加修炼,但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胜过周重煜。而他身边这些人,武功也只在自己之下,假如自己仍与周重煜相差甚远,那他们便是一拥而上,以多打少,也不敢保证胜算究竟有几成。
思及此处,他竟有些紧张,更加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重煜。蓦地,他看见周重煜伸出了手,猛然握住了腰间剑柄,往上一抽。
霎时雪光闪烁。
杨南天心头一跳,大声喊道:“上!”旋即几步上前,手中的刀已朝周重煜砍了过去。
☆、第21章 古代朝堂(八)
转瞬之间,便有三把刀同时朝周重煜身上不同地方招呼过来。周重煜却只略一侧身,躲开左面两刀,手中长剑向左上微微一斜,往那第三刀刀面上一撞。刀比剑重,刀剑相撞刀本占优势,周重煜这一撞,却生生将那单刀震开一尺有余,其内力之深厚,足可见一斑。那执刀贼匪未曾料到他有此一招,但觉虎口都被震得一痛,身前顿现空门。他还未及反应变招,周重煜那长剑已转势一削,他颈上立时多出一道血痕,下一瞬,便有鲜血喷涌而出。
不过眨眼工夫,周重煜就已杀一人。众人见状,都暗自心惊,那还在后围的几名贼匪一时都仍是持着兵刃掠阵,不敢再上前。
杨南天方才一刀落空,便在那一空当,自己手下就已身亡,他不由心头大怒,持刀又往周重煜劈去。周重煜却不去招架,他身形斜斜纵出,已往后面那几名贼匪而去。那几名贼匪见他忽至身前,剑身寒芒耀动,一时都是惊惧无比,即使举起兵器迎战,招式也是散乱得不成章法。
周重煜手中长剑疾挥,剑势如流水一般,瞬间又一连刺倒三人,正待刺往第四人时。杨南天已经从后面攻到,一柄单刀直直往周重煜头顶劈下,这一刀去势凶猛,若是劈到了实处,非要教周重煜脑袋裂为两半不可。
周重煜剑尖本要从那第四人的两柄板斧间隙处穿过,刺往他的咽喉,此时却不得不撤剑回来,往旁一闪,避开杨南天这一击,同时长剑递出,往杨南天肋下刺去。
这一剑角度刁钻,攻敌之所必救,杨南天只得刀身横架,以刀面挡住那一剑。只听得琤瑽一声,正是剑尖撞上刀面。这一撞,两人立时都觉手心微震,各自都是一惊。
周重煜心道:多年不见,他的武功大有精进。但下一瞬,心中只剩了那一个声音:杀了他,为章天礼报仇。
他被这声音驱使,挺剑再度攻上。他的剑法本就凌厉霸道,此时使尽全力,只攻不守,招招都是狠辣凶猛,直往人要害而去。杨南天刀法不及他快,一下就被他逼得只能防护,即使周重煜不去防守,他也分不出攻击的空隙了。
但杨南天苦练多年,武艺其实也大有提高,此时虽然仍无法战胜周重煜,却也守得滴水不漏,教周重煜一时寻不到破绽。
其余两名贼匪武功比他二人低上许多,这时候见他二人打斗,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插不上手,只得仍站在一旁。
两人战了一阵,周重煜却忽觉右腿小腿处有一股疼痛之意爆裂开来,想来竟是先前骨折之处尚未完全将养好,此刻竟似又要断裂开了,当下动作就是一慢。他们这场打斗何其危险,岂能容得他有一瞬滞涩?便就是这么一慢,他的一侧空门已然大开,杨南天立刻转守为攻,单刀往下一掠,竟生生削过了他右腿膝盖!
周重煜立时站立不稳,身子一晃,往一边倒去。杨南天单刀再挥,这一回却是往周重煜胯间而去,这一刀径直捅在周重煜胯|下那物上,周重煜方才膝盖被削,只闷哼了一声,现在却低低地惨叫了出来。他倒在了地上,霎时间下身鲜血涌出,浸湿了他的衣袍。
杨南天拿刀指着他的脸,却没再下刀,他看见周重煜脸色惨白,额上疼出了一层汗珠,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异样的快意,他忍不住笑道:“周重煜,我答应过秋声不会杀你,但我却没答应他,不能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