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承云虽然左手能动,完全可以像往常一样揍人,或者扳开张清皓掐自己脖子的手指,可他在这种沮丧的心境下,什么都做不出来。
他挫败地没做任何抵抗,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张清皓,看到的是对方抗拒的眼神,那眼神里或许还掺杂着一丝,怀疑?
果然还是不信任自己。
郭承云气头上来的时候,才不管什么形象,用叽里咕噜的奇怪调子大叫道:“得,等苏宇来再说吧,我不管你闲事了。以后你把方圆几里的人都屠光,我都不管,够了吗?等到就剩你一个,你得到什么了?你倒是掐死我啊!”
郭承云反复说着赌气话,一直说到气消了,忍住被掐得想呕的感觉,往前又蹭了蹭,用空出来的左手捞起长裙下摆,把张清皓的脸擦了擦。
张清皓咬住郭承云手肘的牙齿松动了一下,手仍维持着掐住对方脖子的动作。
郭承云终于抽回了麻木的手肘,怀着舍身取义的壮烈思想,认命地逼近那个神志异常的老弟,深吸一口气,大睁着眼睛,亲了上去——他就是死也要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
张清皓的手还掐在郭承云脖子上,虽然依旧掐得死紧,却只有掐劲没有推劲,最终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被郭承云吻在了脸颊上。
等郭承云一口氧气用完,终于离开张清皓的脸,呼出了一口气。而张清皓那掐住郭承云脖子的手,瞬间丢了魂一样滑落了下来。
张清皓的眼睛颜色已经恢复如常,神情窘迫地看着郭承云。
我勒个去,还真的有效?郭承云对于自己这种史瑞克吻公主的行径非常之后悔,尽管从最终结果上来说是奏效了。
他开始用思考人生大事的态度,来思考是否要把张清皓毁尸灭迹。
郭承云思考过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从地上爬起来,到路边去捡那把之前被他甩飞的小刀,面红耳赤地走了回来。
他下定决心,如果对方敢嘲笑,自己一定会扑上去把他撕碎。
张清皓没吭声,低头盯着自个鞋尖。
等了半天,郭承云还是没等到撕碎对方的机会。
他放弃了,唉声叹气地翻转着手肘,检查那上面两道冒血的牙印:“你啃了我,我恶心了你,我们扯平了。”
张清皓既不道歉也不打圆场,沉默如金地拾起倒在地上的脚踏车。
苏宇拍拍郭承云的肩膀。
郭承云没注意到苏宇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等注意到的时候,苏宇已经到了背后。他被拍得一跳后,心想,也许苏宇是非常善于隐蔽自身气息的也不一定。
张清皓也许是习惯了苏宇会凭空出现的特质,脸上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叮嘱了苏宇几句,无非是让他把这里收拾成像内部火并的结果。
之后张清皓把苏宇留在那里,用脚踏车载着郭承云朝家中骑去。
虽然二人不至于沿路无话,但明显都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郭承云见扯了半天还不到点子上,率先投降了:“你去买副美瞳,也只能这样了。还有,你想办法搞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失控、为什么会失控,然后转学,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张清皓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第二天上午课间,郭承云一个人站在走廊,捞起袖子检查自己时时作痛的伤口,看看那一圈伤疤,这个小动作不幸被欧阳明哲看到了。
在欧阳明哲刺骨的拷问目光中,郭承云只好说:“我自己抓的。因为有只烦人的虫子。”
“这季节有个毛的虫子。”欧阳明哲狐疑地瞅了一眼郭承云,转身走了。
郭承云赶紧脚底抹油,朝反方向溜之大吉。
他溜过转角,差点撞上了站在那里的张清皓。
“你跟踪我?”郭承云有些气急败坏。
张清皓不点头也不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郭承云。
郭承云受不了二人之间这种气氛:“有什么话就摊开说,要我滚还是要我命,凭你一句话。我看你整天跟着我,监视我,活得太特么辛苦了,万一你没跟紧,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了。你要不要考虑把女厕所拆掉,我在女厕的时候你可管不着我。”
张清皓半晌没说话,郭承云呸了一声:“哑巴。”
郭承云在接下来的半天里,没搭理张清皓,放学后准备自个回家。他恨透了连回家也只能回张清皓家的自己。
他越想越不愿回去,走来走去都走不出这个校园的围墙,就像走不出他内心周围的那堵墙。
走了没多远,被苏宇叫住。
郭承云没好气地看着脸上写着“八卦”俩字的苏宇:“有话说话,没话滚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扒住苏宇】你快让这两条友下章和好,不然这文就要被从轻松剧改成正剧了!
苏宇:还有脸说,昨天你才从朋友那里听说什么是“正剧”,你以前都以为那是“正统戏剧/歌剧”
小郭:但是,到底是怎样的勇气促使你选了“轻松”?
☆、弟弟的诡谲身世(七)
苏宇凑到郭承云跟前,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昨天我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给你们拍张照。少主说好看,叫我晒出来给你瞧瞧。”
“甭管你拍的什么狗屁玩意。把他留下,把我撕了。”
“为什么啊,我觉得气氛挺好的,那词怎么说来着,‘迤逦’。”
郭承云把那张照片强夺过来,一看内容,双目立刻瞪得溜圆。
那是郭承云强吻张清皓的特写。
郭承云双眼中带着一丝纠结,抿起的嘴角却带着调皮。
而张清皓眼睛微微闭着,睫毛在脸上投下倒影,手却还卡在郭承云脖子上死死抵着,怎一个欲拒还迎了得。
苏宇还在郭承云耳畔不停地赞扬:“是吧,我就说拍得不错吧。少主他这像什么,像是被喜欢的人合jian的良家闺女。”
郭承云完全听不进去,捏着照片的手指止不住颤抖。
一旦郭承云看到照片里有自己的脸,他的脑海里就直接替换成那张被母亲戳得稀巴烂的脸。
郭承云三步两步走进教室,拉住正独自一人埋头写作业的张清皓的衣服,冲他用力地抖了两下照片,气得说话腔调都抡不圆了:
“你,你他妈的……混蛋!”
不明所以的张清皓,自然是满脸无辜。
张清皓此刻脑瓜里想的是:不是叫苏宇去帮他讨好他哥了吗,就算没成功,也不至于成仁了吧!
郭承云把照片一撕两半,用力扔在地上:“我承认我不小心犯个蠢,但是出发点也是担心你,你至于让苏宇晒出来?你那天不是咬我来着,有本事你把我咬死,何必跟我打太极,看我笑话?”
张清皓依然一头雾水,他不善于安慰人,只会干巴巴地道:“我死党一直说你长得好看,被拍一下不要紧吧。”
作为一头不具备人类审美标准的狼,他确实不知道郭承云长得算不算好看。
“姓张的,你跟我养那白眼狼一个德行,演一套做一套,表面上装纯良,背地里恶心我,拍、拍、拍,拍你妈的照,我拍死你!”
郭承云气急败坏地冲上去,啪地在张清皓后脑勺上打了两巴掌,把张清皓打得往旁边一栽,郭承云顺势把他推到地板上,冲他的腿就跺了一脚。
张清皓缩起腿,摸了一把脑袋,坐在地上只是喘气,眼神却变得无比狠戾。
郭承云指着张清皓鼻子:“你瞪什么瞪?你爹我还不奉陪了。反正狼这种野种,永远都升级不成狗。”
张清皓嘴巴一张,郭承云听到含着戾气的人声,像一声低沉的狼嚎。
“我是狼我有错了?”
“你是没错,那你就去真的去学我养的那头狼啊,打架,咬人,哪天被人关到研究室去挖眼睛,我特么管不着!”
郭承云越想越怕,气红了眼圈,为了掩饰,他蹬蹬蹬走到教室门口,作势要跨出去。
“爹。”
郭承云全身摇晃了一下,扶住了门框,腿都软了。
那时候一人一狼在漫山遍野的花田中打滚。曾经只是一颗豆丁的自己,拧着扑到自己身上的小狼鼻尖,乐呵呵地嫌弃道——哑巴狼,如果你喊我爹,我就赏脸去你的狗洞玩。
郭承云对童年玩伴爱极的结果就是恨极。
“你叫我什么?我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叫我失望。”
他嗖地一下回头,对张清皓下最后通牒。
能伸能屈的张清皓在思索过后,选了个明哲保身的答案。
“哥哥。”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郭承云转身跑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往张清皓那边砸过去,“你站起来,让我砸你几下压压惊,刚才那个字我就当没听见,我们还是好兄弟。”
小狼从幼狼时期就没少被砸,张清皓绝不敢轻视对方的臂力。
虽然张清皓顺从地从地上爬起来,但他直觉郭承云绝对不是要压惊,而是要把人打半死。
那板擦砸过来的时候虎虎生风,阵势足以让人脑震荡,张清皓赶紧偏转脑袋躲了过去。
果然那板擦从讲台一直飞到教室后边的文化墙上。
张清皓听着那“哐当”一声,见郭承云开始去捞粉笔盒打算继续砸,顿时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