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吗？谭韶诗不理解。
离开公司是长期不满促成的决定，她想到的未来仍是一个听命画图的小员工，没有想太多，在她看来，洛薇宁的水平比自己强上太多，她能够加入团队，跟在旁边学点东西，当个配角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时间不巧，余芷嗅了嗅空气中越发浓郁的肉香味，轻声提醒，“是不是该起锅了？”
谭韶诗反应过来，“噢，对。”
余芷递上碟子。
谭韶诗把红烧肉盛好了，端起来往餐桌那边走。
她放下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了余芷顺手放在桌边的手表，设计精巧，镶嵌的宝石成了点睛之笔，在餐厅平淡无奇的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谭韶诗记得这一款表逼近五位数的价格，抿抿唇，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东西——为免发圈丢失，她习惯性在腕上多放两个，一盒三十根，9.9元包邮。
“锅泡一会儿，我等下洗。”余芷看她发愣，帮着解开围裙后边的蝴蝶结，“吃饭吧。”
谭韶诗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摘下围裙一起吃饭。
红烧肉做得成功，咸淡正好，余芷吃一块便笑眯了眼，柔声夸她手艺好。
谭韶诗被夸得有点飘飘然。
吃过饭，她嫌弃自己身上的油烟味，休息一会儿就跑去洗澡了。擦着湿答答的头发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书房的声音，放轻步子走过去瞧了瞧。
余芷在打电话，没有平时那么温声细语，调子慵懒，搭在桌边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打着节拍。
“不清楚。”余芷说，“米沁没有跟我说过。”
米沁？f公司创始人？
谭韶诗又听到了心目中另一个大boss级的名字，不由好奇——为什么余芷认识这么多人呢？
她正想得出神，余芷发现了扒在门边听电话的她，没有介意，柔柔一笑朝她勾了手。
谭韶诗就这么被修长漂亮的指头勾过去了。
“好，到时再说吧。”她走到跟前时，余芷正好结束了通话，站起身放下手机，两手一空立即环上来抱住她，隔着软软的浴巾揉她的脑袋，“早点吹干，小心着凉。”
谭韶诗点点头，没追问。
她知道问了也没用，无非是确定余芷的人脉多广，实力多强罢了。
谭韶诗温顺跟着余芷走回了房间，余芷拿出吹风机，问了问温度是否合适，用轻柔的动作把她一缕一缕她的头发吹得半干。
“我自己来。”她觉得差不多了，“你也累了，去洗澡吧。”
余芷答应下来。
谭韶诗调了最低档的风，慢悠悠吹着发尾，顺便清醒一下被热风弄得晕乎乎的脑袋。搞定之后，她放好吹风机，翻出上次改到一半的手稿继续改。
她一专心就不注意时间流逝，不知道余芷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也不知道余芷什么时候拿了吹风机去隔壁房间吹干。
最后，还是余芷坐在她旁边轻声提醒，“10点40了，早点睡。”
谭韶诗赶紧放好手头的东西，跑去洗漱。
她回来的时候，余芷侧躺着在玩手机，穿着睡袍，系带松垮，领口歪扭着让里头的白皙皮肤若隐若现，被深棕色长发衬出来的脸蛋小巧精致，五官在橘色床头灯光线下更显温柔。
谭韶诗总算懂得古人说灯下看美人是什么道理。
她觉得这一幕太好看了，走过去的脚步有点犹豫，余芷见状放了手机，掀被子方便她躺进来。
谭韶诗就势躺到了余芷的怀里，一昂头，承下惯例的晚安吻。
同居以来，她们俩睡前最亲密的互动不过是接吻而已。谭韶诗怂，余芷也不急，常常盖着同一张被子聊聊天，酝酿点睡意就各自躺好入眠。
今天，余芷心情好，缠着她的时间长了些。
谭韶诗想到先前听到的对话，略感不安——她和余芷的关系不甚明朗，同床共枕却又无事发生，日常相处还得冷个场。一起离开公司的计划同样如此，她的资历经验一眼能看透，余芷却是认识很多牛人的神秘存在，连迷糊的卓微澜都知道现在的公司配不上。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跟余芷有点远，挪挪身子贴过去。
余芷按住了她，“怎么了？”
谭韶诗没有瞒过余芷的信心，老实问，“你认识米沁吗？”
“嗯，校友。”
“这样啊……”谭韶诗若有所思。
余芷轻戳她泛红的脸颊，“你在担心什么？”
“总觉得你跟微澜一样，背景强大。”谭韶诗说出自己的顾虑，“你认识洛薇宁和米沁，我只能从杂志和新闻上看见她们。”
余芷笑了，“所以呢？”
谭韶诗叹气，“所以我们差距很大啊。”
“我们差距不在这个方面。”余芷轻声说，“韶诗，我已经很久没有画过设计图了，你不一样，有灵感和创作热情。”
谭韶诗懵逼，一着急就把心里话吐槽出来了，“这算什么差距，你想画拿起笔就能画，我想认识大佬，他们也不搭理我啊。”
余芷轻笑，“大佬？”
“就是洛薇宁、米沁这些人。”谭韶诗尴尬解释，“反正……差距还是有的，这得承认。”
余芷没与她争辩，摸摸头说，“韶诗，自信一点。”
谭韶诗抿唇不语。
她知道自信重要，问题是……客观条件在那里，她怎么自信也比不上余芷吧？
谭韶诗认为这话是事实，却也知道丧气得很，没说出口，忙不迭点头说了一句励志的空话，“嗯，我努力画图，总有一天也能成大佬的。”
她没带什么感情，说得毫无灵魂。
余芷看到她这样，无奈笑笑，帮着她把被子盖好，“睡吧，慢慢来。”
——
谭韶诗对自己的定位是公司里的底层画图工。
余芷说：“你的作品很优秀。”
她总觉得这一句话含着私心，做不了准，跑去网上搜了搜她以前被选上的设计的评价。
然而，消费者们对她的设计视若无睹，至多说一句漂亮，评价大部分是“做工精细”“分量足”“真品”，广告语同样偏向于金银宝石的保值宣传。
谭韶诗越看越郁闷。
幸好，新品的准备工作多，同事们忙碌，她因为爱情系列的修改不需要全程参与韶光系列的设计，相对来说任务不算繁重。为免发呆的样子惹人非议，她找了f公司历年款式研究，假装认真工作，偶尔能够光明正大休息，看一看总监办公室的方向，跟身边的闺蜜聊聊天就过去了。
余芷不一样，全程跟进，加班加点。
谭韶诗上班时间极少能看见余芷，晚上九点左右能盼到余芷回家。余芷真心挺累，吃了她准备的夜宵便洗漱睡觉，沾枕而眠。
她看着余芷的睡颜，也不敢干啥，捻个被角当个抱枕便罢。
定制客户不知怎的换成了莫霜，卓微澜时不时用客户约谈的理由出外勤，回家陪老婆，进度缓慢。
谭韶诗见怪不怪，同事们忙到没空说闲话。
有一个人先坐不住了。
谭韶诗刚吃完饭，在走廊里遛弯，冷不丁被总经理身边的林助理叫住了，“小谭，你来一下。”
林助理这位大忙人记得她姓谭？
谭韶诗更纳闷了，跟着林助理往楼上走。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她按着指引就座，接过另一位漂亮小秘书泡好的热茶，警惕地看着满脸笑容的总经理。
“最近要准备两个系列，辛苦了。”总经理关心道。
谭韶诗微笑摇头，说起场面话，“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
“你来公司三年了吧，感觉怎么样？”
“很好。”
“有什么意见直说嘛，我特意找你来，就是想问一问你们真正的感觉。”总经理想法跟她尬聊，“也可以说一说其他同事的看法，你不是跟卓微澜挺熟吗？”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谭韶诗默然听着总经理抛出“新建职位”“出国交流”等诱饵，不为所动。
总经理不放弃，把毕业后第一家公司的情怀搬出来说，然后追忆n年前某部门内部消化结婚的喜事，暗示着他对此类事情的祝福心态。
简而言之，公司福利好，思想开明，值得留一辈子。
谭韶诗听明白了。
总经理在乎定制单子，害怕她们跳槽，认为有着余芷女友和卓微澜闺蜜双重身份的她是关键。
谭韶诗搞清楚这一次谈话的目的之后，有些哭笑不得：
等等，总经理居然认为她能让余芷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谭对受的定位很清晰2333
今天晚了点，对久等的小天使们说声抱歉=3=
第32章 病假
谭韶诗看着总经理期待的表情, 即使心里明白对方打着留人的主意, 也装傻充愣, 回答的话说得不明不白，一个劲跟着夸公司好却不说个准确的答案。
总经理没放弃, 换个方式, 夸她的作品怎么好，公司怎么需要她这样优秀的设计师。
谭韶诗知道这是车轱辘战术。
她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
妈妈容易心软，被推销员一说就会买些广告打得凶、质量不怎么样的商品, 室友缺乏生活经验，选东西只管外表和包装, 有时候看售货员长得不错、声音好听就买下来了，闺蜜特别好劝, 听别人说一句“真合适”“需要多加个xx吗，很好的”，不问个细节就要付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