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紫青站起来,想了想道:“你家,还能付起那二人的酬劳吗?若那二人秉性真有不良,多半会狮子大开口。”
“无妨,我现在也回不去。”玄乐摇头,“班主花了重钱买下我,如何会让放我走?让我暂时拖着他们之后再想办法便是。”
紫青手指在桌沿轻敲,似乎在考虑什么重大的事情,两人一时谁都没说话,屋里很安静。
玄乐的心一直在咚咚跳,到此时反而完全镇定了下来。
可能是一天之内说了太多次谎话,已经麻木了,又或者已经找到了谎言的诀窍,他有些走神地看着月色下的紫青,懒散却沉静的气质,笔直的背影,不言不笑的时候果然令人心神荡漾。
想起之前二人的相处,玄乐耳朵烧起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
“你知道,白啼吗?”紫青突然开口问。
玄乐一惊,差点就要蹦起来,好在关键时候忍住了,借着揉耳朵这个动作平息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问:“那是什么?”
“是一个组织,只做善事,为在这世间得不到救赎的人带去希望的光。”紫青停顿片刻,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加入白啼,那二人的酬劳我为你付,你在戏班的赎金我也为你付清,可代价是,你要永远忠诚于白啼,为我们做事。”
我们?
玄乐内心一阵激动,“你是……白啼的人?”
“这你不用管。”紫青背对窗户,月色落在他背后,将他的轮廓圈出毛茸茸的银边,“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我……”玄乐想了想,露出一脸为难,“我又不了解什么白啼……”
“你不负白啼,白啼也永不负你。”紫青道:“况且你现在有得选吗?”
“……”这算什么?威胁?恐吓?洗脑?
话说回来之前那群白啼的人真是忠心得看起来跟进了传销组织一样,不是有那种事吗?准备进传销组织一探究竟,结果自己也被洗脑了的人。自己不会也变成那样吧?
玄乐突然就有点担心起来。
“我给你一夜的时间想想。”紫青转身准备开门出去,“在这之前,若我知道你将白啼的事宣扬出去,你就再也别想与你父母重逢了。”
紫青说完关门便走,玄乐在原地愣了半天,终于泄气了一样趴在桌上。
桌面冰凉,月色冰凉,他也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翌日依然得早起,打水洗脸洗漱,然后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收拾大堂。
班主一见到他就“哎哟我的妈”的叫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脸色!”班主怒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如果客人不喜欢你了,我就把你卖到对面菊花阁去!!”
又是这句……说来说去烦不烦?
玄乐心里叹气,今日他也没什么心情敷衍班主了,于是只是要死不活地“哦”了一声,拖拉着脚步继续往前走。
班主目瞪口呆,还没冲上去教训就被紫青叫住了。
“班主。”紫青今日换了一声淡紫色的长衫,长长的衣摆曳地,黑发依然未束披散在肩头,但看妆容却是精心打扮过了,“我白日要出门,专程来跟班主说道一声。”
“出门?”班主愣了愣,紫青很少会主动出门,更不会出门还专程打扮一番。
他狐疑地问,“是打算去做什么?多久回来?”
“说不清楚,不过晚膳之前必定回来的。”紫青慢悠悠下了楼,跟随他的小厮立刻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一脸任凭差遣的模样。
班主有些不愿,最近总觉得琴山县不安全,连三爷都被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紫青可是他们家的头牌,跟是他的命来着。
可见紫青不愿说自己要去哪儿,班主也不想惹他不快,只得点头,嘱咐跟着的小厮一定将人照顾好了。
玄乐在门口扫地,打个哈欠嘴张得脸都快没了。
“……像什么样子。”窃窃私语从后面小声传来,玄乐听了个半截,毫不在意挂着泪珠继续扫地。
他现在脑子还有些发懵,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万一被白啼的人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岂不是自己找死?别的不说,王城里那群人绝对是认识自己的,想瞒都不可能瞒得过去。
正发呆,紫青从旁边走过。
“我出门一趟。”紫青小声道:“大爷和三爷那边你不用担心。”
他看了看玄乐眼下的黑眼圈,忍不住勾起嘴角,手指轻轻从他眼下拂过,“一夜没睡好吧?”
“……是谁害的呢?”
紫青挑眉,面上看起来倒是挺愉悦的,带着小厮很快走了。
街对面,戴着斗笠,贴着假胡子,换了一身粗布衣衫的虞子文二人,正在斜对面粥店里吃早饭。
紫青的动作虞子文看得清清楚楚,差一点没把粥全喷出来。
张康小心翼翼啃馒头,瞅瞅自己爷,再瞅瞅那头打哈欠,发呆走神扫地的某人,心下感慨,爷真是陷进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点,抱歉嗷=口=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劝说】
玄乐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接通“电话”居然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
刚过子时玄乐就被猛然发烫的戒指给惊醒了过来,他闭着眼“啊”地一声大叫,朦胧中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长孙……长……长孙!!”
“在在在!”玄乐还没睡醒,听那声音有些闷闷地十分像是从话筒里传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抽了什么风,半眯着眼在枕头边一阵乱摸还嘀咕,“老子电话呢?电话放哪儿了?”
等到他终于把自己给摸清醒了,这才回过神,举起手盯着戒指一脸茫然,“虞子文?”
“是我。”虞子文已经快没脾气了。
玄乐眨巴一下眼,又眨巴一下眼,然后突然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居然是你找我……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虞子文:“……”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对着一个玉坠喊了半天也是非常羞-耻并且尴尬,但有好笑到这种地步吗?!
“我有事问你!别笑了!”虞子文怒道:“清醒点听我说!”
“说说说。”玄乐靠在床头,捂着嘴闷笑,忍不住想问对方“接通”之前是不是念了口诀……啊不行,光是想到那个场景自己就又要笑尿了。
“你……”虞子文咳嗽一声,“你跟那个紫青什么关系?”
“……啊?”
“武昌戏班的紫青,我今天特意打听过他的事,据说十三岁时被家人卖入戏班子打杂,虽然已经过了练功夫的年岁,却因为天资聪颖又肯吃苦,竟是在短时间内得到班主重用,后来更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成为了戏班名角。”
“……啊。”玄乐满头问号,“你大半夜是来跟我科普紫青的吗?你看上他了?”
虞子文差点把坠子给砸了,怒喝道:“你听不听得懂人话!!”
“懂啊,怎么不懂?难道你说的不是人话?”玄乐打个哈欠,往被窝里缩了缩,这种感觉让他有种回到现代,窝在被窝里跟人讲电话的错觉,他侧身躺着,对着手指上的戒指道:“你之前问什么来着?噢……我和他啥关系,我和他啥关系也没有啊。”
玄乐说完这句话猛地想起了紫青对自己干了啥,话音不自然地一顿。
虞子文没听出这层变化,道:“我今日看见他对你……似乎很好。”
那能用很好来形容吗?还上手了摸了,简直可以说是过分亲昵。
玄乐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啊,他人本来就不坏,恩……不过说起这个,我本来也打算找机会告诉你一件事。”
虞子文心里暗骂,小子学会转移话题了?嘴上却是不冷不热地道:“什么?”
其实他也并不是很在意他们到底啥关系的,不管他们是啥关系,都跟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
……感觉快把自己绕晕。
于是玄乐将紫青说的话简单重复了一遍,又解释了一下自己编造的谎言,以免到时候漏了馅儿。
虞子文沉默地听着,只觉眼皮子一抽一抽。
“所以我们变成你品性不良,不怀好意的远亲了?”
玄乐啧了一声,“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不是这个吗?!
虞子文也跟着啧了一声,“知道了,你说你编个什么理由不好?表哥或者堂兄,这样不也很好吗?”
虞子文边说边想:如果要编得更亲密一些,我倒是也不介意,我看之前被他们误会的那个“男宠”的主人身份就很不错嘛,如此一来我也能堂而皇之上门找你了。
玄乐道:“你是笨蛋吗?如果是关系很好的亲戚,干嘛不给我赎身尽快带我离开?我都说了我还要留在这里调查白啼的事,我总得给自己找个不能走的借口吧。”
而且如果说是关系很好的亲戚,到时候三爷报复起来岂不还是一锅端?
虞子文被他噎了一下,烦躁道:“你说什么都有理,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让人讨厌?”
“你管我?”玄乐想起紫青那个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两片薄唇,“咱们能说回正事吗虞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