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玄乐拍拍他的手,示意放自己下来,“你们是刚到?有住的地方吗?”
虞子文放开他,目光朝马车后方看去。
“张康。”他不悦地喊了一声。
张康诶了一声,片刻后从马车后绕出来,弹了弹衣摆。
这模样……简直像刚做完什么不道德的事。玄乐心头升起不好预感,赶紧绕到马车后方去一看——呵!
玄乐瞪着鼻青脸肿,已经半昏迷过去的单彬倒抽了一口气。
单彬算是这里的小头目,整个琴山县不知道还有多少他的人马,包括那仅见过一两次面的琴山县老大和老二,到时候一群人围攻他们几人,哪怕虞子文张康功夫再好,拖着自己这么个累赘又哪里跑得掉?
玄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冲到马车前就道:“你们马上走!”
“什么意思?”虞子文皱眉,这才刚见面,居然就赶自己走?
他目光往马车后看了一眼,压根不关心单彬如今是什么模样,不悦道:“因为他?他和你什么关系?”
他没控制住,目光又朝玄乐脖颈一侧瞄了一眼。
那红痕已经淡了不少,快看不出痕迹了。
玄乐来不及解释,“总之你们先走,一会儿他姐夫来了就麻烦了。这事之后我慢慢解释给你听,现在先听我的,去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安顿下来,再给我消息,我会去找你。”
玄乐快速道:“我在武昌戏班,记住我叫季小冬。”
说完也不管虞子文什么表情,将他一推,竟是将最近偷偷学着紫青的唱腔凄凄惨惨哎哎呀呀一唱,冲到单彬面前道:“三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三爷!!”
虞子文:“……”
张康:“……”
张康跳上马车,拿起马鞭驾了一声,马车慢悠悠往前,虞子文最后看了玄乐一眼,那小子居然还装得像模像样,压根没回头看自己一下。
心里有些恼火,可更多的却是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欣喜。那张昏迷时死气沉沉的脸,此时又开始丰富多彩起来,让人光是看着,就没来由想跟着一起笑。
他转头,一步跨上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玄乐估计得没错,马车刚走了不久,单彬他姐夫就气势汹汹地赶到了。
为了给自己妹妹留面子,他没带人手,自己一人拖着把大刀踩着滚滚黄尘而来,到得近前又被哭哭啼啼的玄乐吓了一跳。
“你怎么……啊!!”他眉头一跳,扑到单彬跟前,“妹夫!!他这是怎么了!!”
玄乐道:“方才遇到歹人,三爷同对方打了起来……”
钟捕头一声怒喝,将妹夫一把抱了起来,匆匆忙忙就朝医馆奔去,还道:“你可看清对方什么模样!往哪儿去了!”
“我吓得不清,哪里能看得清楚。”玄乐捂着嘴,哽咽道:“太惨了,太惨了啊……”
也不知道张康到底下了多狠的手,那之前还威风凛凛的单三爷现在是彻底歇菜了,老大夫看了半天,战战兢兢摇头,“估计,估计是脑袋受了伤,这能不能醒还不知道……”
“必须给我治好他!”钟捕头大吼一声,然后提着玄乐又踩着滚滚黄尘去衙门通缉犯人。
经过玄乐一席话的“修饰”,那画像上的二人真能被找到才是见了鬼。
玄乐口若悬河,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最后被钟捕头放了时,钟捕头还道:“我定会抓住那两个歹人!”
玄乐点头,一个劲重复,“太惨了,太惨了啊……”
等玄乐提着胭脂回武昌戏班,那班主一见他就跑了出来。
“小冬!没事吗?”班主胆战心惊,“我刚听说前头出了事,三爷他……?”
“唉。”玄乐摇头,“三爷运气不好。”
班主倒抽一口气,捂着小心口愣了半天,呆呆道:“人生在世果然事事不可预料,三爷虽蛮横霸道一些,却也是照顾我们这些小生意的,三爷……三爷……”
班主长长抽了口气,“三爷你死得冤……”
一句话没说完,玄乐提着胭脂与他擦肩而过,“还没死呢。”
班主这一口气顿时噎住了。
玄乐心情大好,脸上笑也多了起来,一路进门跟人打招呼,让一干人等莫名其妙。
不过这个眉目俊俏的少年郎愿意跟他们笑,是个人都觉得身心舒畅,自然没什么不满。
玄乐几步上了楼,敲响紫青的门。
好一会儿,紫青才来开门,懒洋洋靠在门上看他。
“你的胭脂。”玄乐将东西递过去,紫青没接,只是看着他打量。
“心情不错,遇到好事了?”
紫青说话柔柔的,嗓音也格外好听,如果是靠在你耳边说话,足够让你浑身起鸡皮疙瘩。
玄乐摸了摸脸,心说有这么明显?边道:“没什么。”
紫青看了他片刻,将胭脂接过来,细绳挂在纤细的食指上,说:“听说单彬出事了?”
玄乐眨巴一下眼,“遇到歹徒,失手了。”
“所以这么开心?”紫青勾唇一笑,伸手抬起玄乐下巴,眯着细长的凤目说:“你这人太好懂了,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重感冒了,头痛喉咙痛感觉喷嚏快把脑髓打出来了……欢迎各种指正bug,咱清醒点会来改的qwq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认主】
紫青一下离得这么近,身上若隐若现的淡雅香气游离于鼻尖下方,若是定力稍差些的人恐怕都要把持不住。
懒洋洋的气质却莫名有一种致命的性-感,连玄乐都忍不住动了动喉咙,目光流连在他脸上。就算是这么近的距离看,紫青的面容也半点瑕疵也无,细腻光洁的肌肤,就是姑娘家恐怕也难以比拟。
“呃……”玄乐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紫青似乎觉得他反应有趣,手指搭上玄乐肩膀,围着他慢摇摇转了一圈,贴着他耳朵后面道:“你不喜欢单彬,是吗?跟我说说,他之前是不是欺负你了?”
之前明明没有搭理过自己,为什么这时候这么好心了?
玄乐下意识觉得不对,可这个想法也是很快晃过,并未追究。毕竟紫青的性格一向难以捉摸,旁人轻易近不了他的身,可他若愿意了,又可以陪客人一整天也不要对方一分钱。
班主哪怕觉得可惜,可紫青是头牌,他心里再不乐意也不会多言。
或许实在是因为自己太不会掩藏情绪了。
玄乐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道:“前辈,我毕竟是被卖来的。我若是喜欢三爷……那才是奇怪了不是?”
玄乐笑得无辜,紫青打量他片刻,终于离开了他身边朝屋里走去,“不要叫我前辈,说了多少次了。得了,谢谢你帮我带胭脂,回头给你加赏钱。”
“谢前辈。”玄乐弯腰,紫青回身关门,门后再无其他动静。
玄乐转身下楼,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等单彬醒了自己还得解释这件事,这会儿可不能得意忘形了,不过那家伙被揍得半死不活,想下床找自己理论或许还得等一段时间。
他得找机会先跟虞子文见上面,他相信虞子文还有许多事要问自己,而自己也是同样。
就这么怀着忐忑又兴奋的心情到了晚上,观众多了起来。茶香和烟叶、炒花生和烈酒的气息彼此缭绕,形成了武昌戏班独有的氛围。
若是再晚些时候上三楼去,走在那些隔开的小房间外头,总能听到暧昧的呻-吟此起彼伏,玄乐的灵魂也好歹是个成年人,可就算这样他每次上三楼送茶水总会脸红心跳不止。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琴山县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在一边走神思考虞子文几人安顿好没有,一边照旧给三楼的特等席送完茶水下楼,班主在二楼叫住了他。
“楼下有客人点名找你。”班主揣着手,身旁坐着一个一脸凶悍模样的人。那人玄乐也认识,正是琴山县“黑社会”第一头头,老大地蛇。
地蛇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再没别的名了。玄乐见他看过来,赶紧行了个礼,匆匆下楼跑了。
连班主吩咐了什么都没听清。
他怕那个叫“地蛇”的人,比起林大、单彬都要害怕得多。或许是生物惧怕危险的本能,就好像他第一眼看到虞子文,就知道对方不好招惹一样,地蛇让他觉得危险。
而且是威胁到生命的危险。
地蛇不常来武昌戏班,但一来必定是有事的。玄乐猜测可能是和白天单彬的事有关,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找上自己?
他听说地蛇杀人不眨眼,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只要他愿意他就能随时了结一个人的性命。有人说他是视人命如草芥,也有人说是他能力太强,强者为尊理当如此。
可要他玄乐来说,地蛇根本就是心理变-态,按照他人的诉说玄乐初步估计他可能有感情功能障碍,也就是无法感同身受或者理解他人感情,也就会造成丧失一定同情心、怜悯心或者失去敬畏和恐惧的心理。
“……”玄乐停下了步子,拿着木盘站在楼梯下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