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丞摇了摇头:“我没事,那汤水搁了一段时间,也凉了些,并未伤到我,倒是老夫人……”
“老身无事,”老夫人稳住了心神,感激地给华丞点了点头,“多亏你,救了老身,老身感激不尽。”
“老夫人说的什么话,”华丞笑道,“我好歹也是侯府出来的人,老夫人的恩义我一直铭记于心,就等着有朝一日回报您呢。”
老夫人感激地说了几声谢,就冲着懵住了的江建德吼道:“立德,你发什么疯!为着这女人,你是要老身的命不成!”
江建德被陈氏之死打击得回不过神来,听到老夫人的吼声才清醒到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围到老夫人身边担心地道:“母亲,你可有被伤着。”
老夫人打开了江建德的手,拿手里的拐杖狠狠抽了江建德几下:“托老天洪福,老身还没死!老三,扶老身一扶。”她故意把手伸给了与江建德不对盘的江泓之,在其搀扶下站稳了脚,拿着拐杖指着江建德鼻头怒道,“瞧你这副德性,为了一个女人弄成什么样!今日是全家开心的日子,你现今却全给弄砸了!你是要让全家人都跟你不开心是不是!”
“母亲,孩儿没有。”江建德强忍着痛意,低头认错道。
“好端端的一次家宴,弄成这副模样,老身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寿宴、家宴都吃得不爽快,过得不愉快,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老三,扶老身回房,以后什么宴席都甭叫老身参加了,老身吃不起油腥,还是吃回佛祖赏赐的清水白菜好了!”老夫人因为上次寿宴被搅浑,一肚子的火气还没消,这会儿又被陈氏的尸体搅了一锅浑水,还被江建德的迁怒,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也不顾江建德痛失爱妾的心情,搭着江泓之的手,踱着怒气满满的步子回房去了。
老夫人一走,大夫人一直看好戏的眼神散出了几许光亮,看到陈氏死的一刻,她也十分吃惊,但是更多的是窃喜。陈氏一死,府上还有几人配跟她相争?哪怕江建德心还偏向江允与江月荷,但他们俩没了母家靠扶,能成什么气候,到时候这侯府还不是他与江竖两人一手遮天?
如是想着,大夫人嘴角得意地勾了起来,走去拍了拍江建德的胸口,假惺惺地安慰道:“老爷,人既已逝,不如早些下葬,让其安息吧。”
“滚开!”江建德正是思绪烦乱之时,听大夫人那发嗲的声音就没来由的厌恶,一手挥开了大夫人,把她打得摔到了地面,“滚远点,滚!”
“母亲!”江竖扑过去扶起了大夫人,冲着江建德道,“父亲,你怎么这么对母亲!”
“都给本侯滚!”江建德厉声道。
“竖儿,我们走。”大夫人被人当众打脸,自尊心狠狠地受到了践踏,她咬紧牙关,捂着脸,在江竖的搀扶下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怨毒的眼神里映满了江建德的身影。
江建德,给你脸,你不要脸,便别怪我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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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泓之带老夫人回房后,伺候了她好一阵,待其稳住心神了,才与华丞并肩离开。
走到没人的地方,两人像有默契一般,停住了脚相视一笑。
为何明明有三皇子关照的陈氏,会突然死亡,还会挑今天这好日子,被人抬上来?
这一真相,只有江泓之两人知晓。
原来那一日,华丞利用系统篡改了三皇子的指令,使得奴场之人收到的指令,是秘密将陈氏虐待,但要给她留口气,等到今日再弄死了,晚间时送到武阳侯府上。
江建德这段时日正忙于准备江月荷的选秀,无心顾及奴场的情况,加上收到了三皇子的回信,自然会对三皇子全权信任,决计不会想到陈氏在奴场里被人虐待。而江泓之专门挑这一天让人把陈氏尸体送上门来,就是要给江月荷找晦气,让其想得意也得意不起来。
陈氏一死,江建德定然会去查究竟是谁所为,但由于这是系统篡改的剧情,江建德是铁定查不出来的。那么他就会怀疑到宋远鸿或者宋辉成的身上,无论他怀疑谁,对宋远鸿或宋辉成都将造成一定的影响,而江泓之便可坐收渔利,看着他们三方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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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建德也确实按照江泓之的算盘,派人去查了陈氏死因,结果只打听得到是有人下令为之,但具体是何人下令,他都打探不到。
而陈氏死亡的消息也传到了她娘家那里,娘家人怒气冲冲地上门来,要求见陈氏一面。江建德让他们一见,他们呼天抢地地嚎啕大哭,声称要将其带回家安葬。
江建德宠爱陈氏,认为陈氏已经嫁给了他,便是江家的人,理应由他安葬。但陈氏娘家人悲痛交加,怒骂江建德是为了一己之私,才将陈氏推入火海,使得她替武阳侯府顶罪,还被虐待至死,既然如此,他们还凭什么相信江建德能好生安葬陈氏。
两方遂对此事争吵起来,最后还是老夫人出面,逼江建德把陈氏的遗体给了其娘家人。娘家人这才息了怒火,并声称要把江允与江月荷带回家。
事关子息问题,江建德当然不允许,争吵之下,老夫人再次调解双方矛盾,并询问了江允与江月荷的意见。江月荷现在正有江建德的庇佑,准备进宫选秀,当然不肯放开江建德这块靠山,理所应当地选择留在武阳侯府,而江允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选择留下。登时把娘家人气得火冒三丈,一甩袖决定与江建德彻底断绝往来关系,江允与江月荷的死活也与他们无关。
一场争吵,最终不欢而散,老夫人在他们走后,气得头顶冒烟,指着江建德怒骂,陈氏早在送给王爷做交代时,就已被内休了,早算不得武阳侯府的人,江建德还霸占着她的遗体,莫非是想让侯府继续担上刺杀徐名的罪名么!
江建德沉默地低头,一声也不吭,听老夫人训完一顿后,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而翌日,江月荷也在诡异的侯府气氛中,踏上前往京城的路。
只是江月荷的路,似乎也不太顺利——
☆、 第四十五章 ·准备科举了
大半个月后,选秀女子一行的马车终于临近了京城。车上一行女子因长期风餐露宿,各个都蔫得似将要枯萎的花朵,打不起精神来,直到车夫扬高一声“京城快到了”,她们才兴高采烈地抬起头,争先恐后地趴在车帘边,兴奋地朝外边指指点点。
然而虽说离京城近了,但由于女子太多,选秀使不敢连夜赶路颠簸那些娇弱的鲜花,于是在日落后,他们选择在京城的近郊驻扎,修整好仪容,翌日一早再赶路。
江月荷坐了数日的车,已是乏了,见离京近了,乏意顿时消失殆尽,心情畅快,车刚停稳就下了马车,走到一边呼吸新鲜的空气。
与她同行的女子都围坐在一块,有说有笑,她却没有过去,反而嫌恶地皱紧眉头,离她们越来越远。
她自小被骄纵惯了,看人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看她们怎么都不顺眼,一会觉得这人脸上的痣碍着她的眼,一会儿觉得那人的笑容太假,虚伪难看,总之没个人能入她的眼。
江月荷越走越远,不知不觉竟脱离了大伙儿,入了人少之地,周围暗无星光,只有大本营的零星火苗掩映。
江月荷心头一悸,发现自己走得太远后,正要返回,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响起:“江姑娘。”
江月荷转头一看,只见当时挑选她的选秀使,正笑着地站在她的面前,将一物伸到她的面前,低声道:“这盒胭脂是京城最好的水粉,是三皇子特意让小的交给您的,以让您在选秀时大放异彩,一举夺得圣上欢心。”
“当真?”江月荷一听,乐得眉头都扬了起来。她早从江建德口中听闻宋辉成会暗中相帮,当下也没想到会有什么猫腻,给选秀使送了一记媚眼,放柔了指尖将胭脂拿起,笑意盈盈地福了一礼,“多谢选秀使大人。”
“不敢当。”选秀使低下了头道,“若无要事,小的告退。”
“去吧。”江月荷一门心思都落在了胭脂上,也没看选秀使是否走远,便旋开了这盒胭脂。这盒胭脂成色均匀,香味怡然,她揩了一小部分,在指尖揉搓,手感细腻,也不伤肌肤,看来果真是上品。
“好东西。”江月荷高兴地把胭脂抹到了脸上,轻轻揉搓,那细腻的手感让她深深陶醉。脑中浮想联翩,幻想选秀之日她凭靠这盒胭脂获得天子青睐,博君一笑。
她想得正是入神,忽然脑袋一晕,一股晕眩感涌到了脑上。“嗯?怎么回事……”声音一轻,她摇摇晃晃踉跄了几下后,就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一双手恰时扶住了她,在她背后,选秀使目中散出了诡异的精光。
选秀使朝身后一招手,两个男子走了过来,将麻袋往江月荷身上一套,将其秘密扛上了隐藏在树林里的马车,飞快地驾车走了。
“走了。”选秀使冷笑着目送江月荷离去,侧目对着黑暗的空气道,“记着,从明日起,你便是江月荷。”
“奴明白。”暗夜之中,突然同时出现了一位样貌一般的女子,朝选秀使福了一礼后,便随他回了大本营。整个换人的过程,无人发现也无人知晓,怪只怪江月荷平时不接触他人,导致几乎无人认得她,她的失踪也无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