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方才脱手的两把枪再斜上几个度,枪头就钉到她身上了,想想,都心有余悸。她年纪一把,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见到苍鹰攻击华丞和徐名,扯出了几道血口子,就大叫一声,晕了过去,等到大夫赶来救醒她时,江泓之已经浴血将苍鹰斩了。
“快……”老夫人按捺住砰砰跳动的心脏,对着大夫道,“快去给他们看伤。”
不等老夫人话落,大夫已经赶过去了。
华丞的伤是靠系统伪造的,实际上他一丁点儿事都没有,不过为了不穿帮,他佯作很痛苦的模样,在地上捂着伤处打滚。江泓之丢下剑,跑过去抱住了他,焦急地问:“华丞,坚持住,大夫很快就来了!”
他转过头,见大夫忙于照顾徐名,分.身乏术,立刻扑过去取了药箱里的烈酒、绷带和金疮药,再回来熟练地帮华丞处理伤口。
华丞对他这动作的娴熟度感到很惊讶,似乎江泓之虽然被渣滓害过很多回,但是没受过几回伤吧?
“三少爷,”华丞压低了声音,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包扎?”幸而在场中人的目光都被徐名这高官吸引过去了,没人看他这个小人物。
江泓之的手一顿,又继续熟络地清洗伤口:“我生怕你会被那些人所伤,私底下练过。”
华丞一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确实,江泓之不会受伤,但是作为仆人的江丞就不一样了。想到江泓之为了自己,华丞的心暖了一暖。
华丞的伤口处理完时,徐名的伤也包扎好了。徐名的伤都在后背,纵横交错的几道疤虽然不深,但鹰爪锋利,难免会留下伤疤,况且背上有伤,无论是上药,还是睡觉都不太方便。华丞看他龇牙咧嘴,疼得面色发青的模样,心底暗暗发笑。
看你们欺辱我,不将人命当回事,这会儿我也让你尝尝被鹰爪抓的销魂滋味。咱们都是同时来的,你不受点伤,也说不过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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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大乱把不少宾客吓倒了,胆大的还杵在旁边,借着桌椅遮挡围观,胆小的早就往府门外冲了。
幸而江建德还算有点脑子,在事故发生的一刻,立刻派人堵住了出口,以害人真凶未捉获之前,谁人都有嫌疑为由,不让宾客们离去。
实际上,他就是防止有人把消息泄露给宋远鸿。徐名虽然是高官,但至少比宋远鸿好打发,要是宋远鸿一来,他们的脑袋就可以考虑摘下来了。
江建德本想救徐名一命,以恩情保下武阳侯府,谁知先后让华丞与江泓之抢了功劳,只能挑了两个甩枪失手的戏子,甩到徐名面前,一脚踹到他们膝弯,逼他们下跪。
“徐大人,这是两位害您的戏子,虽然暂时不明是何人指使他们,但请您放心,此事出在武阳侯府,下官定一力承担责任,待查明事实真相后定给您一个交代。”
江建德这番话就把先机占了过去,既主动承担了责任,又保证会给交代。如果徐名此刻还怪责,就未免显得太过小气。
徐名一口气堵在胸口,见江建德这么说,实在不好拉下脸生气,但出口的话还是带着怨念:“江大人,某是代王爷前来,若是今日在场的是王爷,只怕你得罪不起!”
江建德冷汗一起,低头歉道:“徐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确实管教不严,检查不当。此事身关下官全家人性命,请您放心,下官说到做到,定然给您一个交代。还请徐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在王爷面前替下官说几句好话,下官感激不尽。”说着,就偷偷往徐名的手里塞了一张银票,低声道,“下官知道徐大人两袖清风,只是事出下官府上,下官理应承担您的医治费用,但毕竟往来人众多,下官生怕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只能偷偷给您了。下官不才,俸禄不多,东拼西凑才匀出这点,还望徐大人不要介意。”
徐名扫视一眼,这一张银票数额确实不大,但购买上等药材绰绰有余,本来他想做一介清流,拒之于外的,但想到自己白受了罪,要是不收岂不是亏了?他冷哼一声,快速地将其收入袖中,在江建德的搀扶下站起,训道:“江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某甚至可怀疑你是故意派人来刺杀王爷的!只是因今日王爷没到场,才未成功罢了!”
“徐大人!”江建德倏然拔高了音调,躬身道,“此话万万讲不得,下官一向敬佩王爷,天地可鉴,从不敢生出半分谋害之心。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恳请徐大人为下官留一份薄面,下官定给您一个万全的交代。”
徐名眉头一皱,之前宋远鸿只交代要想办法把华丞弄回武阳侯府,威吓江建德一番便足矣,事情不必做得太过火,他留着江建德还有用。于是徐名只能忍着一口恶气,咬牙切齿地道:“既然江大人……”
“老爷!”一人突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到江建德耳边私语,“王爷派人来了!”
江建德的心狠狠地拎了起来,宋远鸿竟然知道了?如果宋远鸿冠他一个意图杀害龙子龙孙之罪,那他全府人的性命要还不要!
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对方到来,但江建德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请人进府,并有礼地给对方道了个礼。
来人是宋远鸿的亲卫队长,派这么个身份的人来,着实让江建德捉摸不透宋远鸿的意思,然而,当那人问清事实便手起刀落斩了那两戏子的头颅后,江建德才醒悟过来,那人是来切断线索的!
亲卫队长利落地甩开剑上血迹,回剑入鞘,冷冰冰地拿出宋远鸿的令牌道:“王爷有令,由属下代传。今日之事事关武阳侯声誉,还请在场各位将今夜之事当做笑话一场,出了府门便将其忘却,不然若日后有谁提起,那便是与王爷作对。”
“王爷宽宏大量,下官们佩服佩服。”
“是极是极,今日下官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一人拍了马屁,就接连有数人附和,把宋远鸿拍得啪啪响。
亲卫队长腰上剑往地上一扣,敲出一阵回声,顿时把众人的马屁声都震住了。
他转向手下示意,让其包好地上的头颅:“此二人有谋害朝廷命官,甚至是王爷的嫌疑,论罪当诛!江大人,”他转向脸色不太好的江建德道,“王爷称,此事发生在你侯府之上,请您务必于三日之内,给王爷一个万全的交代。”
江建德的脸色顿时一变,这宋远鸿真是下的一步好棋,先杀人威吓他,再给颗糖,衬出宋远鸿宽容大量,接着又下狠药,逼他在规定的时间内给个答复,真是把他一颗不上一下的心,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是,人都死了,他还怎么给交代?难不成要撬开死者的嘴,逼他们吐出幕后指使者的名字么!
宋远鸿看似宽容,实际上变相给他难堪,狠狠地惩罚了他一把。
江建德敢怒不敢言,躬身谢过王爷恩典。宋远鸿给了三天宽限期已经是宽容的了,不然就凭失手伤人,就足够摘了他们的脑袋。
“嗯。”亲卫队长点了点头,亲自过去搀扶徐名,关切地问了声,“徐大人,可还能行走?”
“无恙。”徐名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眼躺在江泓之怀里的华丞,故意道,“但华丞……”
“王爷已经听闻华丞的情况,”亲卫队长与他唱和道,“王爷有令,华丞忠心护主,但两腿重伤,行走不便,未免伤口恶化,请武阳侯腾出一间上房,供其养伤,并请武阳侯代为照顾。”
江建德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宋远鸿根本就是要将华丞放回侯府,给他添堵来的。还说什么让他亲自照顾,呸,就是想把他当下人使唤,让他难堪。想得倒美!
江建德心里把宋远鸿大骂了一通,嘴上却还得毕恭毕敬地道:“谨听王爷吩咐,下官定将华丞照顾得无微不至,请王爷放心。”
亲卫队长点了点头,便带着徐名和那两戏子的头颅走了。
江建德忙亲自送他们出府,熟料他们前脚刚走,被困的宾客立刻趁着府门大开之际,如洪流般涌了出去,眨眼就走了干净,只留下一地的残渣废纸,在风中飘飘荡荡。
那些人进府时,马屁拍得响,把老夫人都吹捧上了天,就是为了能跟江建德攀关系,结果江建德一惹了腥,他们立马翻脸不认人,恨不得远离这晦气的武阳侯府。
☆、 第三十二章 ·扪心来自问
江建德一身疲惫地回了设宴的院子,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只一会的功夫就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场上除了被他擒下的余下戏子外,就只剩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家眷等人。
老夫人是醒过来又晕过去,反复被折腾了几回,整张脸都跟白漆似的,好不难看,要不是为了留下来帮江建德主持大局,她早就两眼一翻,躺回床上,远离是非了。
大夫人脸色也不太好,身体瑟瑟发抖,手绢都快被她攥破了,戏班是她请来的,如果追究责任下来,她也少不了责任,要是再扣她一顶谋害王爷的帽子,她这脑袋就不用要了!
而陈氏三人神情紧张,目光闪烁,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了。事故的对象变成了徐名,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由害庶子到变成刺杀王爷,这一跃三丈的罪名要是罩下来,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被收买的人已死,但若细查起来,难保不会查到他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