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呢?”从燕家食肆的账房里出来,燕生就发现燕秋尔不见了。
“诶?”食肆的掌柜的一愣,一时间没搞懂这“五郎”指的是谁。
“就刚刚随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个小郎君,可有谁瞧见他去哪儿了?”燕元也慌了。五郎可是第一次出门,可莫要丢了。
“小、小郎君?”掌柜的懵了,这几个人进门的时候他就光顾着注意当家主君了,他这食肆里还有客人,他还真没瞧见哪儿有个小郎君,掌柜的赶紧跟店小二确认,“你们都看见没?”
“哦!如果是刚刚跟着一起来的那位小郎君的话,他去后厨了,让几位找个地方先坐着等一等。”终于有一位跑堂的来解救惊慌失措的掌柜的。
“后、后厨?怎么能让小郎君去后厨!混账!”掌柜的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平稳落回原位,气得朝那跑堂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快去把小郎君请出来!后厨那种地方能让小郎君去吗?”
“免了。”知道燕秋尔没丢,燕生也就放心了,一转身便在食肆的一边找了一张空桌坐下了。
见状,燕元便笑容温和地安抚掌柜的道:“掌柜的忙去吧,既然他要我们等等,那我们便在这里等等吧,掌柜的让人给上壶热茶便好。”
“好、好,热茶……热茶,马上就来!”掌柜的一头雾水地跑开了。
燕元与燕征对视一眼,便放下了这边的竹帘遮挡住燕生所坐之处,而后才入内,拘谨地跪坐好。
“随便坐。”正式场合以外的地方,燕生甚少要求谁端正地跪坐,尤其自家人一起时,何必让自己那么不舒服?
“多谢阿爹。”燕元和燕征这才放松自己,挑了舒服的姿势坐好。
热茶上桌,燕生却也只抿了一口。自从喝过燕秋尔煮的那壶茶之后,他现在喝什么都觉得不对味。
燕元和燕征交换一个眼神,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不过两人的心中却都在懊悔。早知道阿爹喜欢饮茶,他们也去研究研究煮茶之道了,如今阿爹这嘴被五郎养叼了,以后怕是见着茶水就要想起五郎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那五郎突然之间有所转变,为的哪般?真是叫人难以理解。
不出一刻钟,燕秋尔便从后厨里出来了,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木制托盘,托盘上放着一陶盆和四只陶碗,在店小二的指引下找到了燕生三人所在。
“让阿爹和哥哥们久等了。在外边走了那么久,冻得骨头都在打颤,我便去后厨弄了点儿热汤,喝着暖身。”燕秋尔跪下,亲自盛了汤,依次送到三个人面前。
这汤他原本是不需要亲自去做的,他是跟着燕生来的,这食肆里的人对他都十分恭敬,他只要吩咐一声就好,只是……这常安城的重口味他有些无法忍受,前世他就是亲自调教了一名厨子,走哪儿都带着,这一世还没来得及调教,偏今日又有这心,便借了这食肆的后厨一用。
燕元、燕征和燕生三人愣愣地瞅着各自面前这寡淡的清汤,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汤……是五郎亲手做的?”燕征不知道该夸赞燕秋尔贤良淑德还是多才多艺,只是换了他自己,是断不会起兴跑去厨房弄碗汤出来的。
“我倒没沾手,是厨娘按照我的意思弄出来的。”
燕元和燕征盯着那碗汤美感动口,都在等着燕生,倒是燕秋尔一脸惬意地喝了起来。
燕生看看燕秋尔,再看看那碗汤,又看看燕秋尔,这才端起碗来,小心翼翼地抿一口,眉梢一挑,便学着燕秋尔的样子,捧着有些烫手的陶碗暖手,间或喝上两口味道清淡却可口的汤水暖胃,当真是整个人都温暖得舒服了起来。
五郎这孩子,是不是投错胎了?不管是这貌相、手艺还是体贴细腻的心思,都适合作为女子嫁人,生为男儿却是要怎么办?燕阿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份不必要的担忧。
☆、第7章 三郎君上门
日上三竿,燕秋尔却还是窝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屋里的火盆烧得再旺也不比被窝里暖和,想着自己也无事可做,燕秋尔便任性地窝在了床上,任金豆和夏云说什么他都不出来。
“我的五郎君诶,主君这些日子可都在家呢,您这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若是传到主君耳朵里可怎么办啊!”夏云急得团团转,踩着快节奏的小碎步在燕秋尔的床边走来走去,嘴也不停着,时不时地就要念叨一句。
“夏云你担心什么?家里的生意也不用我管,左右也无事可做,阿爹还能管我怎么取暖吗?夏云,窗户关紧没?我怎么觉得脑袋边儿老有凉风呢?”燕秋尔盘腿坐在床上,裹着一床厚被,隔着床帘与夏云说话。
“关紧了关紧了,这话五郎君您都问了五遍了!”面对任性的燕秋尔,夏云开始有些头疼了。
“金豆!金豆呢!”没安静一会儿,燕秋尔便又闹起来了。
“诶!五郎君,金豆在这儿呢!”听见召唤,金豆赶紧冲进屋里,“五郎君有何吩咐?”
“我想吃金玉阁的马蹄糕。”
金豆一听,一脸的无奈:“五郎君,您要吃马蹄糕,让夏云去小厨房给您做点儿呗?还快,还热乎着,夏云这手艺也和您口味。”五郎君这两日怎么净挑这常安城里价钱数一数二的东西要?燕家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儿啊!何况主君向来勤俭持家,若是知道五郎君这样挥霍那还得了?
“热乎?可我想吃凉的,你现在去金玉阁买了,带回来时就刚好。”
这祖宗诶!金豆一脸苦大仇深地看向夏云,向夏云求助。
“那五郎君,我做好了给您凉着,等凉了再吃,不也是一样的吗?五郎君您可能不知道,婢子最会做这马蹄糕了!”
“是谁要吃马蹄糕?”
三个人正僵持着,就有人突然插言,金豆和夏云循声望去,立即松一口气。
“小的/婢子拜见三郎君。”
“回三郎君的话,是我们五郎君突然想吃金玉阁的马蹄糕。”夏云刻意加重了“金玉阁”这三个字。
三郎君燕新堂眉梢一挑,一脸诧异地看向燕秋尔的方向,却发现燕秋尔还在床上,连床帘都没打开:“哎呦!五郎病了?”
“没有。三哥去书房稍等片刻,我这就下去。夏云,过来帮我收拾。”燕秋尔撇撇嘴,掀了被子开始往床边挪动。
“三哥不急,你慢慢拾掇。”燕新堂转身,轻车熟路地向燕秋尔的书房走去。
“三郎君稍等,小的这就让人上茶。”金豆一路将燕新堂送进书房,转身便要走。
燕新堂一伸手,拉住了金豆的袖子:“金豆你等一下,你先去厨房吩咐给五郎君弄点马蹄糕来。”五郎何时对糕点有兴趣了?真是稀奇。
不同于大郎君燕齐的稳重大气、二郎君燕元的口蜜腹剑和四郎君燕征的莽撞单纯,燕家三郎君燕新堂容貌俊朗,瞧着是豁达开朗的面相,可能以西苑三郎君的身份在燕家站住脚得了两间铺子,这燕新堂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与燕秋尔走动颇多也是因着燕秋尔的经商才华,想趁着燕秋尔束发之前将燕秋尔拉入羽下,以稳固现有地位,再更上一级。
“三郎君有所不知,咱们五郎君今儿就非要吃金玉阁的马蹄糕。”金豆一脸为难地说道。
“哦?”燕新堂挑眉。燕秋尔那样的孩子也会骄纵任性吗?他所认识的燕秋尔可不是那样的,“你就让厨房去做,回头我跟他说是从金玉阁买的,他还能吃出来?”
“这三郎君就不知道了,咱们五郎君那舌头可灵着呢,连家里换了厨子都吃得出来。”这种哄小孩儿的方法对他们五郎君可不好使,不然他们能那么头疼吗?
燕新堂轻笑一声,觉得这燕秋尔也是够矫情的了:“得了,青竹,你去金玉阁跑一趟,给咱们五郎君买两份马蹄糕。”
“是,小的这就去。”青竹是燕新堂的贴身侍从,此时听了燕新堂的话,二话不说,接过燕新堂递出来的钱袋,抬脚就走。
“金豆你与三哥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去沏茶!”收收拾妥当的燕秋尔瞪金豆一眼,心里却暗赞金豆做得好,这下连糕点钱都有人帮他出了。瞪完了金豆,燕秋尔才转向燕新堂,“三哥找我何事?”
哦?这就转移话题了?不先感谢一下他出钱帮他买马蹄糕的事儿吗?燕新堂倒是也不在意那几个钱,左右日后也是用得上燕秋尔的,也该给他点儿酬劳:“没事儿三哥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得懒了,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窝在床上?”
“这不是外头太冷了嘛,裹着被子暖和。”燕秋尔撇撇嘴,在燕新堂对面坐下。
“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五郎可要多注意,莫要着了凉。”燕新堂歪坐在席子上,打量着燕秋尔,“昨个阿爹回府了,晚上就下了令罚了西苑的郎君与娘子们,五郎可知道此事?”
他就说燕新堂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是为这事儿来的。
燕秋尔抬头,看着燕新堂茫然地眨眼:“我是知道阿爹昨日回府,可这罚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不知道?”燕新堂颇有些诧异,“昨日阿爹一大早回府,西苑没去迎接的人都受了罚,就你和三娘逃过一劫,我还寻思着五郎是一大早就知道西苑要受罚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