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云,随我进屋。”
“是。”守在院子里的夏云还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一头雾水地跟燕秋尔进门。
燕秋尔好心情地进了主屋,关了门,领着夏云去了书房,也不跟夏云解释什么,直接提笔画了一幅画,而后将画交给了夏云:“这是一块白玉牌,具体雕着什么样的纹路我记不太清,但那玉牌上刻着首诗,那诗我写在上边了,你拿上这幅画,在常安城里寻这玉牌,看看是在谁的手上,能不能买来,定要在年前弄到手。不能让人知道这东西是燕府的人在找,明白吗?”
若没记错,这块玉牌是在一位大员的夫人手上,也是祖母寻了一辈子的东西,前世这玉牌确实是在祖母死前被找到了,只是找到玉牌的人是祖母当年的情敌,祖母愣是被气得少活了一年。
祖母虽是个老太太,且幽居本家,确实是与燕家的生意无关,可燕生是个孝子,凡祖母说过的话,燕生十有八九都会照做,讨好一下祖母对他来说有利无弊,何乐而不为?
“是。”夏云仔细看了看燕秋尔所画的玉牌,反复将那诗念了几遍,便离开了主屋。
☆、第11章 世安苑早餐
第二日一大早,燕秋尔就被夏云和金豆合力吵醒了。
“唔……干什么啊?”燕秋尔从床帘里探出脑袋看了看,见天色才刚擦亮,不由的有了几分恼意。就说他无事可做了,就不能让他睡到自然醒吗?
“五郎君,您快起来啊,唐管事在门口等着呢。”今日夏云可不打算顺着燕秋尔的心意了,一下狠心就撩开了床帘绑了起来,让破晓时的那一点微光照到床上去。
金豆昨日跟五郎君从东苑回来之后就说五郎君自今日起要去世安苑学习,夏云本以为五郎君心里有数,可唐管事人都到他们院子门口了,五郎君却都还没起床,夏云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他们五郎君是压根儿没上心。
“唐管事?谁啊?”燕秋尔用手臂遮住双眼挡住光,不耐烦地问道。
“主君的随侍唐硕唐管事!”夏云微怒,一把掀了燕秋尔的被子。
“我的老天!”被子被掀开的瞬间,燕秋尔也终于因为唐硕的名字而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动作迅速地下了床,“夏云,快帮我收拾,快点儿快点儿!”
这会儿可知道着急了。夏云翻了个白眼,与金豆一起手脚利落地伺候燕秋尔洗漱更衣,不出一刻钟便收拾停当。
来不及吃早饭,燕秋尔慌慌张张地冲出院子,一个急停停在唐硕面前,笑容灿烂地与唐硕打招呼:“唐管事,早啊。”
唐硕有些诧异地挑眉,将燕秋尔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才开口说道:“五郎君,请吧,主君等了好一会儿了。”从他来到这个院子到五郎君出屋,前后也就一刻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自己收拾得有模有样不见一丝狼狈,这倒也算是一种能耐。
“哦。”燕秋尔没带金豆和夏云,只身一人规规矩矩地跟在唐硕身后,往世安苑走去。
“主君,五郎君来了。”梁管事从世安苑小厨房往膳厅里送早饭的时候,远远地瞅见唐硕领着燕秋尔进了垂花门,于是在膳厅里见着燕生的时候,便顺口禀报一声。
“这么快?”唐硕这一来一回有三刻钟吗?昨日他刻意没有嘱咐五郎时间,就是知道五郎起不了这么早,想打他个措手不及,好看一看他慌张的样子。
燕秋尔今年也不过十四,虽以往就是个沉稳的性子,可这一次回来之后,燕生便觉得燕秋尔是比以前灵动了些,只是依旧是一副处事不惊的老练模样,与其他几个孩子相比完全没个孩子该有的样子。燕生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七,偶尔还是会有些恶趣味的,比如他最近就十分想瞧一瞧燕秋尔慌张的样子。不过看来今日又失败了。
正寻思着,唐硕就带着燕秋尔进了膳厅。
“秋尔给阿爹请安。”果如燕生所料,燕秋尔不急不缓地进门,从容一拜,脸上依旧是乖巧的笑容。
也罢,日后的机会多得是,燕生也不急于这一时:“先坐下吧。”
燕秋尔一愣,才仔细打量起这个膳厅。这膳厅的风格一如整座世安苑,除了必要的物件,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最上首的自然是燕生的主位,往下分左右两排矮桌,原本是每边三张矮桌,今日左边多出了一张,是特地为燕秋尔准备的,而每一张矮桌的上边都已经放上了饭菜,每张矮桌上都是一样的清粥小菜。
燕秋尔左看右看,拿捏不准自己该坐哪儿。
“请五郎君坐到主君左手边吧。”梁管事瞄见燕秋尔为难的神色,便好心提醒一句。
“哦,多谢梁管事。”冲梁管事微微一笑,燕秋尔便走到燕生左边的矮桌后坐好,一动不动。
唐硕和梁管事对视一眼,对燕秋尔这份细腻的心思表示赞许,而后便各自落座。
洞察力敏锐,心思细腻,头脑灵光,进退有度,深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说什么,今日才是重逢的第三日,燕生就从燕秋尔的身上发现了诸多商人应有的特质,燕生敢说若是燕秋尔有心,这后院里的郎君没一人比得上他,只是以前那样勤奋的燕秋尔何故突然转变了态度?难不成是在他离家这一年的时间里吃了苦头?可从他与其他郎君的相处上来看倒也不像是吃了苦头。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五郎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来着?”燕生思考着待燕秋尔束发之后改如何锻炼他。
“生辰?”没想到燕生会问这个,燕秋尔愣了一下,而后仔细想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生辰是在何时了。
见燕秋尔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燕生失笑:“怎的?连自个儿的生辰都不记得?”
燕秋尔面露尴尬之色:“还当真是不记得了。”
他本就是西苑的人,所谓生辰也并非是出生那日,而是燕生将他们捡回来的日子,府里虽有记录在案,可会记着这类杂事儿的人却是没有一个。燕府也从没有为郎君、娘子庆生的规矩,后院里那么多人,若是要为每个人庆生,那可是一年到头没个完了。久而久之,东苑的人兴许还能记得自己的生辰,好歹有亲生父母给惦念着、提醒着,可西苑的人却少有人记得。
闻言,燕生眉心微蹙,对此感到不满。这孩子,怎的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不过他也不记得就是了。燕生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向梁管事,希望这位能干的管家能帮他解围。
梁管事自然也不会记得这等小事,当着燕秋尔的面儿却答不出这个问题来,梁管事着实有些尴尬。做了那么多年燕府管事,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事能让梁管事感到尴尬了,而此时,被燕秋尔那双晶亮的眸子盯着,梁管事史无前例地尴尬到不愿抬头。
燕秋尔倒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开口替梁管事解了围:“我记着大概是在秋天,阿爹怎的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随口问问。”燕生执起茶杯,抿一口茶。不过就随口问问,谁知这一问竟把自己给栽进去了,连孩子的生辰都记不得,亏得人家还叫他一声“阿爹”。
“呦呵!主君是哪儿找来一位貌美的小娘子?”
☆、第12章 初次显身手
燕家的钱仓总管事肖娘一踏进膳厅的门就惊讶地发现了一张新面孔,立刻就兴奋了起来。这世安苑里的女子除了婢女就只有一个她,其余的全都是臭男人,如今总算是又有一个能出入世安苑的女子了,好不容易找到伴儿的肖娘能不高兴吗?
然而此话一出,不仅是膳厅里的四个人惊讶了,连跟在肖娘身后的三位管事也愣住了。
肖娘的哥哥肖何气得推了肖娘一把:“妹妹,你那双眼睛是摆来看的啊?什么小娘子?那是咱们五郎君!”肖何摇头叹息。就算五郎君这貌相过于艳丽了点儿,可那气度和衣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娘子啊!他这妹妹跟了主君这么久,怎么连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整日数金子终于被金子晃瞎眼了?
燕秋尔抽了抽嘴角,起身,以晚辈的身份一拜,道:“秋尔见过几位管事。”
“五郎君多礼了。”肖何抱歉地冲燕秋尔笑笑,“我妹妹心直口快,并无意冒犯五郎君,望五郎君海涵。”
燕秋尔大度一笑:“不碍事,这位管事也算是在夸赞秋尔的样貌了,何来冒犯一说?”
几位管事一愣,立刻对燕秋尔生出几分好感。
“以后瞧清楚了再说话。”倒是燕生,似乎还挺介意自己的儿子被人看成了女儿,冷眼睨了肖娘一眼,“都坐下吧。”
肖娘缩缩脖子,赶忙与其他管事一同入座。
人都入座之后,燕生便一一为燕秋尔介绍道:“府里的总管事梁成和随扈总管事唐硕你都认得。行商总管事肖何,管理燕家所有的往来商队。坐商总管事袁旭,管理燕家在天岚国所有的店铺。肖何的妹妹肖娘,钱仓总管事。米仓的总管事徐磊。他们的年龄都与我相差无几,你随便称呼吧。”
随便称呼……几位管事同时露出无奈的神色。主君您其实是个很随便的人,这事儿让您的儿子知道好吗?难道不会影响到您为人父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