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不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但她认为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事,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心血来潮地叫住自己。
苏父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叫她过去:“过来坐吧。”
苏瓷没有拒绝,选在了稍远的对角位置上坐下,她一语不发,只等苏父开口。
这或许不该是子女应有的态度,但漫长的时间里,苏瓷无法原谅苏父的行为。在她心里,他可能是继言思宁之后,另一个让她感到十分失望的人。
苏瓷没有改名以前,一直和苏母生活。
她从小到大的记忆中,父亲永远只会出现在梦里,只会出现母亲的话里,是一个虚无又陌生的存在。
小时候,她总会紧紧地抓住被人扔出去的书包跑回家里:“妈妈,我有爸爸吗?”
话问得有多心酸,可能只有因为没有爸爸而被同学肆意欺负的时候,才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这种时候苏母总会笑着说:“当然有了,没有爸爸的话,哪里有小瓷呀?”
她那个时候会天真地问:“爸爸他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我们?”
苏母会告诉她:“爸爸他很忙,等他忙完了,就会来看我们小瓷的。”
苏母总是如此安慰,但她也是一如往日地忙碌,每当苏母在书房前办公的时候,苏瓷只会眼巴巴地期待着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期待一晃就是六年,不过初中起,那份求而不得的愿望便消失不见了。就算被人取笑,就算被人欺负,苏瓷也不再会像以前那样一口咬定:“我有爸爸。”
她以为这是一场关于苏母的善意欺骗,却在最不期待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突然出现了。
他带着无限的悔意,准备把她们母女接去现在生活的地方时,苏瓷早已心灰意冷。
苏父初识苏母是在朋友的聚会上,他当时对兼职服务生的苏母一见倾心,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打动佳人芳心,半年后两人成功订婚。这个看似励志的爱情故事,却在婚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戏剧性转折,苏父早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苏母婚后发现他依然带着女伴花天酒地,由此升起了悔悟之心,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跟他离婚,回国。
那个时候,苏母其实已经怀上了苏瓷。
回国以后,独立的苏母并没有回家向家人寻求庇护,而是一边把苏瓷生下来,一边开始创业。
再后来,苏母的会计事务所的名声渐大,而苏父正有意向国内发展的时候,两人才重新见了面。
苏父本就对当年离婚一事后悔不迭,不见的几年早已洗心革面,这次在诚心地苦苦追求下,苏母才终于回心转意,重新接纳了他。
有些事就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不过苏瓷心里已经无法转变对他的固有印象。
为了摆脱与逃避,她执意回国,却不想会受到来自对方的阻挠,苏父甚至拿工作与生活作为要挟的筹码,对于他,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好感了。
但爱女心切的苏父的初衷也只是希望,苏瓷能按照自己给她铺平的道路顺顺利利地走下去,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没有照应。苏父有意了解她的动向,才会如此强|制|性地要求她——如果回国则必须去祁聪翔的公司里任职,否则阻挠她所有的求职计划。
苏父这种频繁出现在财经节目的巨鳄级人物,无论行业内外,都要忌惮他三分。苏瓷是知道的,她抗拒的心理也变得越发明显。
此时,苏父和她聊了一下生活近况,苏瓷以为他最多就不冷不淡地聊上两句,然后结束今天的交谈时,苏父说:“工作上不要太辛苦了,需要爸爸帮忙的,小瓷你尽管开口。”
等来了许长的沉默以后,他又问:“感情上有什么进展吗?”
苏父从不会询问她的感情生活,对她一直都是类似于纵容的默认。如今会这样突兀地问起来,苏瓷怕他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苏瓷抿唇。
她一面在心里做着对策,一面等待对方的下文。
“如果遇到了意中人,小瓷你不用顾虑我和你母亲,”苏父如是说,“我希望你知道,我们两个都很开明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佬的雷子,明天六一儿童节,放学后,我们反斗城乐高专区见!!
☆、第 114 章
所以, 真的被发现了?
苏瓷极大地不确信, 但如果不是这样, 苏父又怎么会刻意提起不相干的事。
苏瓷心想, 这算不算是间接地默认了她和言思宁的关系,但她没来得及问出口, 苏父已经率先结束了今天的对话,他上楼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楼梯口。
苏父的骨并折没有引起其他并发症, 剩下的恢复只要好好休养, 于是苏瓷定好了周四的回程机票, 她想早点回去,虽然每天都会和那个女人联系, 她还是有点想她了。
尽管如此, 言思宁这几天似乎很忙,忙得电话那头只愿意和她聊不过一两句,就匆忙地把电话挂断。
而一般的消息回复也开始延迟, 而所做的解释,也就是“出去了”、“有事”、“没看见”之类的话。
苏瓷信以为真, 也不放在心里, 只是回去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没有如愿看见言思宁。
言思宁周五下午有事,跟着以家中有事为由,跟她请了三天假。早在请假以前,言思宁就把手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苏瓷见自己回来也没有任何要收拾收尾的地方, 便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只是这样一来,就有更多时间看不见那个人了。
家里的冰箱被填得满满当当的,看得出来言思宁在她回来以前的用心准备,有些地方贴上了便利贴,注明了采购时间,方便告诉她不要将这些的食材放太久。
所以言思宁宁愿这样给她备注,也不愿意打电话亲口告诉她吗?
言思宁确实想当面告诉她,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近来耳痛的情况明显加重了,偶尔还会伴有头晕恶心的症状,甚至连在工作中也开始莫名出现奇怪的幻听现象,言思宁不敢再耽误下去,想着还是早点做手术比较好。
事实上,请假的言思宁并没有回言宅,自从向父母坦白以后,家里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而她也不想让父母为自己的事过分担心,于是而是在陈钊的陪伴下,在私人医院里无聊地度过了观察期间的一天半时间。
耳膜修复手术并不能让听力立即复原,不过情况总比之前要好一些。
陈钊正坐在沙发上陪她聊天,言思宁提议道:“我们出去吃吧。”想到这几天连续吃的同一家饭菜,她终于忍受不了了。
陈钊将削好的苹果切好放进了碗里:“那你要吃什么?”
言思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吃一点清淡的:“生鱼片吧。”
陈钊不得不提醒她:“但你现在不能吃辛辣的东西,生鱼片里有芥末。”
言思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的服务,拿着水果叉边吃边说:“蘸酱油也行,天气太热了,不想吃太热的东西。”
最近气温逼近了四十度大关,高温与湿热轮番来袭,连油柏路面都出现了下蜃的景象,热得人根本不敢出门。
“知道了,你是病人,你说了算,”陈钊答应不跌,“那等下你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吃,你有什么好建议?”
“等下我带你过去就行了。”言思宁现在说的地方,正是上和苏瓷吃晚饭的那家。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陈钊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十点半了。”
“不着急,至少等一个小时吧,你这个苹果够我消化一会儿了。”言思宁如是说着,顺便拿出手机跟苏瓷回了两条信息。
今天是周日,苏瓷应该会在家里吃饭,她提醒她家里有什么,今天中午可以吃什么。
不多时,苏瓷回了一条信息过来,信息的内容大概是,祁睿阳今天约她出去,所以她中午不在家。
言思宁正看着手机屏作回复,陈钊问起了她:“对了,赵之冉最近怎么样了?和你联系了吗?”赵之冉回国以后便在刻意地回避他,但陈钊认为,就算只是作为最普通的朋友,他也可以以朋友的立场去关心她。
言思宁放下了手机,她显然也有一点避而不谈的心态,毕竟之前还有过前车之鉴。
陈钊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说:“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无论她最后做了什么选择,我都会送上我的祝福。”
后来确信陈钊说的是真的,言思宁才说:“……她回来的时候我们联络了一下,但我这两个星期太忙了,一直没碰面。她最近也忙,不过听说有扩展市场的打算,以后有外驻的可能。”
陈钊倒没有多问:“她这个人就是事业心强,不过好强也是件好事,总不至于以后去夫家被人给脸色看。”
言思宁听着,片刻了沉默后才道:“你也会找到心仪的那个人的。”
“借你吉言啊,”陈钊仍是笑着,“你怕不知道吧,我妈也开始给我各种物色相亲对象了。”
言思宁一怔,随即笑起:“你怎么不和我说?”
“这不是怕你担心我么?不过我最近和一个女生的眼缘还不错,正想说要不要交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