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
苏瓷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掉进海里的人,在一浪接一浪中,被袭来的海水生生地卷舐吞没,她唯独能感受到的,是那种淹溺后,想要求生的大口喘息。眼前的言思宁是唯一的浮木,抱紧的话,也许能换来一线生机,苏瓷犹豫过后,终究放弃了,她更愿意随波逐流,尽量在沉浮间,找到一个能够平衡身体的点,以便摆脱这样令人窒息的难过。
煎熬与挣扎,让苏瓷疲惫不堪,无力再去承受那无休止的沉重,这时,一阵徒高的水浪忽然而至,声势浩大,又来得汹汹,不给喘息的,在顷刻间,被水淹没。
言思宁顺着视线,看着那条隐没在浴巾里面的纤细手臂,许是攥得时间太久,手臂呈现出来了一种削瘦的,充满了线条的美。
轻柔的怀抱,直到苏瓷完全放松下来,才悠然地问:“你喜欢吗?”
明知道对方赧于回答,言思却还要坏心眼地问对方的体验和感受。
她认为应该是不错的,毕竟苏瓷比想象中,更早地回应了她的热情。但苏瓷觉得特别累,许是工作缘故,使她太久没有运动,身体的酸痛如同被重物碾压过,脚尖着地时,都是一股踩在棉花上的绵软感,更别说要怎么勉强自己,才能使身体站直站稳,苏瓷扯过浴巾给自己围上,身形近似飘忽地进了就近的房门。
言思宁知道她累着了,便不再打扰她,自己则在外面看了一会电影,等晚餐送了过来,才推开她的房门,向苏瓷熟睡的方向,放慢脚步,轻声地走去。
苏瓷并没有意识到床沿的位置,此时已经凹陷了一块,她紧闭着唇,睡得十分安然。
言思宁以半俯的姿势,在床旁边,打量她。
第二次以这样的角度观察看苏瓷,视觉感官上,远比第一次的印象深刻许多。
言思宁不想去形容此时的苏瓷有多么好看,有多么诱人,有多么像一颗陈列在展厅里的昂贵珠宝。她的视线停留在了头发中间,那一撮略有缺失的空白上。
苏瓷平时有挽发的习惯,所以这一块地方都会被很好地掩住,但拨开长发,那一处空白便有些明显了。
许是如此,苏瓷才一直不愿意将头发散下来吧。
言思宁挪不开眼,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头发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旧时留下的伤疤,伤口早已愈合,如今只留下了与肤色不太一致的浅浅的粉。
眼前的人被她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她知道苏瓷白肌无暇,有这么一块伤口在,恐怕对方会很在意了。
言思宁还想仔细看一下,但是,苏瓷已经有转醒的意识了。
于是她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等待对方醒来。
……
可能还没有完全清醒,苏瓷觉得口味有点小,吃了一点,便再也吃不下了。
休息的间隙里,养足了精神,苏瓷准备去洗一个澡,好把衣服换上。
但她发现言思宁就在自己身后懒洋洋地跟着,即便已经来到了浴室门前,言思宁依然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洗澡间的玻璃门不带锁,她便不可能让言思宁再进来一步,苏瓷试图关门,却发现言思宁就这样随性地靠在门边上,不给她任何抵抗的机会。
“麻烦你出去。”
声音又是那一贯的冷,连同表示礼貌的话,都说得毫无情绪。
“我也不舒服,全是一身的汗。”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要挑现在,这样过于图谋的说辞,没有哪一个人会信以为真,苏瓷也是如此,她指了一下对面的房间:“套房里应该还有浴室。”
“你知道这里离得比较近,空间也会大一点。”
苏瓷心知说不过她,不得不想,自己是不是要去另一个浴室比较好,结果腿刚迈出一步,就叫言思宁伸腿拦在了门前。
言思宁现在这个姿势,可以说是十分的,性感撩人了。
“你干什么?”
苏瓷看着她取下马尾的发圈,浓密的秀发倾泻而下,干练的气质不再,言思宁像只猫一样,舒倦了起来。
“一起洗吧。”
言思宁将身体挪开了一点,再话音落下的时候,一并把室门带上了。
咔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雷,和留言,和收藏,虽然不抱什么希望,还是请大家看到这里的时候能收藏一下
但我觉得可能看到这么长篇大论的和谐车的时候,大家的耐性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吧,小天使如果觉得不喜欢的话请跳过吧……我也是写到现在怀疑人生了
本来这一本是有别的主题,但现在看上去可能是越做越爱?
☆、第 24 章
苏瓷初尝情果,无论从体力还是感官上,都难免有些不适应,明明是应该多被体谅一下的人,如今却被言思宁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地折腾了很久,想必她有好一阵子,都无法与对方私底下好好相处了。
言思宁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但眼前的女人,确实能激起自己心里那份浅层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
想要去欺负这个人,就像从前一样。
如陈钊说的那样,她有欺负人的毛病,这个毛病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小打小闹的话,在旁人眼里其实也就无伤大雅。但曾几何时,言思宁确实想要改掉,这对她而言,如同污点般存在的坏毛病,但她同样知道,这时长久以来惯出来的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
这种失望,又何止一点点。
头上的花洒淅淅沥沥地喷着热水。
淋在身上,滴在发间,暖烘烘的,也有点扎人,有点粘人。
而原本关上浴室的玻璃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水溅在了外面,地板上是一滩的水泞。
浴室门的缝隙里灌进了一点风,让苏瓷从混沌里又逐渐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面前已经被花洒打湿了一片的颅顶。
然而这个角度,除了黏连成线的褐色长发,与半个光洁的额头,她无法看到更多。
苏瓷脑海里一片昏眩,她无法思考,也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处境,只是她依然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就像一块已经被送上餐桌,等待切开的熔岩蛋糕。
虽然并不喜欢这个形容,但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比它来得更贴切了。
外冷内热,只要用叉子轻轻划开表面,便能完完整整地看到里面流出的巧克力熔浆。
她看不到言思宁的表情,只能感受着不断交替的,冰冷与火热,她渴望挣脱逃生,又无法逃离这一方巴掌大的空间。
苏瓷忍不住腾出双手,将自己眼睛盖起来,将自己的脸遮起来,看不见言思宁,也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似乎这样,脸上的羞意就会减少一些。
殊不知,她这样的做法,像极了一个掩耳盗铃的人。
现在,作为食客的言思宁,终于决定在这块明明该放在正餐之后,现在却忍不住提前享用的美味蛋糕上,舀开一个小角,让里面的熔浆,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巧克力的味道,滴滴浓郁,点点入心。
苏瓷的思绪有些飘离,连眼睛也变得涣散,连言思宁的话,也仅能看见她唇瓣嗫嚅,仔细去听的话,会发现,她好像已经错过了太多的内容。
她或许不知道言思宁为什么突然吻了自己。
也不会留意到,言思宁吻的地方,恰好是那一块泛旧的伤口上。
言思宁吻很温柔,轻得就像一场无声的小雪,雪粒落在发间,来不及银装素裹,便又消融了。
一吻落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自什么样的心情,可能是怜惜,可能是愧疚,又可能是遗憾。
言思宁并不是那种轻易认错的人,只是不期然间,那原本藏得极深的情绪被突然暴|露,有些话已经从喉咙里逸出,想收,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对不起。”
……但对不起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
*
这大概是苏瓷认为的,过得最磨人的一个周末了。已经休息了一整个晚上,她依然无法缓解身体的疲惫,所幸言思宁没有留下来的意思,送她到家以后,仅仅道了几句关心的话语,又驱车消失在了她目光能触及的地方。
苏瓷回屋,上楼,简单地洗了澡,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让自己的身体尽快融入这股暖意里,原本是促进睡眠的温度,苏瓷例外地在床上翻覆了一阵,没有睡着。
要失眠了吗?
于是苏瓷起来,在播放器前,挑了首舒缓的曲目。
这是她的习惯,睡不着的时候,循环一首歌,便能很好地进入梦乡。
一如永远挽起的固定发式,便是选一首歌,也必然是她最常听,最入心的那一首。
但此刻,她却因为那不能再熟悉的前奏,微微蹙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敏|感,言思宁那晚在车内同自己说的话犹在耳旁响起,让她不得已审视自己,什么是长情,为什么会对一件事情表现出来,让人无解,甚至唾笑的坚持。
心境的变化,手指最终滑到了切换键,切掉了言思宁那天晚上在车里播放的,她从高中起,便很喜欢的一首,谭晶的翻唱曲。
违心地换了一首她甚至一时想不起名字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