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完转身就要走,一想,万一再咳怎么办?顾修远一小孩儿也不会照顾人,就又转回来:“三叔,要不我和您谁,让小远睡西屋。”
顾齐泰闻言抬头看了看他,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他为官多年,察言观色很是了得,只是现下看不得颜色,却能听得出韩小天是在为他考虑,万一再来一次,他也好能就近照顾。
顾齐泰会心一笑,心中的念头又起,“那好,你陪三叔睡一屋,把小远送西屋去吧。”
顾修远心中不乐意,但也知道这样对爹最好,他只会干着急,什么都帮不上,耷拉着脑袋任由韩小天将拉到西屋睡下。
韩小天又摸回东屋,靠边躺下。
“小天想不想回故乡呢?”顾齐泰等他躺下后出声问道。他已经从顾齐福那里知道了韩小天的身世,只是他以后的打算是什么,还要问问,这关系到小远的未来。
猛地一听到故乡二字,韩小天不是不震颤的,那里有自己的家,家里有个爱念叨的妈妈和沉默的爸爸,谁不想回家呢?就算妈妈再唠叨,也会给自己做上一桌丰富的饭菜,就算爸爸再寡言,也会在自己离家时塞过一把钱,只是他还能再回到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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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顾齐泰久久听不到回家,又问道:“怎么了?想家了。”
韩小天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那会胡乱编的那个故乡。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滴,瓮声说道:“有点,不过那里什么也没有了,回不回去也无所谓了。”
顾齐泰翻个身,把脸朝外,看着韩小天:“那你想不想在顾家村落户?”
“落户?”韩小天疑惑,什么意思?
“是呀,你在这里没有户籍的吧,没有户籍很麻烦的,婚嫁丧娶都不能,也不能买地。”顾齐泰继续说道。
韩小天一下子惊呆了,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不过转念一想,在现代也是没有户口就连上个幼儿园都不能,也就理解了。
“三叔能帮我?”既然顾齐泰提出来了,那就肯定有办法,只是这么突然提起,不知为何?
“能,只是要小天答应我一个条件。”顾齐泰说的有些迟疑。
“什么条件?”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让我再想想,我再想想,睡吧。”说完,顾齐泰翻过身,面朝里去了。
韩小天兀自生气也无可奈何,你说这人都什么毛病,说话说一半,不知道这样最吊人胃口。不过,顾齐泰能有什么条件?
按着《惜别眼前人》的剧情来推断,顾齐泰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人世了,他能够用来要求韩小天的,也只有顾修远了,毕竟那么小又那么好看的小孩,没人看着,万一被人贩子拐去就一辈子毁了。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断的话,肯定是让他和顾修远结拜兄弟,然后照顾顾修远了。不过这有什么可一想再想的,难道是怕他不答应?
话又反过来说,如果顾齐泰真的提出这个条件,韩小天还真不一定会答应,他已经知道这个结拜后,要了他一条小命,为了小命着想,还是离得顾修远远远的才好。
想着这些,韩小天迷迷糊糊睡着了,早上又被一阵咳嗽吵醒,他驾轻就熟拍上了顾齐泰的后背,好一阵子过后,顾齐泰才停了咳。
此时,外边已经有了微弱的光,韩小天从桌子上端来水杯递给顾齐泰,却发现他的唇角一抹艳红,他咳的哪里是痰,而是血!
“三叔!您快簌簌嘴,怎么会这样?”
顾齐泰靠坐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也无,好像是从昨天到家后,一直撑着的那口气松懈了下来,病情一下子重了。
他摇摇头,喘息一阵子说道:“你还记得昨天我说的话吗?”
韩小天急忙点头:“记得。”
“你去帮我把你五叔叫来,之后我告诉你我的条件。”
“好,我这就去。”韩小天匆匆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差点与听到咳声起身过来的顾修远撞上。
“小远起来了,正好你看着你爹,我去找五叔过来。” 说完韩小天就急匆匆往顾齐福家跑去。
顾齐福一见韩小天过来喊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等韩小天把顾齐泰的症状一形容,和顾齐泰爹去世前的样子一样,他脸色都变了,同他婆娘说了一声,就跟着韩小天往顾齐泰家跑去。
“三哥,你怎么样?”一进屋,顾齐福就问道。
此时的顾齐泰已经缓过劲,只是偶尔咳一声,仍旧靠着床头坐着,见顾齐福进来,微微一笑:“齐福来啦,坐。”又看了看小远和小天:“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你们五叔有事说。”
顾修远有些不愿,但他不动顾齐泰就一直看着他,最后韩小天看不下去,拉着他走了出去。
一出屋,顾修远就将韩小天的手甩开,想起刚才爹说的话,别扭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发脾气,在屋檐下坐了下来。
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尤其是屋檐下的风又大些,穿着单薄的顾修远被冻得瑟瑟发抖,不得不站起来跺了跺脚。
韩小天爷爷去世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些事,看顾修远缩着脖子的样子有些可怜,上前拉过他的手:“跟我去厨房吧,那里还暖和些,我去做早饭。”
韩小天的手掌粗粝而厚实,带着滚烫的温度,从顾修远的手心传递到他的心里,不知想到什么,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流了出来。
他偷偷看了韩小天一眼,发现他并未发觉他的哭泣,匆忙用另一只手将眼泪擦干,之后就低着头任由韩小天拉着走。
顾齐泰一直听着外边的动静,等二人都去了厨房后,才看着顾齐福平静地说道:“齐福,我想让小天和小远结为契兄弟。”
本来顾齐福还以为会听到临终托孤之类的事,却没想到是这个,他猛地站起来:“三哥,虽说咱们这有结契兄弟的例子,可这都是穷得没法过下去的人家才这样的,而且小远是个出息的,您怎么舍得……”
顾齐泰惨然一笑,打断他的话:“你听我说,我的身子你也看到了,熬不了几天了。跟你说实话,因着我这病,已经毫无分文了,我撒手人寰,倒是轻松了,可是小远才十岁,我得找个人托付不是。”
“三哥,就算那样,还有咱们这些叔伯兄弟,咱们也到不了这一步啊!”
“你们谁家也都不容易。”
顾齐福看着不时咳嗽,脸色灰白的顾齐泰,犹豫一阵,咬咬牙,开口道:“要不然把学田退给你们,小远就是全租出去也够他吃用的。”
顾齐泰赞赏地看着他,心道,是个好样的,但还是摇了摇头:“你认为还能要的回来吗,就是强行要回来了,村里的人不会怨恨小远吗?那他还如何在村中立足。”
是呀,这吃进去的谁愿意吐出来,这些年,村里的人得了学田的好处,以后让他们再不沾,怎么可能?
顾齐泰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又接着说:“我既然把学田交给族里打理,就是族里的了,我是不会要回来的,这样族人感念我的好,还会对小远好些,这样我反而放心。”
顾齐福接着想办法,三哥不想把小远交给族人照顾,一是怕连累族人,二来恐怕是因为三哥没有亲兄弟吧,都是叔伯的,总归是隔着一层,既然如此,那小远母亲那边应该还是有亲人的吧,想到这,他就问道:“那,小远的母族那里?”
顾齐泰早就料到顾齐福会问到这些,坦然说道:“我并未成亲,小远是我收养的孩子。”
顾齐福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在屋中来回走动,足有盏茶时间,才定住脚步:“三哥已经打定主意了?”
“是的,本来在回来的路上时,是想着找个村里外姓人家结契,没想到你已经给我备下了个现成的。”顾齐泰玩笑道。
顾齐福接口道:“小天这孩子,我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脑子灵活,手脚利落,重要的是个知恩的,有我看着,他不会欺负小远的。”
“那就好,只一样,要托你看着些。”
顾齐福等着顾齐泰继续说呢,偏偏人只看着他就是不开口,只得问道:“什么?”
顾齐泰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这人怎么木头脑袋啊:“小远还小,你提醒着小天些,让他们别太早……”
说到底,顾齐泰相爱一场,但也只谈了一场精神恋爱,俩人最亲密时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拉拉手而已,话说到最后几乎没音。
好在顾齐福孩子都仨了,一下子就懂了,连连点头:“还是三哥想得周到。”
商量完这事,又开始说落户的事,顾齐福虽是一村之长,但还没有给人上户籍的权利,这要报备镇里,然后上递到县里才行,好在此地县令是顾齐泰好友的一个门生,他修书一封交给顾齐福,让他帮忙交给县令,然后又从枕下拿出一个荷包,一并交给他,让他帮忙准备结契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