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继续睡和起床之间努力搏斗,就听到有人尖锐的道:“东西可不敢在你们这里放了,谁知道来晚了会少些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一盘冷水,豁然将叶小安刺激得清醒了,再次意识到如今连觉也睡不好,大部分原因可不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大哥夫一清早就来扰人清梦,真以为嗓门大就有理了?”他张开眼看到叶又平手脚无措的站在李金原旁边,想来方才他是“说”了什么才让李金原这么说。
“卯时都要过了,这个时辰还敢说早?安哥儿,我说你这一身懒骨头,还看不上李掌柜,是想让哑哥养你一辈子?”李金原嗤笑一声,似乎找到了数落他的理由。卯时,要是农忙时候,一般人家都插完几垄秧苗了!
“我们既没有田地忙活,也没有屋舍堆柴草。躺着倒还能省些粮食,早早起来难道去看太阳?”叶小安伸了个懒腰,虽然有些精神不济,但好不容易天亮了,当然要起来做正事。眼看李金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挑眉又道:“不过等大哥将那两亩地拿回来种稻,我和四哥也得忙碌一阵了。”
屋檐冻琉璃,赶快深翻地。这里的人种田习惯在当年秋收之后就将来年开春要种的地翻了,白茬地经过深翻松了土,又能灭虫害。也因此在春播之前农活并不重,不过若是要种水稻,还得提前引水。叶小安话里话外已经将那两亩地划到他们名下,还大声说要拿来种稻,可将李金原激得够呛。
昨夜里在屋外找人闲嗑,就有不长眼的上来问为什么当时要将叶小安许配出去,两个舅舅竟然没有出面。尽管他用了时间来不及这个理由,但显然有些人并不相信,甚至开始说爹爹在时叶家的小儿子有多么受宠、听话,又说到了他们家之后怎么干活……
“种稻?就是做梦你也别在我跟前说!”叶根宝昨天还让他忍耐,不过李金原在他们面前向来颐指气使惯了,哪里忍得住他话中的挑衅。何况现在他已经是十拿九稳了,也不怕说。
“不见棺材不落泪,行,把地契带上,咱们还是去村长家说吧。”叶小安翻身/下了床,经不起折腾的木床吱呀作响,好像快要散架了。他理了理头发,连洗漱的心情都没有了。
李金原打的主意本来是能拖多久算多久,哪想得到以前唯唯诺诺的人这两日竟然会步步紧逼。他将手上的东西一扔,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真是养再久也是白眼狼,在哥哥家吃吃喝喝这么多年不说哩,踏出门竟然还想昧我们家的地。你吃的穿的哪个不要钱?咱们都不与你……”
他走得快,声音也大,很快路旁经过要去山上或者河里洗衣的人都停了下来。
叶小安跟在他身后,看似慢悠悠,却也跟得上他的脚步。看一眼四周围观的人,他没有像以往一年低下头去,反而接着道:“吃的穿的怎么了?一年四季吃的都是我种出来的菜,这么多年没有给我做过一身衣裳。大哥夫养了我这么多年不得了,四哥不也给你做了这么多年白工?咱爹还给我留了两亩地作为我的口粮,前几日又得了李掌柜十两银子,大哥夫也不吃亏吧?”
好听的名声留着也不能吃了,叶小安也不想做兄友弟恭的典范。何况这么多年李金原对外也没说过他一句好话,反而是做错一点事就要被在村子里大肆宣扬,人人都只当他又笨干活又慢,名声什么的早就没有了。
“要命啰,这么多年我拉扯大你们兄弟俩,不敢居功也是有苦劳的。现下你两片嘴一搭就说这么没良心的话……我怎么命这么苦啊!”李金原说着,就抓着前面过来安慰他的人的手不放,一脸伤心欲绝。那人原本是听他们吵得激烈想过来劝和的,被他紧紧攥住手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背。
“安哥儿嘴皮子怎么变得这般利索了,不过这样与他哥夫吵架,以后哪里还说得上人家?他大哥好坏是养了他这么多年,这么说也太不妥了。”人群中有提着衣物的么么摇着头开了腔,虽然都知道李金原不是好相与的,但是多少是受人恩惠了呢,又是自家亲哥的对象。
旁边的人撇了撇嘴,接着道:“哪等今日才说不上人家?虽然脸皮子生得好,但是体弱看起来就不经生,性子又还这般,啧啧。”他最早也想将叶小安说给自家儿子,但是李金原开口要的礼金和说的话着实把他酸了一顿,也因此对李金原和叶小安哪个都记恨上了。
“这么多年他也没说什么,怎么眼看着分开过了反而闹起来?安哥儿也太拎不清了,这不是白白……唉!”后面也有人接了话,语气里对叶小安大庭广众之下与大哥夫争执也不赞同。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他即使在哥哥家吃点亏,可人家毕竟不是爹么呢,哪能样样由着你?
“没良心?大哥夫倒是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这话亏心不?两亩地的收成养我们两张口,还有四哥三亩地的收成以前不也归你们了?还是我们干得活少了?大家也仔细想想,哪次农忙四哥不是早出晚归,比去别人家做短工干得还多?前年为了我煮饭多下了把米将我打得起不了身,还是敬开叔拿了药给我才好起来。怎么这一次就不让我摔死算了?”
叶小安说着竟然眼眶微红,他接受了记忆,自然也包含了其中多年来的委屈和恨意。下雨时来不及收起晒的谷子被拿着木棍就抽,不管酷暑还是寒冬一早起来做饭洗衣。他们一家可是五口人!还有四哥,每次农忙中午也不准回家,只让送了饭到田里吃完好节省时间。
“好好好,你想用死来威胁我?咱们这就去村长家说清楚!没有半点纲常啥……”李金原却不心虚,而是觉得无比愤怒。他张口想说儿子口中的“纲常伦理”,不过显然没有记住那个词。顿了会儿只得甩下狠话道:“你有本事一辈子别跟我们来往!丢脸面!”
“大哥夫昨日让我以后别上你家的门,现下又说一辈子不要来往,我的脸皮再厚,也会记得大哥夫的教诲的。”和这样的人家老死不相往来,叶小安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反倒是他这么爽快答应去村长家总觉得有点蹊跷,不过有昨日徐三叔公的话,他也没有太过担心。
当时他还问徐三叔公要不要先回去找出字契先确认,徐三叔公还说即使他家的房子没了,这些字契也不会没有的。
众目睽睽之下李金原不得不当头往村长家走去,只是口中还不时低声骂骂咧咧。叶小安与他保持几步的距离,对这种口头的念叨也懒得计较。还有几个村里人竟然也跟了过来,似乎想看叶家这一出闹剧。
李金原和叶小安都没有发现,叶家老三娶过门的哥儿,也就是三哥夫林贵枝原先也远远站在人群中,不过这时候并没有跟过去,反而加快脚步往他们家的方向去了。
几人来到村长家的围墙外,有心急看热闹的远远就喊了徐三叔公的名字。李金原暗恼他们看热闹不怕事大,正要上前拍门,却看见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甲钦哥,村长在吗?”虽说十分有把握,但是李金原看见他严肃的脸还是下意思的低下了头。
“在,进来吧。”徐甲钦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对他们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李金原只以为他是听见了这事的风声,叶小安却敏感的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
好像……类似于生气或者愤怒的感觉。
徐甲钦打开大门之后自己却站在一侧,等他们两人进去之后却挡住了后面想要进去的人,道:“他们家既然有事,等说完了事儿再来家里坐吧?”
身后几人略有些意外,不过见他这样商量的口吻,也就顺势走了。以往也有到村长家断家事的,却不会这样当成秘密,向来只有镇上的公差来通知徭役或者租税的事才不让人旁听。
“爹已经等你们一会儿了。”徐甲钦也没有多解释什么,率先领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第10章 字契
徐家的屋子挺大,人口也多,现在却显得有些安静。看起来徐甲钦带他们去的地方也不是厅堂,而是徐三叔公的屋子。
李金原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是查看一下当初的字契,徐三叔向来十分随便,在厅里喝杯茶的工夫就看完了,怎么弄得这般神神秘秘?
“来了?”徐三的屋子不小,外头也摆了茶几和几把椅子。他们进来时,他正靠坐在椅子上狠狠吸了一口烟。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冲跟在后头的徐甲钦道:“将叶家老大也喊来。”
“已经让人去喊了。”徐甲钦应了一声,走到他旁边站定。相处了几十年,他对自家爹十分了解,只怕他说得激动,又要气着了。
“三叔是什么意思?小安就是忘了些事儿,您老跟他说说就好了。这也不用我家汉子过来吧?他还在田里呢!”李金原见这架势心中有些不安,也不像原先想着要把事情闹大了,只要那两亩地能稳稳当当收入囊中就好。
徐三没理他,慢悠悠的呼出一圈烟雾,将烟杆放下才看了他一眼,问:“你和叶老大成亲也十多年了吧?禾丰都十几岁了。我记得你和庭哥儿都是南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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