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见他终于回应了,兴高采烈道,“对啊,总是闷着肯定会寂寞无聊的,为什么不多说说话呢?”
“嗯。”
灵儿笑问,“您从哪里来的呢,怎么只有一个人,您的朋友和家人呢?”
滕逍道,“他……不在这里。”
“他?是您的朋友吗?”
滕逍拇指缓缓抚着竹子细腻的质感,道,“比朋友还要好。”
“啊,”灵儿笑容突然大了,“那就是您喜欢的人喽,真好呢,他为什么不在这里?”莫名心里有些失落呢。
滕逍本想矢口否认,想到祖麒最后那句话,只道,“我不知。”
“不知什么?”
“不知……是不是喜欢他。”
“那他喜欢您吗?”
“亦……不知。”
灵儿挠挠头,“欸?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您真是太糊涂了,连喜不喜欢人家都不知道。”
兴许是寂寞得太久、心中太茫然、亦或是夜色正好,滕逍竟然有了倾诉的欲望,索性将心里积压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对着一个刚化形不久的小妖精,即使她根本不懂那些。
“他想跟我永远在一起,说第一眼开始就觉得我该是他的所有物。”
灵儿抱着膝盖,将头放在膝上,认真听着。“真是霸道。那您呢?您怎样回答的?”
滕逍道,“我……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
“没来得及……他走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那您在等他吗?”
滕逍立刻承认了,“嗯。除了等他,我不知该做些什么。”
灵儿大声笑了,“那您还说不喜欢他!这分明就是喜欢呀?”
滕逍道,“何以见得?”
灵儿道,“自从您来了谷里,一直都郁郁寡欢的,话也少、吃的也少,很不高兴的模样。我以前以为您性格如此,现在看来,肯定是因为那位姑娘呀。因为他走了,您十分想念他,所以才这般模样。”
“我只是……”滕逍缓缓道,“我只是愧疚,我曾经做了对不住他的事情;我们在一起太久,他不在,我有些不习惯。”
“唉……”灵儿摇摇头,“他真可怜,喜欢的人是个木头脑袋。”
滕逍皱眉道,“他并非喜欢我。”
灵儿大奇,“人家都说要跟你永远在一起了,这还不是喜欢?”
“这只是占有欲作祟而已,”滕逍说,“他不懂什么是情爱。”祖麒对他只有兽类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而已。
灵儿觉得滕逍有些不可理喻,她生气了,“您怎么能这样想呢!我觉得不懂情爱的是你才对!”
☆、翠微谷完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知道你的一切,所以想占有你,陷入感情的人难道不都是这样吗?为什么会认为他不懂情为何物?我也喜欢你,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所以想要靠近你、因为你更看重小白而吃醋、从很远很危险的地方给你摘甜甜的果子、会见你不高兴想要替你解闷,你也要否定我的感情吗?我也不懂情爱吗?我只是见你厉害找个大靠山或者只是肤浅地喜欢你长得好看?难道天底下只有你才懂情爱,剩下的人都是傻子?笨蛋?”
“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果是真的很喜欢你,而你却以为他只是有占有欲而已,那他该多难过?他会在背后没人时像小白一样很伤心的哭,会心里又痛又难受,会想揍你一顿,却怎么都舍不得下手。”
小姑娘一口气说完,抱着膝盖埋下头去,默默一个人流泪去了。
滕逍沉默了很久,久到灵儿以为他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只听那个好听的男声微嘶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灵儿的头埋得更深了,她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那个姑娘。
“他不是个姑娘,他是个跟我一样的男子。”滕逍道,“他不喜欢说话,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一个表情;我一开始很弱,他保护我,为我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看我的衣服,是他给我做的,很漂亮吧。”
“后来我性格变了,开始疏远他、躲着他,我们的关系很不好。我很坏,他大概很伤心,后来也不理我了。”
“我很混蛋吧。”
灵儿用后脑勺使劲晃了晃。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灵儿闷闷道,“等他回来,你还会疏远他妈?”
滕逍笑了,“不会。就算你没有说那些,我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嗯。”
这一天晚上,灵儿穿着暖和的羽衣坐在滕逍身边,头一晚上都埋在膝盖里没抬起来。她不敢,她一直在流泪,生怕抬起头来后让自己更尴尬。更她好受点的是滕逍像没听见她那些大胆热辣的告白话似的,一心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灵儿松口气之余,难免又觉得难受,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呢。
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滕逍也做好了一支竹箫。
他将箫放在嘴边,呜咽之声便悠悠荡荡地传出来,飘散在四野。一开始滕逍吹的生疏,后来慢慢地,声音倒也别致好听。
灵儿头一次听见箫声,一时忘了自己的狼狈,抬起头专注地看着滕逍吹奏。
一曲毕,滕逍收起竹箫,轻轻道,“筹君之劳。”
灵儿红肿着一双眼睛,道,“一支曲子怎么能够?”
滕逍面带疑问看着她。灵儿勉力一笑,指着那箫说,“起码得用那个。”
滕逍笑了笑,将竹箫递给她,“这是万年苦竹,虽则比不上准提炼制的先天灵宝六根清净竹,与你做个法宝也绰绰有余了。”
灵儿怔愣了下,不成想看起来普通一根竹子也有这样大来头,握在手里简直不知该如很是好了。
低声问,“那首曲子,叫什么?”
滕逍想了想,“玲珑。”
灵儿笑了,“原来是专门为我作的。”
滕逍也笑起来,自从昨晚之后,他好像想通了一些事,笑的次数逐渐多了。正想说点什么,只听九天之外传来一道洪亮声音。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
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玄门都领袖,一气化鸿钧。”
“吾乃鸿钧老祖,今开紫霄宫讲道,为道门广纳门徒,有缘者可来。”
这声音高妙,在整个洪荒大陆四处回旋,传进每一个洪荒生灵耳里。众生灵天道圣人仰望已久,今闻鸿钧讲道,个个摩拳擦掌,纷纷打听那紫霄宫在何处,闻得在三十三重天外,大多数都萎了。隐居在洪荒中的神仙大能们闻言,俱都使出浑身解数朝紫霄宫赶去,谁人不想成圣呢?
滕逍听闻,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灵儿一时听愣了,没有什么反应。
过了会,白婉儿蹭蹭跑过来,眼睛红肿不堪,表情惊吓的兔子一样。“你们听见没有?不知道哪里传来好大声音,吓死我了!”翠微谷的小妖没见过世面,连鸿钧的名字估计也没听过。
滕逍道,“是三十三重天外的天道圣人,自封道祖的鸿钧要开坛布道,你想去吗?”
白婉儿愣了愣,摇头。
滕逍接着问灵儿,“鸿钧道法高妙,只一两句或许便能助你成仙得道,于修炼上更是事倍功半。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灵儿道,“你和鸿钧相比谁更厉害?你教我不行吗?”
滕逍摇摇头,“我不收徒。”祖麒以后会不高兴的。
灵儿黯然,“好啊,我去。”
滕逍带着两个姑娘须臾间便到了紫霄宫,那里宫门大开,大殿里对着的是一面墙,上书一个大大的道字,鸿钧正对着大殿盘膝端坐,离他最近的地方摆着一排六个蒲团。
瑶池本想拦住滕逍,被滕逍挥开,大踏步走进殿里。
“鸿钧,你又打算算计人了吗?真不愧是光明磊落的天道圣人,吾等自愧不如。”
鸿钧微微睁眼,“滕逍小友,别来无恙。”
滕逍哼了声,“本座来洗耳聆听道祖布道,道祖不会小气吧?”
“道友客气了,请便。”
滕逍对白婉儿及灵儿道,“我给你俩施个隐身术,躲到角落里去听,免得到时受到无辜波及。”
白婉儿有些不虞,灵儿拉着她忙道谢,走到一大门后面旮旯里去了。
滕逍却大喇喇地坐在鸿钧旁边,一张躺椅、一个矮桌,自顾自斟饮美酒,鸿钧重新闭上眼睛,并不理会他的放肆——滕逍本也有这个资格。
三清兄弟第一拨进殿,坐在最前面三个蒲团上,过了阵子,又有红云、鲲鹏、接引准提、女娲伏羲前来,争执了会分别坐下。这几人识得滕逍,知道他不好惹,因此见他对鸿钧不敬业不敢说话。伏羲见到滕逍十分高兴,迁族时滕逍没有待他同去,甚至连地址也没告知他,说他俗事未了,他还伤心了好一阵子,现下不是打招呼的好时候。
慢慢地,洪荒各处大能占满了整个大殿,大多是有大神通之人。各类压迫性气息直吓破了门后两个小姑娘的胆子。
鸿钧讲道轰轰烈烈拉开帷幕。
这次布道鸿钧一开讲就是一千年,领悟多少全凭众人悟性,有的修为一跃千里,有的还未摸到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