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三个人汇合,项梁倒是找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在桥上,项籍和安晟站过去了也不嫌挤。那是因为有项梁和项籍这两个大汉在这儿站着,没有人敢挤过来。
就这样站了一上午,安晟趴在桥栏杆上张着嘴喘气:“什么时候才来啊?”一上午滴水未进,真么热的天气,是个人都快虚脱了。
项籍也是有些燥热,他的体温本来就偏高一些,挨着安晟站好受一些。听到安晟的话后,从腰间取下了水袋递过去。
等安晟喝完了水,项籍又从怀里变出来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包了三个饼夹肉,项籍分发了一下,香味引得身边的人都看过来。
安晟刚咬了一口,就听到前方混乱不堪,说话声音大了一些,但马上变得无比安静。
安晟赶紧踮脚去看,但是身高不够,项籍就把他抱起来,让安晟踩着桥栏杆站,自己扶着他的腿防止安晟掉下去。
又等了半天,安晟终于得以看到始皇帝真面目,有些胖,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车队很壮观,随从很多。不过离得比较远,倒也看不清什么,至少看起来并不是像能做出来焚书坑儒这种事的皇上。
安晟本来有些后悔应该站得考前一些,至少能看清个大致轮廓,这就跟去看巨星演唱会结果离了八丈远的感觉一样。但是再一看前排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统统膝盖着地,低头看地,也就觉得无所谓了,反正前排的人也看不见。
“就他?”因为很安静,所以项籍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安晟的耳朵里,“我可以取而代之。”
安晟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吃了一半的肉夹馍塞到项籍嘴里堵住他的嘴:“少说一点又不会死!”
安晟再往人群中间的车队看时,感觉秦始皇好向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离得太远表情看不清楚。安晟赶紧从栏杆上跳下来,不愿意惹人注目。
项梁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拉项籍,等到车队过去之后说:“别胡说,当心要被灭族!”
项籍丝毫不以为意地三两口把安晟塞过来的肉夹馍吃完:“咱家族没被灭也不剩几个人了。”
安晟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出来插科打诨:“小鸡,你把我等吃完了。”
“走,回去给你做。”项籍拉着安晟穿过人群,就好像在河流中的一叶孤舟硬生生劈出来一条血路。
不过还好,现在有人陪他走。
第16章 项籍字羽
安晟回来之后在床上趴了半个月,然后被项籍抓过去学骑马,用了半年时间终于学会了,安晟还专门为此请裁缝做了条特殊的裤子——大腿内侧塞上厚厚的棉花。
项籍知道了也不戳穿他,任由他自己玩去,反正以后用到的时候安晟也没时间穿。
逐渐,安晟见项梁的机会越来越少,只有偶尔能看到他在后院的花园里陪人喝酒,每次都不一样。而项家住的人也越来越多,似乎各个身怀绝技,总是在后院的空地处舞刀弄枪。
安晟基本上总能在那里看到项籍,不是自己练功,就是和人打架,输得少,赢得多。项庄和龙且也经常出现,观摩观摩,对打对打,进步的速度倒也不慢——相对于安晟来说。
安晟也越来越觉得项籍不应该只是一个农民起义的小头目,又有领导能力,武力又不弱,学了几本兵书,至少也有一点知识储备,应该能在历史上留下些姓名的。但是姓项的安晟只知道项羽一个,项籍明显也不叫这个名啊。
安晟觉得可能是项籍可能是项羽的某个远房兄弟,应该不久之后就会相认了吧,然后一起打天下,最后……失败。每次想到这里,安晟总是有些伤感,心想不到不如自己半中央把人拐走救他一命算了。
但很快,安晟就知道自己想错了,项籍根本就不是那个远方兄弟。
“什么?!”老头子接到了一封信,然后急得跳脚,“我的房子啊!”
“怎么了?”安晟正窝在树荫下看竹简,手拿着蒲叶轻轻摇。
“你看!我的房子被他们给烧毁了!弄没了!回去以后住哪儿啊?!”老头子在空地上转圈圈。
安晟快被转晕了,闭着眼睛揉太阳穴:“老师,你还回去啊?难道不是一直住这儿么,反正也没几年了。”
“臭小子说什么!”老头子气得把写满字的布片字摔倒安晟头上,“混蛋!”
安晟把布片捡起来看了看,只能认出来几个字,于是本着勤问好学的精神指着最开头的两个字问:“这是什么?”
“什么?这什么都不是!”老头子好像更生气了,“都几年了,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认识?!那个项小子的你都认识!”
安晟想了想,自己好像一直都管老头子叫老师,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于是嘿嘿笑道:“老师没说过嘛……顺顺气,顺顺气,别气了,我现在不是正要知道么?”脸上一直带着笑。
“范增,记住,老头子我叫范增。”范增一屁股坐在树荫下,端起安晟晾好的水一股脑灌了下去。
安晟脑袋当机了一下:范增?亚父?然后深吸一口气,眼睛得到最大,指着范增的手不停抖:“你你你你叫范增?!”
“对!”老头子火消下去了一点。
安晟咽了口口水,心里十万头草泥马奔过——就算再没学过历史,再没看过史书,丫的高中语文总学过啊;就算再不认真,再讨厌上课,丫的抱着对西楚霸王的浓浓崇拜之情鸿门宴一课也好好听了啊;都知道有人叫项庄了,还想不起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人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啊,特么的这个人就是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晟突然又想到了项籍,本来还报了一丝希望觉得西楚霸王是项梁,但是年龄对不上啊,项羽不到三十就死了。而安晟遇到项梁的时候他就有大三十了。
安晟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回不过来神,范增还以为自己把这个小孩儿给骂傻了,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还是没见到安晟反应。
“站这儿干什么,不晒么?”项籍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裸着上山,手上拿着衣服,身上的汗水滑下,性感。
范增找到帮手了,赶紧把项籍拉过来:“你来看看这小孩儿怎么了……”
项籍低头看看安晟,就知道他又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直接用左手托着他的下巴强迫安晟把头抬起来。但是安晟眼睛还是没有聚焦到项籍脸上,散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项籍凑近了过去,冷不丁喊了一声:“喂!”
安晟被吓得一抖,总算回过了神,直接看到项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项籍看。
项籍笑笑:“你站那儿不热么?快过来喝水。”说完就坐在石凳上,用湿布巾在身上降温。
安晟一步一思考地挪了过来,等到项籍没有那么热了,犹豫着开口:“小鸡,我问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
“嗯。”项籍把布巾搭在肩膀上,仰脸看安晟,日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落下圆形的光斑。
“你——到底叫什么?”安晟小心翼翼。
“项籍啊。”项籍皱眉,不是都叫了十年了么?
“我知道。”安晟又咽了一口口水,“我是说,你还有其他的名字没?”
“嗯……”项籍皱着眉头想,“哦。”
安晟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等待项籍往下说,表情动作都把项籍逗笑了。项籍伸手在安晟鼻子上刮了一下,安晟也没空和他闹,把项籍的手打下去,用眼神催促他往下说。
“三年多前弱冠,叔给起了个字,你当时在家里发烧呢,没去。”项籍嘴角的笑意未消。
“那为什么没人叫你的……呃……字?”安晟想起来当时好像家里都忙忙碌碌的,还有很多人来,只不过自己发烧在屋里躺着。
“不叫是因为习惯了,而且小庄叫我哥,龙且……叫我什么无所谓,你又不知道,范老头子和叔是长辈,不用。至于其他人,好像都叫了吧。”项籍微微侧着头,一边想一边说,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
安晟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主要问题:“你字什么?”
“羽,羽毛的羽。”项籍微笑看着安晟,面部线条在阴影和阳光下看起来很是温柔。
安晟完全没有看到项籍的表情,心里已经五雷轰顶了,快要结巴了:“项……项……项……项羽?!”
“嗯。”项籍觉得安晟叫起来挺好听的,就应下了。
安晟兀自遨游在深不见底秀逗海洋中,眼睛盯着项籍眨都不眨一下,满脸惊恐。
项籍看到安晟的表情,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不好?”
安晟没有听到,仍然是惊恐的表情,干咳了一下,喃喃:“项羽……”
“你要是不想叫这个还按照原来叫我就行。”项籍的手搭上安晟的肩膀,轻轻晃了他两下,“反正习惯了。”
“项羽。”安晟又唤了一声,“你是项羽……你怎么是项羽呢……你怎么能是项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