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有了刘氏的事情,张鹤和张显时常会被族亲取笑,张显也一度被怀疑并非张廷榆的亲子。
虽说嫡庶之分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很重要,可到底是父权社会:张廷榆于三年前病死,按规矩在守孝期内兄弟不得分家。于是三年守孝期一过,张雁便请了族里的长辈主持了分家事宜。
按照本朝的分家律法,不管嫡庶、长幼,除非留有遗嘱,否则都平分。只是张雁素日里便不喜两个庶出的弟弟,便联合了族里的长辈,请他们作伪证,声称他们知道张廷榆生前曾立下口头遗嘱,张雁占家产的大份,两个庶出之子占小份。
八百多亩的田产、十几万贯的家财以及农庄和房屋,张鹤以及张显统共分得一百亩田产、一头老牛以及一座老宅,然后就被赶出了家门。
张鹤初来乍到,还什么都没捋清楚就被赶出了家门;她更不懂这儿的法律,还以为庶出的的确没有多少继承权,只知好歹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和田产,便带着尚且只有五岁的张显来到了清河村。
清河村曾是张家发迹时置办的田宅所在处,后来张鹤的曾祖父分家产时将此处分给了张鹤的祖父,张鹤的祖父又将它分给了张廷榆。不过那个时候的张廷榆已经拥有了更好的祖宅和农庄,清河村的这间两进院落就慢慢地废置了。
张廷榆在世时每年都会派人回来修葺和除草,可是他一死,这儿就被人遗忘。到了张鹤的手中,便成了杂草丛生、年久失修的危房。
张鹤花了将近半年,才将它修葺个大半,虽然不至于恢复到它最原始的面貌,可至少她睡着的时候不必会突然坍塌了。
再说那百亩田产。因它是祖上当官时按照品阶被封赐的,哪怕祖上不当官后也不收回的永业田,所以它的土质和位置都是十分好的。
一百亩零零散散地划分开来也只有四块地方,几乎都在清河村的范围内。不过这些田当初租给了佃农耕种,后来那户佃农的儿子在城里做买卖赚了钱,一家人便都搬到了城里去了。张家正在办丧事,这田便暂时没有租出去。
张鹤看着那长了许多杂草的荒地,头一下子就疼了。
莫说这原主自小娇生惯养没干过粗活,就连她本人在现代也都是没下过田的人。虽然外祖父是耕农,可她也只在小时候凑在田边听老人说过农经而已。长大以后就更是坐办公室,整日对着电脑,别说农活,连运动都极少做。
要怎么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是一个值得她认真思考和对待的问题。
回到家门前,张鹤便看见夏纪娘从里头走出来,她呼道:“夏家娘子!”
“张二郎回来了?”夏纪娘待她走近,才道,“姨母听说你去了你堂叔父家,想着你还未回来的话,晚食也没时间煮了,便让我带些吃的来给你们。”
“多谢,有劳李大娘和夏家娘子费心了。”张鹤颇不好意思。
“姨母说你借牛和耕具给我们也不曾收租,我们这么做是应该的。”夏纪娘道,像张鹤这般善良的人,在这世间可是罕见的。
世间农户十之八-九,并非每一家都有牛可用的,快到农忙时期,没有牛又有地的人家自然得借牛,而多数有牛的人家都会趁机捞一笔。
张鹤家中的情况可以算得上是令人担忧的,她似乎一点也不懂得经营。夏纪娘有时难免会替张鹤感到担心,若长此以往,这兄弟俩要怎么活下去?
不知夏纪娘心里所想的张鹤心里也是一番纠结,她其实想问夏纪娘是否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可是观这两日夏纪娘的表现又不像是发现了的样子。
曾经的她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女子身份是否被戳穿,她甚至有些抗拒这“男子”身份,毕竟要经营男子身份将会十分艰难和麻烦。可是当她意识到女子的身份会给她带来什么之后,她便被迫接受了这一伪装。
本朝国号“秦”,是在继唐朝后出现的大一统王朝,而历史上的藩镇割据和五代十国并没有出现……应该说历史的转折点在于“安史之乱”并没有发生,而藩镇还未来得及割据,唐朝便被取缔了。
虽是张鹤从未听闻过的朝代,可是许多风俗都和张鹤所熟知的历史相似。就女子的地位,虽然比明清时期提高了不少,可是在世俗的眼中,女子都是得嫁人的,而且并无自主婚姻的权利。
男子尚且还能挑对象,女子便只能靠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再者女子要想嫁得好,还得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嫁过去后不仅要相夫教子还得忍受丈夫养妾,而当男子她还能选择当“鳏夫”呢!
张鹤岂会花钱去受罪?那如同她花了一生的积蓄和青春将自己关进了牢笼里。所以张鹤咬咬牙,决定将伪装进行到底了,若有朝一日身份被揭穿,那她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虽然从这两日的相处中得知夏纪娘的为人不像是会给她带来麻烦的,可她依旧有些忐忑。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背景大部分采用宋代,但并非照搬,有很多私设。比如宋代规定父母、祖父母在是不得分家的,而父死了,母还在这种情况能否分家方便面并没有找到详细的示例故而只能私设了。
另外宋代厚嫁的风气习俗很流行,父母不仅要把女儿养大,还得给她们准备丰厚的嫁妆(因为女子的嫁妆即使结婚了也仍旧属于个人财产,离婚后依旧能带走,受法律保护,所以宋代也有人愿意为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
☆、进城
四目相对,相视无言。
气氛渐渐冷却和尴尬,夏纪娘忙道:“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
“啊,嗯!”张鹤点点头。虽说接下来应该说些“我送你”之类的客套之言,可毕竟天色昏暗,孤男寡女一起走难免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所以她只能目送夏纪娘离去。
回到屋里,张显已经饿得趴在桌子边上盯着桌上的食物流口水了。听见脚步声,他连忙从桌子边上离开,朝张鹤跑去:“二哥,你回来了!”
“嗯。”张鹤点头,拉着张显去洗手,然后看夏纪娘带了什么吃的过来。
桌上摆着两碗绿豆粥和两个大包子,还有余温,而一条油炸过的鱼则已经凉了。虽然样式很简单,可却散发着扑鼻的香味,而引得肚子“咕噜”地叫了起来。
张鹤不禁想起了头一天到清河村时,蒙李大娘收留又给了些吃的填肚子,当时吃的是熬得又稀又烂的粥糜,配着萝卜和杂菜吃下。她倒不曾觉得这些食物难以下咽,毕竟在她节食时期也总是咸鱼白菜配粥吃的,只是置身困境,她依旧有些奔溃。
张显迫不及待地抓起大包子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粥,嘴里含糊道:“二哥快吃,都凉了。”
张鹤回过神来,心道好在都已经过去了,她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
俩人动筷夹鱼吃时,意料地发现这鱼竟然没有腥味!毕竟鱼凉了以后都会有鱼腥味,所以俩人都不太爱吃鱼。可这一口鱼完全改变了他们的想法,张显不禁道:“二哥,我就说是你煮东西不好吃,你看夏姐姐煮的多好吃!”
张鹤瞪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办法,这儿没有花生油没有酱油。”
张显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些名词,他道:“夏姐姐有什么花油吗?二哥做不出好吃的就找借口,不知羞!”
张鹤没想到灵魂都二十五六的人了,竟然还会被一个六岁的孩童嘲讽,但是又不得不说他说得对。指着他的嘴巴沾上的一小块鱼皮屑:“吃饭好好吃,别吃得脸都花了!”
桌上的东西被一扫而光,张显吃得十分撑,坐在椅子上问:“二哥,明儿是十五了么?”
“应该是吧。”张鹤含糊道,没有日历,她便时常忘了日子是怎么算的。
张显的眼前一亮:“明儿是十五,是花朝节!”
“花朝节?”张鹤对此十分陌生。
张显有些古怪地看着她,不过想到张鹤很多时候都记不清楚日子,疑惑便自行消去了。他道:“我听高大叔说城里的人每逢花朝节,便一起结伴而行,到庙里上香、看百花争艳,可热闹了!”
张鹤兴趣索然,她对赏花并不感兴趣,但是张显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她觉得自己没法拒绝:“你想去?”
张显猛地点头:“我还未见识过呢!”
张鹤想着她也没什么事要忙的,而且米缸里快要见底了,油盐也吃完了,还有一些生活所需品要备着。便道:“那明儿我带你去瞧瞧,不过路上你可得听我的!”
张显自然是答应。张鹤收拾干净桌子,又去烧水时,她忽然又想起了每逢她进城去,李大娘总托她给李大郎和李二郎捎信的,便打着灯笼到李大娘家。
从道上到李大娘家,又经过一片竹林,而此时的道上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竹林的幽暗令她的心底生出一丝凉意,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李大娘家亮着一盏灯,张鹤可以从纸糊的窗户上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她端坐的身姿来看,是夏纪娘。她朝里边张望了一会儿,唤道:“李大娘睡了吗?”
窗户的人影一阵晃动,却见夏纪娘端着灯盏走到了门边,她瞧见那灯笼便知是张鹤:“张二郎吗?姨母歇息了。”李大娘已经歇下了,她一个未婚嫁的女子夜里不好请张鹤进去坐,便只能隔着院子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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