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白骨应该已经形成多年,地上散落着飞剑或是玉石宝器,一看便是修仙人士。贺云卿放慢步子,避开白骨,却发现离开那条白骨路之后,他又回到了原地。
就在他和魔修说了再见的那个洞口。
魔修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贺云卿却仿佛仍能看到他讥诮的眼神和嘴角嘲讽的弧度。眸中掠过一抹凝重,贺云卿换了一个方向往外走,这一路倒是没有白骨的踪迹,然而半个时辰之后,他却是又回到了那个洞口。
一切景象没有任何变化,贺云卿想,他应该明白魔修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了。
“为什么?”
魔修勾唇一笑:“因为我太寂寞了,想找些人来陪我。”
贺云卿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个山洞出不去吧?”
“你都明白了,还问我做什么?”
所以,那些堆垒着的白骨,都是如他一般误入山洞却一辈子没有出去的人么,难怪他并没有在那些白骨身上找到打斗的迹象,想必都是一群真正老死的修士了。贺云卿抬眸,默默盯着外表并没有任何特色的山洞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就拔出了剑。
飞剑在洞壁狠狠挥舞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斩碎洞壁上的褐色石头,然而,剑气触碰洞壁的刹那,贺云卿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与剑气在半空中狠狠相撞,贺云卿收回剑气,身子急速后退,却仍是被那股力量波及到了。
他的瞳孔狠狠缩了一下,好强大的力量!
那端的魔修却懒洋洋地开口:“比起当年,倒是弱了不少嘛!”
贺云卿问他:“什么意思?”
魔修咧开惨白的嘴唇:“这是一群该死的老家伙用来封印我的。山洞本身就是一个力量很强的阵法,而洞里那些可怜的小家伙都是和你一样瞎闯进来的。总之,小家伙,你修炼到元婴期都没有出来的可能。”
魔修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被吓呆了吧?”
贺云卿只是沉默着。
魔修不知,贺云卿只是在想,如果真如同这魔修所说,他这一辈子只能困在山洞中,而不是坑爹小说里写的成了门派灭亡的附属品,那他穿越进的世界是不是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心中不免多了几丝失望。
如果遵循故事本来的脉络,被那主角云逸一把干掉也就罢了,好歹作为大师兄轰轰烈烈活了二十多岁。而现在,他不过十三四岁,过了筑基期也不过增长几十年的寿命,却要一辈子困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比上一辈子禁锢在病床上还不如。
他重获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么?
魔修的眸光逐渐锐利。冷静自持的小家伙眼中虽然没有慌张,脸色惨白的模样却让平素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的魔修有些失望。这个小家伙气质高洁,青色的道袍映衬着白玉般的皮肤,带着禁欲的色彩,他还是喜欢小家伙冷静的样子,紧张这种情绪出现在这张脸上,真不美呢!
作为魔修,他一向是没有什么羞耻心的,若不是贺云卿的年纪实在太小,基本功能还没发育健全的话,他不介意和小家伙试一试。
“绝望了?”
贺云卿盯着他,察觉到魔修漫不经心的语气下的关心,便摇了摇头:“说不定没有那么坏呢!你被关了多少年了。”
“我也不记得了。”
依稀记得,当年的他一身红衣,纵横整个魔界,除了魔皇之外,几乎没有人能与他相抗。被拘禁在这狭小的山洞无数年,当年的记忆早已变得苍白模糊。之前的无数年总有一些贪婪的家伙进来,甚至想要收服他,最终却都比他更早成为白骨。贺云卿是这几百年第一个闯进山洞的人,有一句话他确实没说错,孤独了这么多年,他确实有些寂寞。
“哦。”
贺云卿话本来也不多,当下便如同之前一般静静地打坐发呆,到了晚上又弄些吃的东西两个人分吃了。
吃完饭,贺云卿便发现对面的魔修一直怔怔盯着他看,那黑瞳似乎有吸引灵魂的力量,幽深无比,让人情不自禁的将视线完全对准面前这个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
贺云卿想了想:“应该是月半。”
魔修的视线一瞬间变得很复杂,若不是贺云卿一直盯着他,根本发现不了。
半晌之后,贺云卿手里便多了一个黑黝黝的珠子:“把它含在嘴里,今晚你去别的洞睡,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魔修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贺云卿有些怔愣,对上魔修黑曜石般的眸子时,终是点了点头:“好。”
贺云卿摊开手,盯着表面并无任何特点的珠子看了半晌,咬了咬牙,把珠子含在了嘴里。夜色渐深,贺云卿却因为他态度的忽然转变有些睡不着,眼睛闭着,耳朵却忍不住探听附近的情况。
“轰!”
第一声巨响发出时,贺云卿坐起身,视线忍不住对准了贴近那个洞口的墙壁。
“吼!”
风声夹带着碎石撞击洞壁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回响,与它们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一声声熟悉的撕裂的吼声。
“啊!”魔修的喊声越响,贺云卿心中的不安便会加深一分,甚至口中含着的黑珠不知何时发散出一股难清香。
贺云卿深吸一口气,他还是打算出去看看。
这么想着,他挺直了脊背,缓缓迈出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月半
刚刚靠近,一道刺眼的强光就刺得贺云卿睁不开眼。他运起法术,消散强光,待那道刺眼的光线完全消失,贺云卿看着眼前的景象,瞳孔放大,怔愣半晌,竟是迈不开步子。
那双满含嘲讽的黑瞳,此时竟是被一片妖异的血光所覆盖,而自脖颈以下,魔修全身没有一丝遮蔽,苍白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他狰狞的面孔、周身覆盖的汗水可以证明他究竟处在如何的痛苦之中。血瞳中红光益胜,魔修嘶吼声中,飞沙细石将他全身包裹,在贺云卿记忆中,这魔修实力深不可测,然而此时,那些碎石掠过他的面庞,竟是留下一道道或浅或深的血痕。
“吼!”又是一阵吼叫传来,魔修身上血痕越来越多,贺云卿站在洞外,甚至能够闻到其中淡淡的血腥味。他不知道魔修究竟是怎么了,但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想及嘴里含着的黑色珠子和魔修特意的嘱咐,贺云卿有些感动。
心里的恐惧被压抑住,贺云卿紧抿着唇,略一咬牙,便冲入了那飞沙走石中。
站定的一刻,贺云卿便对上了一双冷酷的血眸。
不似白日那般眼波流转勾人心魄,这是一双尤其无情的眼睛,妖异的血光仿佛能穿透到人灵魂深处。贺云卿没有注意之下,腰部就被面前的人猛然扼住,纤长的手指在他腰上摸索,时而向上时而向下,仿佛在触碰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贺云卿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了?”他空出胳膊,摇晃着魔修的肩膀。
就在此时,魔修冲他露出一个笑容,苍白的舌舔唇,仿佛在等待享用他的猎物。贺云卿心里暗道不妙,运起法决祭出飞剑,然而魔修的动作比他更快,一双苍白纤细的手臂彷如铁钳一般牢牢箍住他的肩膀,而他手指轻点,飞剑便化作了一堆铁粉散在了地上。
一具冰冷的身体缠了上来。
“嗤拉……”青色的道袍被肆意地拉开,露出平坦的胸膛,贺云卿身体被定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肩膀上搁了一个脑袋。
“给我你的血……”下一刻,贺云卿脖颈一痛,仿佛被针眼戳了一下的感觉让他回忆起前世在病房中的经历。
脖颈那处被陌生的人不停地舔舐、撕咬,时不时发出淫/靡的声音,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贺云卿似乎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时隐时现,就好像他的生命不断流失一般。
他并没有注意到,趴伏在他身上的魔修眼中妖异的血光渐渐散去,黑瞳渐渐恢复了清明。他盯着身下已然昏过去的少年,和他颈间仍然沾着血迹的伤口,眸中掠过一丝难言的复杂之色。魔修缓缓蹲下身,将那一丝血迹舔干净,随即手指一动,伤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抱起并不纤弱的少年的身体,慢慢的替他穿好衣服,每一个步骤都如此细心,似在对待他心中无上的珍宝。
触碰到少年胸前皮肤的刹那,魔修的手指停了停。
他顺着少年颈间的红线慢慢拖动,最终扯出一个黑色的、平淡无奇的石头。在贺云卿颈间老老实实没有任何变化的石头,此时却仿佛带了灵性一般在空中打着转,似乎要逃脱魔修的掌控。魔修冷冷一笑,眼中满是威胁之色:“别动。”
不停打着滚儿的石头这才消停了。
魔修手指顺着石头不断转着,最终摸到了石身上雕刻的凸起的“萧”字,他眉头微微一皱,将红线重新摆好,放回少年颈间,双手却好似控制不住一般,不断摩挲着少年光滑的皮肤、秀气的耳垂、失去血色的唇边,一直到那头乌黑的发。
将少年平放在石头铺成的床上,魔修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双唇微动,身子便如同膨胀了一般生出巨大的力量,将力量平移到双臂,下一刻,平素发出清脆响声的镣铐竟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便发不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