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惊讶的用目光看她,“这就厉害了?”
狗崽无奈道,“一个孩子,得哄着。”
“这样啊,”子午看了看手里这团泥,突然道,“那我给你捏个更厉害的。”
说着,就开始埋头忙活了。
狗崽就抓着几把沙,看着是在玩,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子午的手。
先生的手很漂亮,哪怕沾染了泥,也不过是跟原本的白皙对比的更鲜明一些。
狗崽就看着先生的手在泥里抓来抓去,手下动作不停,更衬得手指修长灵活,她都移不开目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要盯着子午,狗崽就没觉得哪一刻过的慢,子午抬头望着她,眼底都闪着光,“好了。”
狗崽这才从她的手,看向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狗崽有些茫然,那堆东西,是一条条细细长长的泥缠绕纠结在一起的,一眼看去,只能想到四个字,一团乱麻。
子午说,“这是面。”
“……面?”狗崽这时候再看那小孩做的碗,都觉得眉目清秀了。
“嗯,不像吗?我一根根搓出来的。”子午问。
看着子午这动手能力,狗崽想到自己之前惨不忍睹的腿,又开始怀疑子午说的学会了怎么包扎的话是不是有点虚?
眼看子午就要去问旁边的小孩了,狗崽一把抓住她,“像,特别像,看的我都想吃了。”
子午神色不变,但是眉梢却稍微挑了挑,得意的不动声色的。
狗崽就这么坐着看着她玩到黄昏,这才把人带走了。
结果回到住的屋子后,狗崽才发现腿上有不少沙子。
毕竟那儿风大,她还就那么坐着,不少沙子就溜进包扎的伤口里了,有点疼,不得已,只能拆开换药。
这伤口好的挺慢的,过几日回耀城的路上,有的苦吃了。
换好药后,狗崽正犹豫着自己包还是等子午回来包,子午就推门进来了,她刚洗完手,手上还甩着水珠子,一看见她的腿就快步走过来了,“我来包!”
狗崽点了点头,视死如归的往后一靠,不动了。
子午擦了擦手,就开始包了,狗崽本来就盯着手,等这双手离开自己的腿后,才看向腿,却讶异的发现,这次竟意外的包的不错?
子午满意的在狗崽腿上拍了拍,然后收回手,问道,“只要我学了,就肯定能做的很好。你这腿这还多久才能好?都好几天了。”
狗崽明白了,捏泥巴那手艺应该是跟那小女孩学的。
不过狗崽没说,只是笑了笑,“得一个多月吧?”
子午吃惊,“要这么久?”
“是啊,”想了想,狗崽问道,“你从来没受过伤吗?”
受伤,子午愣了愣,被使命折磨成那幅模样算么?但是每次醒来身上也没伤口,于是摇了摇头,“没有。”
狗崽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心底有个疑问,一直很想问来着。
就是……先生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是不是人?
其实狗崽不用问,也明白,应该不是人。
疑点太多了,比如那天先生是从天上飞下来的,还有一直神秘莫测的行踪,就算不说这些,仅仅是这十几年先生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很可疑了。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儿,她还是想听到子午的亲口回答。
可她怕这算是隐秘,如果问了,先生会为难,但是不问,又一直梗在心里难受得慌。
狗崽满心纠结,面上多少就显露出来了,子午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有心事?”
狗崽抬眸对上子午隐隐关切的目光,脑子里纠结的东西一张口就直接嘟噜出来了,“先生是神仙吗?”
子午愣了愣,但是没迟疑,她说,“我是啊。”
看狗崽不说话了,子午问道,“你是怕我吗?”
“那倒没有,”狗崽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先生这么坦白。”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子午说。
狗崽想了想,好奇道,“神仙是不是都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能让人死而复生还能一个眼神就把人杀了?”
子午说,“前一个不行,后面那个应该可以吧,我没试过。”
“……那还是别试了,我就是问问。”狗崽眼睛有点亮晶晶的,感觉自己跟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
子午搓了搓手,总觉得手上还有泥,她正想再去洗一遍,突然愣在原地了。
狗崽扯了扯她的手,“先生?”
子午严肃的望着她,“狗崽,我想起来个事儿。”
狗崽紧张地问,“什么?”总不会是突然想到有事又要离开吧?这又要离开几年啊?
结果子午却是说,“我想起来我是个神仙。”
“……什么?”狗崽懵了。
子午皱着眉,说,“我虽然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吧,但是重新给人弄个胳膊腿儿还是可以的,你这种伤,我摸两把就能愈合了。”
狗崽:“……”
子午继续说,“我平日里也就飞来飞去会用得着神力,过的太像凡人了,就没想起来我还有这能耐。”
狗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世的时候就说了,前面也一直展示了,子午包扎的工夫特别好,然后原因就在这儿了-0-
☆、一往而深3
子午没骗狗崽, 她说的摸两下就能好还真是摸两下就好, 狗崽在自个儿腿上戳了戳, 之前那种刀口的撕裂痛感一点都没了。
连一道疤都没留下。
狗崽恨不得直接撒丫子跑几圈, 但是终究理智的控制住自己了。
不止没撒丫子跑,白日里走路还故意继续一瘸一拐的, 特别逼真。
回耀城的路上,狗崽缩在马车里, 一脸羡慕的看着子午骑着的马, 她也想骑马, 或者说,她想和先生一起骑马。
这想法她就提了一次, 就被周大夫劈头盖脸一顿骂, 只能委屈的缩回马车里了。
这次回耀城,狗崽带着她亲信及亲兵一起的,等回去还有一场没那么血腥却更恶心的仗要打。
子午的出现在她计划之外, 为此她几番犹豫要不要带着子午一起。
因为她担心子午的安危,不过这在确认子午是神仙后就不算问题了。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 她不愿让子午看到她可怖的那一面。
她怕吓坏了这个天真的神仙。
满心纠结还没个着落, 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狗崽扯着子午的衣袖, 站在子午身后目光不善的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而红衣女子则摆出一副长辈见小辈的姿态,惊奇的打量了狗崽两眼,“长大了啊,都这么大了啊?”
狗崽盯着她,挺害怕她下一句就是“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之类的话。
好在子午直接接住这话头, 皱着眉问道,“你这话问的,我不是一直让你跟着她吗,你到底办没办这事儿啊?”
红衣女子正是斯言,她解释道,“她后来不都被接王宫里了吗,能出什么事啊,我作为司命,那么忙,那么忙!”
狗崽听了这对话,算是明白过来自己之前出门就捡钱的运气哪儿来的了。
子午挺不耐烦的,不再跟她纠缠这个,直接问道,“你有什么事?”
斯言很委屈,可怜兮兮的抱怨,“你怎么这么待我,真冷漠呜呜呜。”
“因为见到你就没好事啊。”子午理所当然道。
斯言一噎,仔细一想还真是,每次她出现,要么是追问是否洗净世间怨恶的气息,要么就是催着她要去阵法里躺着了。
而且……这一次她找子午所为的事,也算不上好事。
子午一看她这心虚的表情,就心里有点气,但是她还是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斯言往后退两步,保持安全距离,这才小声道,“诸神都守在不徵山下,想问问关于钟毁之事,到底预示着什么……”
子午很莫名,“我怎么知道?”
斯言叹了口气,“那没办法啊……谁让那钟就在不周城呢,诸神都觉得,你住在离天道最近的地方,和天道比较……”
斯言琢磨了一下,找了个合适的词,迟疑道,“比较熟悉?”
“……”好生气呀,子午心想,还熟悉,定期折磨她的这种熟悉谁乐意要谁要啊。
子午一气就任性,一任性就想打人,身后的狗崽是不能碰的,所以想也没想袖间的白绫就抽了出去,劈头盖脸捂住斯言好一顿收拾。
斯言脸都被白绫蒙着,愣是连声惨叫都没,等白绫退走的时候,她脖子上都有不少抽出来的印子了。
斯言看着子午还站在原地,两人离的这么远,还能打她,于是很难过的问,“你这白绫有多长啊?”
子午冲她笑了笑,“总之抽你是绰绰有余。”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子午也明白自己又得离开狗崽了。
诸神,虽然都是二代孕育而成的神,但也是神,聚在一块儿闹腾,她不得不重视。
子午刚转头看向狗崽,就对上了狗崽湿漉漉的大眼。
告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沉默了一会儿,狗崽先开口了,沙哑的声音,带着委屈,问她,“先生,你又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