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想了想,应该会,她指尖点了点娮姬额头,说,“那就昏迷一会儿吧。”
娮姬还没反应过来,话音一落,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子午手快的接住娮姬,把人放平,看向娮姬的腿,白嫩滑溜是真的,但是有些明显或凹或凸也是真的。
这要是让女娲看到估计得把整个腿拔掉重新给她捏了。
指尖泛起点点白光,子午将手伸向娮姬的腿,用神力一点点将之重塑……
娮姬醒过来的时候,感觉颈侧有些刺痛,她歪头看过去,才发现子午歪着身子躺在她旁边,看上去很疲惫,睡的很熟。
大半个脑袋压在她颈窝,压的一阵阵发麻,稍微一动,又疼又麻。
她坐起身,费力的把子午往榻里面推,总觉得她这样一翻身就得滚下去,推了两下,突然想起了睡过去之前的事。
她摸了摸额头,又向腿看过去,这一看顿时呆住了,原本小腿部分是有些畸形的,现在却完好的如四年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娮姬迫切的想起身,结果提起来的力气丝毫用不到腿上,一个晃悠又跌了回去,这才发现,只是看上去好了,但是仍然没有知觉。
也是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腿看上去像是四年前的时候,这给了娮姬一种自己已经好了的错觉,竟这么失态。
明明子午说过还需要金紫草……
娮姬揉了揉眉心,觉得可能子午在她眉心那一点把她脑子点乱了。
揉了好一会儿,才姑且让自己从各种情绪里抽身。
她这才能仔细的去看自己的腿。
腿上没有伤口,没血迹,隔皮摸骨,还把骨给正了回去,子午……这能力已非凡人所能有的了。
她看向子午,发现子午的睫毛轻微的眨了眨,瞬间便明白她应该是醒了,不过大概在犯难该怎么面对她的疑问,只好先装睡。
娮姬有点想笑,心情大起大落之后她也没心生埋怨,只觉得子午真的能让她看到出路,只要跟着子午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子午说的惊喜了。
神医,神算……也许这都不是玩笑之语。
子午是真的神。
念此,娮姬勾起一抹笑,胳膊一点点弯下去,控制着力道,唇一点点凑过去,在子午眼睛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就算是神,也仍旧想靠近,想拥抱,想亲吻,想……
娮姬平日里其实很忙,虽无官职,但是朝堂位置却有她的份。
就算不能走,不能看,娮姬仅仅是听着,也能解决不少朝中问题,政治才能胜过大多官员,因而很受女皇器重。
近来,快到祭天的日子了,因而朝中更加忙碌,十天里有九天得入夜才能回来。
这日,都到了午时了,娮姬还没回来,和平便估摸着是被皇上留下了,就告诉子午,让她先吃。
子午坐在树下秋千上,正烦着呢,怎么都想不通那日眼睛上那一吻算是怎么回事,也想不通娮姬为什么不问她腿的事儿,娮姬的心思太难猜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想吃。”
和平有些纳闷,试探道,“子午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是啊,你看出来了啊,”子午闷声承认。
和平很感兴趣,凑到子午身前,“说说看?”
子午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幸灾乐祸这么个词,想了想,于是说,“我在琢磨你们公主这个腿啊,金紫草那么稀有,哪年哪月才能找到啊……”
和平扬起的眉瞬间耷拉下去了,叹了口气,“唉,真愁人啊。”
“是啊,真愁人啊,”子午附和了一句,看着和平这模样,突然觉得舒心了不少,于是从秋千上蹦了下来,“走,吃饭,豆腐炖鱼吧。”
和平:“???”这种被耍的感觉是错觉吧?子午姑娘仙风道骨怎么可能这么坏?
皇宫御书房,原本国家大事正说的好好的,告一段落的时候,荀王爷突然拎着荀世子来了,说是有个事儿,要请求皇上。
娮姬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荀郡主,笑了笑,差不多猜到了。
果不其然,荀世子开口就说看上了一个人,想娶人家为正妻,来问皇上讨个赐婚的圣旨。
娮姬冷眼看着,凑到荀郡主耳边道,柔声道,“你撺掇的吧?”
荀郡主一脸迷茫,“什么?公主,在下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娮姬笑了笑,眼底的光像是藏了毒蛇一般。
子午为她治病的事没刻意隐瞒,想知道的都能知道,苏玉珥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怎么可能任由她一点点好起来,白费了四年经营。
娮姬猜到了苏玉珥会做什么,派人刺杀这样直接的,或者找个由头把人要走这样间接的。
荀世子跑来开口说要把人娶走的情况她也想到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真的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怒火还是有些压不住了。
眼看女皇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娮姬的心凉了半截,她一直有个不太好的猜测,现在看来,得到印证了。
女皇的权势是靠她自己挣过来的,所以女皇绝不是个蠢人,但凡行事,总是有目的的。
这四年来,娮姬隐隐感觉到女皇属意苏玉珥,有心将她培养为储君,虽有些难过,但是也不意外,毕竟又瘸又瞎的人,不可能坐上那个位子的。
但是如今她一点点好起来的事,丝毫没隐瞒女皇,女皇却仍旧态度暧昧。
故而,这也是娮姬的一次试探。
看看女皇是否愿意任凭苏玉珥带走她的希望。
如今,女皇的选择已经很清楚了。
娮姬吹了吹茶杯里漂浮的碎末,透过氤氲热气,望向荀世子,说道,“你凭什么娶她啊。”
荀世子望过来,眼底又怕又恨的,“我当然能,她一个平民女子,成为世子正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子午姑娘是我的恩人,”娮姬看着荀世子,缓缓道,“而你,不过一个世子,怎么高攀的起?”
“苏娮你又凭什么嚣张?”荀世子本就是容易被激的性子,这会儿也不顾他爹要捂他嘴了,嚷嚷道,“你个废人,要不是有个好出身,现在指不定在哪儿讨饭呢!”
娮姬猛地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先是荀世子一声哀嚎,紧接着此时杯盏落地碎裂的声响。
殿内的人望过去,只见滚烫的一杯茶不偏不倚的尽数泼在了荀世子下身那要命的地儿上,现在整个人都在地上打滚了。
娮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也知道,我眼睛才好,还不是很好用,扔歪了。”
女皇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模样,刚想说什么,娮姬就看向女皇,所有笑意都收敛起来。
娮姬郑重道,“母亲,儿臣从未求过你什么,现在,只求你不要把子午从儿臣身边带走,如果你不答应,会死人的。”
女皇皱着眉,她很少再听到娮姬喊她母亲了。
“你这是威胁?”
“不,”娮姬笑了笑,“是请求,为此儿臣愿意让您如愿。”
女皇看着她,目光里带有探究,娮姬毫不回避,目光澄澈。
良久,女皇叹了口气,别过眼,“娮儿,朕答应你。”
☆、往事
从御书房出来后, 和宁迎上前, 从福公公手里接过轮椅, 推着娮姬慢慢走回凤阙阁。
娮姬微阖着眸子, 神情有几分挣扎,最终回头对和宁道, “金紫草……不必再找了。”
“公主?”和宁一惊,手下捏着的把手差点捏碎, 及时惊醒收力, 问道, “为什么?”
“因为皇上不乐意我站起来呗。”娮姬说的轻松,笑起来却发苦。帝王的心是硬的, 血是冷的, 她算是领教了。
和宁想说些什么,但是也明白这样的事不是他能说道的,只好闭嘴, 按捺住满心的焦急。
娮姬叹了口气,往后靠着, 悠悠道, “这件事也别让子午知道, 听见没?”
和宁闷声应了,“您是老大,是主子,是公主,您都这么说了, 我只能应啊。”
娮姬乐了,“哟,你还埋怨起我了?”
和宁拉着张脸,不吭声。
娮姬眼睛往上看了看,然后胳膊往后伸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别用这脸色看我,跟我亏待了你似的,一辈子得坐着的是我,你怎么比我还苦大仇深。”
“我在您身后站着呢,您又看不见,还管我什么脸色啊。”和宁说话非常不客气。
娮姬笑了笑,“行吧,那你想哭两嗓子也行,反正我看不见,别滴我脑袋上就成。”
和宁没说话,眼睛看向别处,满眼通红。
古往今来,为争皇权,不知有多少皇子自相残杀,争权夺利,社稷动荡。
女皇是英明的,她选中了谁,就定然会保护好的。
若娮姬恢复如初,会是苏玉珥最大的阻力,女皇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
这些无论是娮姬还是和宁,都明白的。
然而,尽管道理都懂,却还是难过。
娮姬自小就被女皇带在身边,尽管耳濡目染都是政权计谋和帝王之术,但是对于娮姬来说,女皇依旧是让她亲近依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