娮姬嗤笑一声,“怂了?呵,男人。”
☆、不敢动
魏意怂没怂不知道,但是娮姬是实打实的生气了,那怒火是谁沾着就烧着谁,看到个好好摆着的花都一脚把盆给踹翻了,魏意觉得实在没法儿跟她好好说话,就甩袖子就走人了。
而娮姬除了之前对子午那一通吼之外,没再跟她说话了,两个人沉默着回了娮府。
子午几次想说些什么,但是对上娮姬那阴沉的脸色,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其实子午也挺不舒服的,本来想见娮姬的时候,心底一直是期待和欢喜的,没想到见到人之后却被娮姬这么凶了一顿,心里很不是滋味,而娮姬又一直冷着脸,索性她也别过头不愿意理人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娮姬习惯性的伸手想拉子午,子午也习惯性的搭上娮姬的手,两人手一碰着,齐刷刷的都僵了一下,子午抬眼跟娮姬视线对上,立刻就抽出来自己手,扶着一边的车辕下来了,娮姬“哼”了一声,也转头就往里走。
两个人一进大门,就看到那狼狗扯着婴儿胳膊粗的铁链子在那儿狂吠,嚣张得很,娮姬心情不好,见状就又来气儿了,冲着那狗就嚷嚷,“就你会叫啊?汪汪汪!谁不会啊!再给老子凶一个把你剁吧剁吧炖了!”
子午本来都略过娮姬走过去了,听到这话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人一狗都瞪着个大眼,一个比一个凶,娮姬还呲着牙,子午“噗嗤”一下就给笑出声了,娮姬保持着呲牙的表情望过去,见到子午笑着,一下子什么气儿都跑没了。
子午只笑了两声,就继续绷着一张脸转身要走,却被娮姬一把抓住手腕,子午看着她,“你还想说什么?”
娮姬张了张嘴,对着子午平静的双眼,还是说出了服软的话,“之前是我不对,我应该好好跟你说的。”
娮姬看子午垂眸不理她,但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温言跟她分析道,“你想啊,那使臣见到你后的反应,显然是哪里看到过你的画像,才能一眼认出你,这必定是得了楚王的什么命令。”
娮姬从心底涌起一种无力感,她叹了口气,“使臣在西京,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不能杀他,而且若他死了,楚国定然得追问个究竟,我不怕和楚国打仗,我怕楚国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你。”
“你问我王上为何放任我公然落楚国面子,那是因为王上打心眼里是想和楚国打起来的。他不糊涂,还很有野心,自然知道大秦兵力强过楚国,他也知道军需一事是丞相从中作梗,放任丞相,是想让我仇视丞相,放任我,是想让我替他收拾了丞相,而等他想对付的都对付了之后,再解决我就简单很多了。”
说完之后,娮姬问道,“明白吗?”
子午略微茫然,“不太明白。”
娮姬笑了笑,摸了摸子午的长发,“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听我的话、相信我,就好了,我是不会让你处在危险之中的。”
子午闻言,怔怔的看着娮姬,神思有些恍惚,这样的口吻,这样的话,好像在别处听到过……
是哪里听到过?
又是谁对她说的?
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啊……
其实很多事,娮姬都没有明白的告诉子午,比如为何她非要直接对使臣动手,解决问题有很多办法,她选择了最明目张胆而且并非是上策的那种。
前日娮姬收到军师的飞鸽传书,公子陵已经在来西京的路上了,算算日子,应该是那次袭击没带走子午的消息传过去之后就出发了,这几日应该就到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再拦杀公子陵,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娮姬选择揍了使臣,她用这种方式,是在告诉公子陵,她有多在乎子午,让公子陵掂量掂量,选择先和她谈谈。
她可以借此探探底,知道楚国王室到底知道了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能谈拢,那最好,但是娮姬猜测,八成是得谈崩,楚王室不放过子午,她就不可能放过楚王室。
谈崩的结局就是战争。
娮姬不怕打仗,她担心的是,公子陵会选择和秦王合作一起对付她。娮姬很明白,长生不老的诱惑对于这些站在权力顶端的王者有多大,几座城池,根本比不过永生不死。最坏的结果便是,涅凰将要面对秦、楚两面夹击。
只是,这些都没必要让子午知道。
秦威王寿辰那日,娮姬亲自带着那一车的莴莴菜进宫了,还喊来冬子看着,然后就去赴宴了。
王室的宴,极尽奢华,一直以来都这样,吃的东西,都是怎么珍奇怎么来,乐伶歌姬,个个儿都倾国倾城,用的桌子都有着拔尖儿的木工雕出来的精致花纹。
娮姬嫌弃的看着盘子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肉,有点儿腥气,看别的大臣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娮姬挺不理解的,问旁边的内史大人,“好吃啊?”
内史大人挺实诚,摇了摇头,“谈不上好吃。”
娮姬问,“那你们吃的挺欢实。”
内史大人奇怪的看了娮姬一眼,“因为贵啊,这玩意儿,也就王室吃得着,咱这,一年就吃得上两三回。”
“……行吧,”娮姬把自己面前那几盘奇怪的菜搁到内史桌上了,“给你,给你。”
内史美滋滋的接过去了,吃了一阵儿,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个信封,递给娮姬,“你之前要的文牒,还是你拿着吧,在我这儿搁着,过两天就不知道扔哪个旮旯角了。”
娮姬接了过去,笑了笑,这玩意儿来的挺及时。
吃了一阵儿,由各个公子开头,开始给王上献寿礼了。
娮姬拿着个鸡腿啃着,看了一阵儿,没一个便宜的,还有几个说是稀世珍宝,啧,真奢侈。
等轮到娮姬了,俩鸡腿也啃完了。
冬子拉着骡子,骡子扛着一车东西进来,还是挺显眼的,娮姬笑了笑,虽说没前些个东西贵,但是起码大啊,目前来看,这是最大的了。
秦威王也震惊了下,好奇的瞅着,丞相看了眼娮姬,笑着说,“去年是个木头砚台,前年是本兵书,今年娮将军倒是大方啊,送了个骡子?”
“哟,”娮姬笑了,“您还认识骡子啊。”
丞相一见娮姬笑了,就不愿意再搭理她了,生怕娮姬又脑子一热抄着个什么东西过来动手,丞相没忍住眼睛瞥向那大太监的拂尘,这一看,就觉得身上一疼,哎呦这老东西怎么还给换成了个铜的了!
娮姬倒也没卖关子,直接让冬子把盖着的布掀开了,一车蔫儿了吧唧的莴莴菜就露出来了。
秦威王渐渐失去笑容,就知道,不该对娮姬带来的东西抱有什么期待。
丞相直接笑出了声,“娮将军您这是来卖菜了啊?就这卖相,怕是没人买啊。”
娮姬没理会丞相,走到那车菜旁边,冲秦威王拱拱手,“王上,这菜,叫莴莴菜,是臣大老远的从淮城给您带过来的。”
秦威王微笑,“爱卿有心了。”
“微臣惭愧,”娮姬叹了口气,“王上,涅凰穷啊,知道王上寿辰将到,只能让全军将士去挖莴莴菜,挖秃了好几个山头,才凑够这么一车的。虽礼薄,却都是心意啊!”
秦威王点头,“辛苦涅凰将士了。”
娮姬话锋一转,“辛苦也是应当的,只是,有一点,他们是大秦的将士,一直为大秦出生入死,可是现在却是连饭都吃不上,连厚衣服都没得穿啊!王上,曾为了军需,臣往西京上了十来道折子了,结果连丢三城,都退到淮城了,都没等到,现在涅凰将士只能吃着淮城存粮,眼看都要过年了,也过不了个好年,臣难过啊!”说着,还抬袖子抹了抹眼泪。
“这……”秦威王看了眼丞相,“丞相,将军所说可属实?孤为何没看到那些折子?”
丞相一听,冷汗直掉,“没没没……臣没收到啊……”
娮姬大度的摆摆手,“今儿王上寿辰,这些不开心的以后再说,不过臣有个请求,望王上应允。”
秦威王觉得这个请求的内容可能让他不乐意听,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娮姬卖了个惨,再开口,他不好不听,只能道,“说说看。”
娮姬于是就说了,“方才臣看了,在臣之前的公子、大臣,送的东西都是顶好的,不由得感叹,西京的权贵们当真都是钟鸣鼎食之家啊,实在是太有钱了,转念一想,涅凰将士却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娮姬顿了顿,像是没看到秦威王黑着的脸一样,继续道,“所以臣想请求王上,将这些贺礼变卖成军需,由臣派人连夜送去淮城,好能让他们喝上一碗黏糊的粥。”
“放肆!”丞相倒是先跳脚了,“娮将军,你逾越了!”
“逾越?”娮姬冷笑,“王上还没开口说话,你倒是先嚷嚷开了,到底是谁逾越?”
丞相哆嗦着手指着娮姬,说不出话。
娮姬继续道,“王上,臣体谅国库空虚,也理解先前那批军需送去赈灾,可是如若再不送去军需,数十万涅凰将士将会饿死冻死,王上心怀天下,定然不忍心如此,这贺礼非国库所有,用以表示王上的心意,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