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靖安松开了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正是如此,若非你另有要务,我一定会让你站到高台上去,把这番话当着十万将士的面再说一遍,说个清清楚楚……不过,换我来跟他们说也是一样的。总而言之,不管京城乱不乱、皇帝逃不逃,我们这群人唯一的活路,就是守住永定关,守到我家殿下率军回援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驸马爷不等秦连横反应过来,又继续说道:“好了,话都说清楚了,你现在就出发吧,回京城去,照我说的办。”
这下子,秦连横的双眼又瞪大了,大得好似两个铜铃——“等等,我是把话说清楚了,可你还没有跟我说清楚呢?我的那个任务,到底、到底是怎、怎么……”
问题才说到一半,秦连横便已开始一个劲地吞咽口水了——饶是他曾经身为豪侠,但也实在是难以接受“挟持太上皇、贵妃和小皇子来威逼皇帝”的任务啊,这真是太夸张了吧?
“皇帝举朝南逃的后果如斯严重,我当然要提前做足准备了。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把父皇和若妍母子俩接到身边,并不为了威胁皇帝。”
齐靖安这般说着,不等秦连横呼出半口气来,便续而冷笑道:“软弱无能的皇帝,即使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远远地逃了,一了百了!”
噗!秦连横真心有种想给驸马爷跪下的冲动,虽说他之前也嘲笑过皇帝,但他的语气是鄙视、失望和无奈混合在一处,跟驸马爷的这种饱含煞气的口吻有着天壤之别啊——
驸马爷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连横眼巴巴地瞅着齐靖安,甚至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连横啊,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明白么?”齐靖安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又拍了拍秦连横的肩膀,道:“皇帝若弃国都而逃,那便是抛弃了江北的万千黎民,也舍弃了祖宗家庙所在——其为君无德,更兼不仁不孝,只消太上皇一句话,便是换个人来坐坐龙椅,又有何不可?”
“……!”
秦连横瞠目结舌,连头发都惊得竖了起来:我的娘呀,自从殿下离京去了西蛮以后,驸马爷就越来越霸气,这下子都霸气得没边了啊!我的小心肝真的已经承受不住!
却听齐靖安又道:“不过,换个皇帝的事暂且不急,当前我们的首要大事还是拖住燕贼的大军,不教他有机会去把征西和镇北两军分而击破。也正因如此,我们更该把太上皇接到永定关来,有他老人家在此,至少可以废掉那道‘且战且逃’的圣旨……哼,皇帝害怕了,那就让他自个儿逃去吧,反正归我统帅的这十万人,一个也甭想走!”
听到这里,秦连横是彻底给霸气威武的驸马爷跪了。当齐靖安再次问他明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明不明白自己的任务有多重要的时候,他除了大力点头表忠心,就还是大力点头表忠心,再无二话。
可临走之际,秦连横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小小声地说:“那个……换、换人的事儿,您刚才是在说气话吧?除了当今圣上以外,太上皇他老人家也就剩个五殿下可以选了,那对我们也没好处啊。”
事实上,秦连横真正的想法是:即使太上皇真的想选五殿下,只怕也选不着啊——自新皇登基以后,徐贵妃和五殿下就再没有当众露过面了,据传他们是被太后娘娘严密控制了起来,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做掉了!
胡思乱想间,秦连横甚至还想到了“太上皇有没有可能把皇位传给女婿”这个深奥的问题……
可齐靖安却轻笑了两声,好似在开玩笑、又好似很认真地说道:“怎么会只剩五殿下了呢?你把我家殿下给忽略了?”
“啊?啊!”秦连横又呆了,傻傻地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秦连横这人,脑子一向挺灵光的,此前从未像今天这样“傻态频出”,看得齐靖安忍俊不禁,便继续逗弄对方,道:“老秦啊,先前你说的某句话,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我家殿下和他的哥哥可不就是投胎投反了么?不过,‘正’过来的机会也还是有的,你说是不是?”
“……!!!”
秦连横怔怔然地望着驸马爷,已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好啦老秦,就此打住,你我也算是交了心了。”齐靖安笑着摆了摆手,说:“你这就走吧,回京城去,把太上皇和若妍母子俩好好地送到我身边来,往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回过神来,秦连横狠狠地点了点头,又表了几句忠心,然后便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走了。瞧他那模样,就仿佛被驸马爷狠狠地蹂-躏了七天七夜似的。
直至骑马离开永定关,秦连横的脑袋里依旧是乱糟糟的,眼前还不断地闪过种种画面,一时是公主殿下登基做了女皇,一时又是驸马爷把若妍的儿子抱上了皇座……总而言之,他老秦都是妥妥的大功臣,妥妥的!
思及此处,秦连横的目光重新坚定了起来——“驾!”他扬鞭策马,直奔京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标题的“功臣”不仅包括了老秦和驸马,还要算上郑二,,,郑二的杀手锏真是帮了公主一个大忙啊╮(╯▽╰)╭
另,老秦给驸马爷跪了:大神请收下我的膝盖!想做皇夫的驸马太霸气!
公主:其实我家驸马的目标是皇后嘿~【得瑟,无比得瑟
☆、第八十九章 分歧
便在齐靖安得知京城生乱的同一时间,郑其英也收到了消息,为此他有多么欣喜,那还用得着说么?
这位北燕二王子仿佛已经看到了大魏京都乱成一团、皇帝大臣们纷纷南逃,连带着永定关的将士们也乱哄哄地弃城出走,而他则统帅着几十万大军横扫江北的美好未来了。
所以次日一大早,郑其英就领着大军又到永定关下叫阵来了,可结果呢?他们仍是满怀信心而来、却是又一次灰溜溜地走了——永定关的将士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齐靖安的指挥水平也没有半分降低,反而还更添了几分昂扬的士气和凝聚力,直令郑其英憋闷得不行,甚至恨不能仰天大吼几十声“好戏在后头,咱们走着瞧”了。
殊不知等着“好戏”上演的可不止他一个,窝在驸马府里等消息的秦连横、许胜以及若妍等人甚至比郑其英还要更着急些:皇帝和朝廷到底会不会南逃?会的话,什么时候开逃?驸马爷所预想的情况会成真吗?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达成吗?……种种问题,诸多思虑,都如巨石一般压在众人的心头,令他们既紧张、又担忧,既激动、又迟疑,既对美好的未来充满期盼,也为当前的境况焦躁不安。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京城“迎来”了第二、第三,以及第四五六次动乱:郑其英心心念念的杀手锏果然不简单,那并不只是“一波流”,而是在接连几日之内,每天都有黑衣人冒出来乱砍乱杀,并冲击皇宫——即便京城已经戒严,也还是无法杜绝那些早就混迹在寻常百姓中的北燕死士忽然现身作乱。
这样一来,被吓坏的可就远不止胆小的皇帝了,上至高官贵胄,下至平民百姓,许多人都纷纷开始收拾家当、准备出逃了:什么家国大义,跟自个儿的身家性命一比,算个屁?
“好啦,事到如今,结果不看可知,你们两个还在犹豫什么呢?快点儿开始行动吧,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这话的人,是若妍。此时的她穿着一身劲装,腰间还别着短剑,整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位贵妃娘娘?倒像一个侠女。
“我的姑奶奶呀,老秦我可真是服了你了,皇帝都还没说要逃呢,你就急着‘休夫’了啊?”秦连横苦笑着望向若妍,说:“驸马爷都没你着急啊,他是要我们在皇帝下定决心之后再行动,可不是叫我们直接就把你们几位大人物给‘挟持’走了,‘师出无名’可不成啊。”
“哼,等皇帝下定决心?他什么时候会自己‘下定决心’了,他总是让别人来替他下决心!”若妍冷然一笑,双手叉腰道:“现如今,就连纪家的大老爷都跟姓徐的一起高呼着要逃了,皇帝哪里有反对的可能?所以喽,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呀,既不肯跟我说个清楚,也不麻利地开始行动,还要等什么确切消息……那根本毫无悬念哎!真是的,你们再磨磨唧唧的,我干脆就跟着陈家的队伍走了算了,懒得管你们!”
陈家的队伍,指的自然就是陈淑瑶等人了。
话说齐靖安让秦连横来接走太上皇和若妍母子俩,却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到陈淑瑶,因为他心下清明:陈家的那一大家子老老少少要往哪里去,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做决定。不过,出于“闺蜜的默契”,齐靖安相信陈淑瑶应是不会南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