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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砚 (沧海惊鸿)


  同亮如白昼的门外比起来,门内的光线则昏暗得多,仿佛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然而,冰冷,却是同样的。
  墙壁是雪白的,棚顶是雪白的,如进入雪洞中一般清清冷冷。
  唯一的,便是白玉香案后的明黄软榻。上面躺着一个人……
  云睿使劲儿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看得不错。那确然是一个人。
  她的心脏骤然抽紧。
  景砚已经轻轻挣开了她的小手,自申承手中取过三支紫檀香,咬着唇,点燃,缓缓地,一支一支插|在香案上的香炉内。
  袅袅的烟在香炉中徐徐升起,飘飘摇摇而上,一时间,整座雪洞般的内室氤氲在紫檀的气息中,倒像是神仙洞府一般。
  景砚玉色的手掌攥紧,松开,再攥紧……
  深吸一口气,她拉过云睿:“阿睿,这就是你的皇兄……你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
  说着,泪珠子还是沿着脸颊滑落。
  云睿肃然,目光忍不住滑向软榻上那个修长的人影。
  她想要看得清楚,不由得向前迈了两步。
  景砚并没阻拦她。
  剑眉入鬓,睫羽如扇,不知那双紧闭的双眼会是怎样的灿若星辰。
  唇薄如剑锋,面苍如纸,不知生前是何等的红润光泽。
  穿着的明黄服色,以及覆在身体上的明黄锦被,昭示着他天子的身份。
  只是,他再不会动,再不会哭,更不会笑,他就这么永远睡过去了,徒留在意他的人伤心欲绝。
  云睿脑中抽痛,闪念间忆起,似乎在自己的脑海深处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那个大哥哥抱过自己,还对自己说过什么……
  可是,到底说过什么?她却记不得了。
  那一定是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云睿想。
  原来,很多年之前,她就已经被她的皇兄定为了储君。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她呢?难道皇兄早就预料到他会早逝?难道皇兄就不想把大位传给自己的孩子吗?
  这些是幼小的云睿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她的目光再次移向软榻上的那人,总觉得……总觉得这人的眉目、五官好生面熟。
  “阿睿。”景砚突然发声,打断了她的思索。
  云睿抬起头时,才发现内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二人……当然,还有躺在那里的她的皇兄。
  云睿心头一紧。
  她倒不是害怕,无论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还是无声躺在那里的那位,都不会让她觉得惊恐,只会让她觉得……亲切。
  “阿睿,你要记得,”景砚沉声道,“你的皇兄,他叫宇文哲,是我大周的天子。他如今,只有二十岁。”
  云睿猛然看向软榻上那人——
  她怎么忘了!他只有二十岁!
  为什么?
  这么年轻就……
  她瞬间想到了几天前和吴骜斗赢了蟋蟀,被阿姐抓个正着,后听到“铮铮”的钟响,后来街市上便出现了一群群公差,臂膀上都绑着青纱……
  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
  云睿难以置信地晃了晃头:怎么会……
  想到阿姐,她着实有些想念了,还有爹爹……唔,该叫云大人。
  甚至,连吴骜那班玩伴,她都思念得紧。
  “你记住,你的皇兄不是因病故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景砚冰着一张脸,又道。
  “害死的……”云睿倏的张大双眼。
  是谁?到底是谁?!
  “阿睿。”景砚蹲下身,拂过她因寒冷而冻得晕红的脸颊,凄然。
  云睿心头大恸:到底是谁害死了她的皇兄?到底是谁让她的皇嫂这么伤心欲绝?
  她恨不得立时见到那人,杀掉他。即使不能让皇兄复生,但能让皇嫂开心哪怕一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是乐意的。


第14章 屈辱(捉虫)
  “那人是谁?是谁害死了……”云睿再说不下去了,捏紧小拳头,瞥过脸看向安详躺在软榻上的那人。
  景砚秀眉蹙紧,觑着云睿紧绷的小脸。她惊觉自己是不是太过急切了?所谓揠苗助长,并非幸事。她今日带这孩子来这里,不是要让她记住深仇大恨的。她要的不是一个“替先帝雪耻”的皇帝,她要的是一个以天下为重、不蹈覆辙、重现列祖列宗当日荣光的天下之主。那是她的哲没有做到的。
  凝神思索了一刻,景砚蹲下|身,把云睿拉到自己面前,直视道:“阿睿,我要你记住是谁害死了你的皇兄,不是要让你去替你皇兄报仇雪恨……”
  云睿眉头揪起,凝着她,不解。
  景砚抿唇,强压下心底的恨意与悲痛:“阿睿是要做皇帝的,做皇帝该当以天下为先。”
  “天下为先?”云睿品咂,重复着。
  “是,”景砚凛然,“阿睿要记住,凡事要多思量,不要……不要学你……皇兄……”
  言未毕,景砚已是哽咽。
  云睿看得心头难过,手指拂过景砚的脸颊。指肚刚一碰触到那透明晶亮的液体,便不由得一抖,云睿觉得那泪水好烫,烫得她的心生疼。
  景砚轻抽鼻翼。被个八岁的孩子捧着脸颊安慰,这令她很是难为情。
  她赧然低头,淡淡的红晕衬着素色裘袍,仿若一抹红色雪莲绽放在雪山之巅,傲然不可侵犯,却又让人怦然心动。
  云睿呆住。
  这是她见到这位皇嫂真容之后,再一次为她的风致所惊艳。
  景砚,惊艳,果然不辜负这个好名字。
  云睿痴痴地想。
  就在她发痴的当儿,景砚收拾心绪,恢复冷然之态。
  “阿睿可知现下天下大势?”
  云睿眨眨眼,醒过神来,犹自不知她想要说什么。
  景砚微叹,这孩子好则好矣,只是不知为何,常常看着自己发呆,不知神游些什么。
  “阿睿可知当年的‘信阳之变’?”
  云睿略一思索,点头道:“唔,在本朝年录中读过,是武宗朝的事。信阳侯杨孝宽谋逆,私下聚集前朝旧部,反出京师……阿嫂说的,可是这个?”
  景砚头一遭听她唤自己“阿嫂”,是“阿嫂”,而非“皇嫂”,颇觉温暖,揉着她发旋道:“正是这个。阿睿可知那杨孝宽因何而反?”
  云睿摇头:“书上没说,只说‘孝宽悖佞,辜负上之深恩,上颇憾之’。”
  景砚颔首:“阿睿的记心很好。”
  云睿小脸微红。
  景砚淡笑:“其实真相哪里是那几句话便概括得了的?”
  云睿挑眉。
  景砚又道:“那杨孝宽的祖上本是前朝皇族杨氏的远族,当年随太|祖起兵,也算得上是有识之士。后来,太|祖登大位,遍封功臣,被封信国公,袭三代,至杨孝宽这一辈,是为信阳侯。杨孝宽幼习兵法,又是世家出身,更兼仪表堂堂,谈吐不俗,深为武宗皇帝所喜,甚至为他一度动了再封公的念头。幸被谏臣屡次阻拦,才放下这等心思。”
  云睿聚精会神地听景砚说史,心中暗自诧异:照理说,这杨孝宽乃谋逆之人,阿嫂言语间却平和得紧,未曾流露出厌恶之色。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但听景砚续道:“武宗皇帝晚年宠幸佞臣,好大喜功,迷信长生不死之术,更不知在哪里听了些浑话……”
  景砚说着,深深望了云睿一眼,心中忖度再三,还是打算如实道出:“有人进谗言,说‘陛下虽是千秋鼎盛,然精气神经年累月必有亏损,该当以阳补阳,滋壮身体’……”
  说到“以阳补阳”四个字,景砚面色微红。
  云睿尚自懵懂,困惑地看着她。
  景砚不由得扶额——
  和个八岁的孩童说这等事,还真是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又道:“后来,武宗皇帝以谈论朝事为由召杨孝宽入见……直到三日后,杨孝宽才被放回宫去。”
  云睿听她言语晦涩,颇为不解:君臣谈论国事,相谈甚欢,以至于忘了时辰,也是有的。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景砚抿唇:“杨孝宽回府后大病一场,避不见人,群臣诧异。不想又三日后,天使驾临杨府,宣圣旨道‘杨卿才华绝伦,伴驾有功,晋信国公,加少保衔……’。”
  见云睿还似懂非懂的模样,景砚暗自摇头,只好明言道:“阿睿可明白我说的?”
  云睿一顿,继而迟疑地摇了摇头。
  景砚大窘:这等事,非要解释得清清楚楚吗?
  “杨孝宽被武宗皇帝宣入禁宫三日,实则……实则是被他……”
  被他如何啊?
  云睿困惑地瞪大双眼。
  景砚长吁一口气:“……被他……猥、亵了……”
  说罢,自己面皮已经红透了。
  云睿嘴巴张成一个圈,心说武宗皇帝和杨孝宽不都是男子吗?男子和男子也可以……
  她想着,小脸也是通红,不知怎的,竟是不敢直视景砚。
  景砚面皮发烫,在宇文哲的灵前讲这等事,虽说是“让新皇了解我朝历史吧”,可她还是觉得十分不适。
  幸好她自小博览群书,见识又是不俗,不会如小门小户女子一般扭捏。略一沉吟,已是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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