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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圣手 (十日十月)


  
  “怎么回事?”白鑫站在院子中,只见大娘牢牢堵在门口,见他回来,松了口气。
  
  白奶奶这会酸溜溜地道:“那程少爷送你们这么多东西,让你分出半只,你瞧瞧你那大姐,就跟要割她肉似的!”
  
  白鑫心底闪过厌恶,挡在大娘身边,“凭什么给你们半只?你们付出了什么能换那半只鸡?”
  
  “你!”白奶奶想不到他态度如此冷硬,气得浑身颤抖,然后尖利叫了起来,“不要脸的东西,不就跟程家少爷说上些话,就以为攀上了高枝?你们在那程少爷眼中,就是条趋炎附势的狗!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孝长辈,不悌兄弟,将来会遭报应的!”
  
  她将孝义搬出来,不少人开始冲着白鑫指指点点,说些不好听的话。
  
  白鑫眼神逾冷,毫不客气地说:“我没这样的兄弟,当初是谁为了能攀上程家,拾掇人将自己弟弟打一顿,就为了给程少爷赔不是?又是谁将我生病的大哥扔在床上,不闻不问?是谁隔三差五就能吃上鸡蛋,我家兄弟姐妹却连多吃几口咸菜就要挨骂?”
  
  白鑫一连串的问话,让白奶奶无言以对,周围人又将视线投到白奶奶身上,眼神怪异,老白家偏袒二郎是出了名的,可具体是如何,其他人不知,如今听白三郎说的这些,就是随便一个人也该寒心了。
  
  “当初在里正见证下,我们大房分了出去,说好以后互不相干,这才一天不到,奶奶就要反悔?你怎么不问问这个房子,我们住的怎么样?我大哥病好没好?我们一家有没有饭吃?”
  
  众人将视线投向这破旧的房子,见里面连门板都掉了,窗户只剩下四四方方的框子,顶上的茅草几乎烂光了,比破宇烂庙都不如,周围的人,不乏心软的妇人,这会跟着红了眼眶,心中骂白奶奶偏心太过。
  
  这时,有人开始替白鑫说好话,“白婆,你也别将人逼的太紧了。”
  
  “是啊,我听说三郎还找程少爷借了钱,估计今天这些东西,是想着卖了换钱吧?”
  
  “这房子哪能住人啊?眼看天越来越凉了,他家那小的,受的住吗?修房子也得要钱吧?”
  
  “我听说,老张答应给他家修房子,钱先欠着。”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白奶奶抬不起头来,尤其白鑫又是将矛头指向的二郎,白奶奶又怕二郎之后有了什么不好影响,骂骂咧咧走了。


☆、36松脂

  自从那次白鑫在乡邻面前搁下那些话后,白家再没人来企图占些便宜,除了偶尔在村里碰上时,对方眼中赤/裸/裸的凶恶,简直像要给大房一家生吞活剥般。白鑫才不信白奶奶他们会被一些闲言碎语吓怕,真正在乎名声的,也只能是二郎,他甚至都能预想到二郎因此会发多大一顿脾气。
  
  短短几日,房子修葺的也有了些眉目,院子里的烂木头和野草都铲了干净,墙角的石料上重新砌了草泥,土黄色的墙面带着潮气,茅草顶也用蔑片编出了好几张,密实周正,像是一张张毯子。
  
  白鑫将欠了张伯的钱悉数还上了,就推说是卖了程少爷送来的鸡鸭鱼肉,反正他和程少爷交好的事,全村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大郎的病渐有了好转,也能下地溜达了,面色红润了些,甚至脸颊都好似鼓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又恢复了往日光彩。果然如白鑫一开始猜测那样,大哥流了这么多的血,之后整日只吃些清汤稀粥,哪里补得回来?光是饿都要饿出毛病了。
  
  大郎见白鑫还欲给他抓药,不免心疼,忙拦住他,说:“三哥,我已经好了,别再抓药了,这一两日就能出去找些活计来干了……哎,这阵子多亏了你,是大哥没用……”说着说着,想起之前躺在床上那股子无能为力,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大哥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又觉得不好意思,借故背过了身子。
  
  白鑫又打了几样必不可少的家具,这下子,钱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白鑫并不着急,因为他早想好了赚钱法子,对他来说,村后的这座山,里面装满了钱。
  
  这一日,白鑫背着竹篓,里面放着新买的斧子,大郎看见后,吓了一跳,一把拦住了,“三哥,你是干什么去?”
  
  “上山转转。”
  
  大郎猜到他要上山砍柴,又见他身形瘦弱,心中酸楚,就要去抢他的背篓,“砍柴还是让大哥来,这几日你忙个不停,今个就好好歇歇,或是和虞小宝他们出去玩一玩,他们这两天可总是来找你。”
  
  且不说虞小宝被他娘逼着天天来这边露个脸,白鑫也和他玩不到一块去,“大哥,我上山也一样是玩啊,和其他孩子,反而没意思。”
  
  “你这孩子,打小就不合群。”大郎怀念起三郎小时候的事,瘦瘦小小的,偏又十分倔强,那时家里还没这么艰难,每每出去,都要带一身伤回来,眼中却闪闪发亮,诉说着又跟谁谁谁打了一架,往事历历在目,好似一眨眼,三郎就长大了。
  
  大郎摇了摇头,甩开了多愁善感,“你拿着斧子我不放心,再伤了自己?”
  
  大郎是说什么都不想再在家歇着了,也不放心三郎一个人上山,以前跟白奶奶过,他说不上话,这会单过了,不知不觉间,找回了为人兄长的责任,“我去砍柴,你若想上山玩,咱俩一起吧。”
  
  白鑫想也不可能真靠自己一人赚钱,唇边浮起一个小小微笑,跟着点了点头。
  
  俩人往山上走,按大郎的意思,是就近砍些柴禾就好了,又节省时间,又省力气,可见三郎还低头闷走,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他奇怪问道:“三哥,别往里走了。”
  
  “没事,再往前走走。”
  
  大郎这才看出三郎好似有目的似的,于是也就不催了。
  
  走到茂林深处,树木越密,苍劲挺拔,阳光无力地穿过繁枝茂叶,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白鑫放缓了速度,抬起头来慢慢从树旁边走过,一双手不停地摩挲着鳞片状的树干,他看向向阳处的一节枯老松枝,想伸手拿斧子,才想起斧子一直是大哥背着的。
  
  “大哥,斧子递我一下。”
  
  大郎心中奇怪,没有动弹,反而抬起脖子打量跟前的松树,他看三郎不像是要砍树,忍不住问:“三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来时不少败棘残柴,怎么偏偏选了棵粗壮的树来砍?没得浪费力气。”
  
  白鑫摇了摇头,“我不是砍柴,是要取松脂。”
  
  “松脂?”大郎声音里充满困惑,“那是什么?”
  
  “那是松树分泌的脂膏,可以合香入药……”白鑫顿了顿,又道:“拿到镇上可以卖钱。”
  
  大郎一听能卖钱,立即两眼放光,又有些不敢置信,这满山这么多松树了,若是里面有脂膏能赚钱,怎么不见别人来砍?
  
  “三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白鑫眼睛闪了闪,心想也不能一直拿程少爷当借口,于是道:“是镇上郎中跟我说的,还教我怎么取脂。”
  
  大郎一听是救了自己命的郎中教的三郎,心中对那人更是尊敬,恨不得亲自上门磕几个头,大郎信以为真,当即拿出斧子,呸呸冲手心吐了吐唾沫,迈步上前,“三哥,让我来,你在一边看着就行。”
  
  说完,咣咣咣砍了起来,顶上的叶子扑簌扑簌往下掉,惊得上面的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没一会,那根树枝就砍了下来。
  
  “你看这样行吗?”大郎忙捡起来让三郎看了看。
  
  白鑫点点头,俩人继续在这片林子里砍树,没一会,就堆了不少,白鑫负责将它们束在一起,短短两个时辰,就束了三大捆。
  
  白鑫想着再多就搬不回去了,于是大郎背两捆,他背一捆,慢慢下山。
  
  曹氏一见俩人砍了这么多柴禾,连忙迎过去,先从白鑫瘦弱的背上接过,然后道:“家里还不少柴禾了,要不,大郎你待会劈了它们,拿到镇上去卖?”
  
  大郎放下柴禾,擦了擦汗,他下意识看向白鑫,“这个,三郎说要取……取那叫什么来着?”
  
  “取什么?”曹氏也看了过来。
  
  白鑫索性解释道:“镇上郎中教我用松树取脂膏,可以卖钱。”
  
  曹氏的反应和刚刚大郎初听闻时一样,迫不及待问:“能卖钱?”然后又看了看干枯树枝,“如何取脂膏?”
  
  白鑫指了指,“要用锅蒸煮,不过在此之前,先将它们劈成一尺来长的小段。”
  
  大郎听了,拍了拍胸脯,“交给我吧。”
  
  大郎说干就干,喝了碗满娘递来的水,歇也不歇,就在院子里劈起了柴。
  
  这砍柴可是力气活,尤其要砍成能放进锅里的一尺长小段,大郎到底大病初愈,没一会就有点气喘吁吁,大颗大颗的汗珠自他头上滴落,速度也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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